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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是最近日日与叶长遥**,将那发情热驯服了的缘故,他已不再像先前那般萎靡不振了,加之睡过一觉,他的精神格外饱满,甚至较发情期前要好上一些,虽然他的面色苍白如旧。
俩人先去用了早膳,云奏坐于早膳铺子中,忽闻有人谈及状元郎的案子,当即吃惊地问叶长遥:“状元郎当真被人谋害了么?”
叶长遥叹惜道:“状元郎于六月二十一子时左右被人从背后一刀捅死了。”
云奏蹙眉道:“着实是乐极生悲,不知是谁人下的手?”
叶长遥低声道:“状元郎当夜与他的同窗一道在一家酒楼中饮酒赋诗,同窗共计九人,其中七人与他一道应试,然而,均是名落孙山,故此,城主首先查的便是那七个同窗。”
“城主是怀疑那七个同窗因状元郎出人头地,与其有了云泥之差而心生嫉妒么?”见叶长遥颔首,云奏又续道,“此案已足足过去一月了,倘若那七个同窗当真有鬼,定已查出甚么来了罢?显然那七个同窗十之八九与此案无关。”
“你说得不错。”叶长遥并未特意去了解过这个案子,知晓不多,便将自己所知尽数讲与云奏听了,“城主将那七个同窗一一查了,全无所获,后来,当今陛下委任一钦差大臣专办此案,钦差大臣赶到这状元城后,亦将那七个同窗彻查了一番,仍无所获。不过此案触怒了当今陛下,至关紧要,以免有漏网之鱼,那七个同窗至今仍旧被关押于牢房中,不得释放。据闻状元郎素来与人为善,人缘极佳,受到师长的器重,后生的钦慕,无人有谋害他的动机。”
“或许凶手杀错人了?”云奏猜测道,“又或许那状元郎实为人面兽心之徒?”
叶长遥回道:“目前并无证据能证明那状元郎实为人面兽心之徒。”
云奏又猜测道:“或许与男女之事有关?”
“据闻状元郎洁身自好,并无大多文人流连烟花之地的癖好,终日不是帮外祖母干活,便是闭门念书。”叶长遥吃下一口方才送上来的酸辣粉,又指了指云奏面前的熏鱼面,“快些用罢,凉了便不好了。”
云奏拿了竹箸,一面思忖,一面吃着熏鱼面。
片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其实连状元郎生得是何模样都不知晓,却再无机会一睹其风采了,真真遗憾。
“望能早日查出凶手。”云奏咀嚼着熏鱼,突地瞧见一人从早膳铺子门口经过。
此人乃是一个老妪,满面皱纹,身形佝偻,竟是与自己的外祖母一般相貌。
——在明珠镇之时,他亦见过与外祖母一般相貌的老妪,他当时以为自己瞧错了。
这老妪应当与他在明珠镇见过的老妪是同一人,却原来,他并未瞧错。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老妪,又忽然听得有人指着老妪道:“王老夫人实在可怜,好容易将状元郎拉扯长大,岂料……”
这老妪应当便是叶长遥提及过的状元郎的外祖母了。
为何她会长得与自己的外祖母一般相貌?
难不成外祖母身故后,亦来到了这个世界?
若是如此,外祖母为何相貌不改?是附身之人机缘巧合之下与她一般相貌么?
外祖母会责骂他害了其性命么?
外祖母如若发现他乃是断袖又会如何看待他?
会对他很是失望罢?会指责他断了云家的香火,让她无颜面对死去的亲家罢?
但他已过世,纵然并非断袖,亦无法为云家续上香火了。
他惊慌失措,生怕自己被老妪瞧见了,本能地往叶长遥身后躲了躲。
直至老妪走远了,他才意识到他这张皮囊与云三郎无半点相似,纵然被老妪瞧见了又有何妨?
叶长遥担心地抚了抚云奏的面颊道:“又不舒服了么?”
云奏已无泛舟的兴致了,索性顺着叶长遥的话道:“嗯,我有些不舒服,用罢早膳,我们便回客栈去罢。”
一回到房间,云奏便将叶长遥压于门扉上,摘去叶长遥的斗笠,并踮起脚尖来,吻住了叶长遥。
他的双手将叶长遥身上的衣料子抓皱了,接吻过后,他又不由分说地跪下了身去。
叶长遥猝不及防,揉着云奏的发顶,问道:“出甚么事了么?你现下分明还未发热。”
云奏不答,专心侍弄着,良久后,他才吐了出来,继而仰首凝视着叶长遥道:“我不发热便做不得么?”
“并非做不得,我只是有些担心你。”叶长遥低下身去,捧着云奏的双颊,一字一字地道,“在我面前,你不必有任何隐瞒,若有甚么心事,大可说与我听。”
他该当说与叶长遥听么?会被叶长遥认为是无稽之谈罢?
生前,他在翻阅话本之时,叶长遥于他不过是一个虚构的人物,但他眼前的叶长遥却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温度的。
叶长遥能接受自己其实仅仅是被著者用文字所编织出来的人物么?
云奏有了决定,遂对着叶长遥撒谎道:“我无事,夫君,抱我。”
叶长遥端视着云奏的眉眼,其中的心虚闪烁着,隐约可见,但云奏既然不愿吐露,他亦不会勉强。
他佯作不知云奏是在撒谎,一面细细地亲吻着云奏的侧颊,一面温柔地摩挲着云奏的发丝。
云奏喜欢叶长遥所给予他的一切,但适才那老妪的出现却毫不留情地唤醒了他深藏于心底的罪恶感,罪恶感四窜开去,已然占领了他的四肢百骸,以致于不论是亲吻,亦或是摩挲,都无法将他从罪恶感中解救出来。
他乃是个断袖,他已经与叶长遥有了夫夫之实,他正在与叶长遥做那罪恶之事。
叶长遥觉察到云奏并未如寻常般回应与他,心中低叹一声,继而将云奏拥在了怀中,不再更进一步。
自己的谎言漏洞百出,自己甚至连掩饰都做不了,叶长遥发现他在撒谎了罢?但叶长遥却甚么都不问,温柔得令他心疼。
云奏紧紧地环住了叶长遥的腰身,用力地汲取着叶长遥的气息,以对抗体内的罪恶感。
他心悦于叶长遥,即便要背负着罪恶感度过这一生,他都不会放开叶长遥的手。
三个时辰后,发情热复又翻滚了上来,未多久,便将罪恶感燃烧殆尽了,他的神志亦慢慢地溃散了,他甚么都不知晓了,他只知自己心悦于叶长遥,叶长遥亦心悦于他,他与叶长遥又已拜过天地了,不管做甚么皆是天经地义的。
长相思·其六
七月二十四, 午膳时分, 云奏难得与叶长遥一道下楼用膳。
自从与叶长遥成了周公之礼后,云奏已恢复了食欲, 原本被发情热折磨得凹陷了下去的面颊已长了肉,身体虽然仍旧过于清瘦, 但已不再瘦骨嶙峋了。
反倒是叶长遥, 瞧来较他更为清瘦, 一身书生袍穿出了仙风道骨之感。
他坐于叶长遥对面, 忧心忡忡地道:“你须得多吃些。”
叶长遥不由失笑:“该当我对你说这话才是罢。”
云奏摇首道:“你太过关心我了, 为何不关心关心你自己?”
叶长遥心里满满装着云奏, 根本无暇顾及自己是胖是瘦,被云奏这么一说, 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确瘦了,因为腰带变长了。
他马上承诺道:“我定会多吃些的。”
云奏唤来小二哥:“再添一道笋干老鸭煲。”
笋干老鸭煲需要费些时候, 过了一会儿,先前点的花雕蒸蟹、锅包豆腐、菜蟒已被端上桌了。
花雕蒸蟹有些微酒气,但不至于让云奏醉了去,其下铺着一层河粉, 河粉已充分吸收了花雕的酒香与青蟹的鲜美。
这道菜最为讲究的乃是花雕与火候,花雕须得用正宗的绍兴花雕,火候若是掌握不好, 青蟹肉质过老, 自是败兴。
因青蟹凉了会有腥味, 故而, 俩人皆先尝了花雕蒸蟹。
云奏甚少吃青蟹,剥得慢,叶长遥索性剥好了,甚至连蟹腿上的肉都剔出来了,才一并送到云奏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