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悠之,沈氏长子,重庆货运一把手,花花公子。
余浮看完信息,再看那人的脸,终于知道自己的桃花眼是遗传自哪里了,不得不说沈家人的皮相优于陆家,他和那亲大哥没半分相似,和这大表哥倒是像了个三成三。
回去的路上,大概是因着初见,又有外人在场,两人只随意聊了些近况,余浮发现这沈悠之非常会聊天,说话不紧不慢,要点也抓的非常准,还能插上些有趣的俏皮话,花花公子属性满点,他要撩谁还不手到擒来?
倒是那穿大褂的孙礼庠话相当之多,一路上从他怎么风雨兼程到的沈家,又怎么突破艰难险阻地做上沈悠之的账房先生兼助手,沈悠之如何如何年少有成,连带着他的外貌也引经据典毫不重样地夸赞了一番,这卖力的推销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拉皮条的,看他摇头晃脑的样子,想来那信一定是出自他之手。
沈悠之是习惯了,李顺一开起车来就跟职业赛车手一样,心无旁骛,恨不得把这庞蒂克当赛车开,而余浮仿佛觉得自己耳朵里塞了一群苍蝇,嗡嗡嗡嗡,终于懂得大话西游里孙悟空为什么要杀唐僧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家,家里已经准备好了家宴,就等着他们回来开席。
刘妈在摆筷子,一转脸看到沈悠之,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抖着手把手里的筷子放下,又在围裙上擦了几下手,这才走了过来。
沈悠之看着面前不到他肩膀的人,顿了顿,低低地唤道:“刘姨。”
刘妈的眼眶立马就湿润了,她是沈家的家生子,跟着小姐到了陆家,后来沈家搬走了,小姐成了她在上海唯一的亲人,可小姐后来也走了。
她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儿女,可这么多年来看着少爷孤孤零零地长大,像是个暖不热的冰团子,浑身都是刺,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现在表少爷来了,他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她忍着哭腔,有些手足无措:“来了好,快先坐下吧。”
沈悠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微笑着接受着来自陆家的热情,尤其是董氏,笑眯了眼,恨不得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儿子。
沈悠之看着面前丰腴富贵的女人,眼里有什么闪过,但依然彬彬有礼地接着话,陆清雅笑靥如花,一口一个表哥,他笑着应下,道:“都说重庆出美人,可在我看来,比起清雅表妹来还差了几分。”
陆清雅不好意思地捂嘴笑着,杏眸漾着女儿家特有的羞涩与欢喜,转而与他说起这些年在国外的见闻,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能恰到好处地接上。
总而言之,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沈悠之起身告别,陆老爷没说话,董氏向来是无论心里怎么想,门面功夫做的都非常到位,她见人留不住,便有些惋惜地让沈悠之多过来玩。
沈悠之一一应下,转头看向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话的余浮,道:“表弟,这次来的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有准备好,我先去打理打理,过些日子咱兄弟俩再聚。”
余浮打了个哈欠,摆摆手:“好说。”
自打这顿饭后沈悠之就再也没来过陆家,余浮心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便也没着急去找他,他暗中关注了下,这沈悠之大概是打算将货运生意做到上海来,因此他这段时间一方面是在打通各种关系,另一方面,他的泡妞大业也没耽搁下,白天谈生意,晚上泡夜场,早出晚归披星戴月的,也很是辛苦。
等余浮收到他的邀请,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
这天正好是圣诞节,大街上人山人海,夹杂着许多高鼻深目的外国人,电车上的可口可乐广告围了圈彩灯,街边的橱窗里装饰了圣诞树和彩带,有圣诞老人站在门口分发糖果。
余浮手里被塞进一颗,粉绿色的糖纸里包裹着晶莹剔透的水果硬糖,他尝了一口,舌尖被乍然相触的酸味一激,立刻分泌出唾液,腮帮子酸了一半。
他皱紧了眉头,抬眸时发现窗内坐了个旗袍卷发的美人,她斜斜靠着,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夹着根烟吸了一口,黯淡的光线下光影明灭,红唇微启,吞云吐雾间,那双狭长的眸子惬意眯着,朦胧又魅惑。
余浮将围巾拢紧了些,下午的时候下了场雪,现在有些冷,连哈出来的气都带着白雾,他前面围了一圈人,是一个西洋镜摊子,摊主有些不伦不类地戴了顶圣诞帽,靠在箱子上拉着手风琴,和着各处传来的乐声,热闹至极。
走到夜总会门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霓虹灯闪烁着排列成“Merry Christmas”,光是站外面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喧闹。
一走进去,昏暗的灯光下,眼之所见全是人,充耳皆是各种欢呼大笑,余浮绕过一群提着裙子跳踢踏舞的姑娘后,差点被溅了一身香槟,他叹了口气,见个人都要历尽九九八十一难,真是不容易。
好半天才找到沈悠之说的包间,推门进去,沈悠之正搂着个美人说笑,见他来掀了掀眼皮子,第一句话便是:“听说你这些年过得很是脓包?”
余浮看他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操!这天还能不能好好聊了!
他面上不显,自个儿找了个好位置坐着,有眼力见的小美人立马凑了过来,坐到了他旁边,给他倒了杯红酒后,端着杯子就往他身上贴。
余浮顿时有些不自在,不着痕迹地躲开她的手,把杯子接了过来。
在一边目睹了全程的沈悠之眼里泛出点不怀好意的笑,幽幽开口:“憋屈那么多年,连那里也不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