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铭侑的家离学校有半小时的路程,他每天都要走上4遍, 沿途会穿过很多老居民区, 还会路过一些不那么光彩的灰色地带, 此刻他走过一家大门紧闭的发廊,正巧遇上有人从里面出来。
那人看到他,眼睛一动,接着回头跟后面的人说:“瞧,我们今天是走什么狗屎运了, 竟然遇见了许家小崽子。”
后面人嘿嘿的笑了起来,不怀好意地道:“呸,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不厚道,明明是我们特意在这儿等着, 就等他下课了来堵, 你这是不把兄弟们的努力当回事。”
里面的人已经完全出来了, 五个男人面色不善地挡在了他面前,许铭侑后退了一步, 面上的表情有些不耐。
最前面的男人又说话了:“小崽子, 你爸呢?”
许铭侑讽刺地笑了声:“爸?早就死了,我没有爸。”
一个花臂的男人走上前来,推了下他的肩膀:“嘿, 你这儿子咋那么不孝,就是死了也得知道埋在哪儿吧,叔叔几个还要去给他上坟呢。”
另一个高颧骨的男人瞪了花臂一眼,不满地说:“你怎么还跟孩子动手呢?这才多大呀, 我告诉你,就应该这样……”他还没说完就对着许铭侑的脑袋挥拳过去。
许铭侑反应很快,侧头避开,快速地从旁边的垃圾堆里扯了条弯折的钢管出来,迎着那人的手就挥了过去。
高颧骨痛呼了一声,捂着手骂了句脏话,其他人见状立马围了上来。
不知道谁说了一声:“父债子还,天经地义!”接着便是混杂在一起的,不堪入耳的谩骂与诅咒。
许铭侑从小打着架长大,大场面见了不少,对方人多,他知道这个时候没法与他们正面交锋,不然吃亏的会是他,他灵活地躲闪着,找机会再回击过去。
混乱中他腿弯被人踹了一脚,身体向前趔趄了下,脸上一疼,被路边电线杆上的铁丝在划了一道。
他阴郁地回身,对方就像是在戏耍猴子一样,指着他哈哈大笑,笑声刺得他耳朵疼,仿佛有人在拿锥子刺着他的耳膜。
许铭侑心里那股子郁气无法抑制地窜上了天灵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妈的拼了!
他抄着手里的钢管,速度极快地向着带头的人抡了过去,那人被抡个正着,笑声半路转成了尖叫,正要吆喝着大家伙上,就见他从书包里拿出把刀冲了过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打架向来比的是谁更不要命,这些人只是普通的地痞流氓而不是亡命之徒,自然是惜命的,看着少年眼神癫狂全无理智地冲上来,第一反应是散开,他疯狂地挥着刀,有个人的胳膊上被划了一刀,大叫着往一边跑,带头的男人啐了句晦气,招呼着兄弟伙先散了。
人都走了,许铭侑站在原地,垂着头深吸了口气后,仰首看了眼被电线分割成几块的天空,天那边的晚霞蕴着一抹奇异的深紫,化在他眼里就变成了浓墨。他闭了闭眼,冷静下来后,把刀装回书包里,擦干净手上的血,又认真地把衣服整理好,抬步向家里走。
他家在一个破败的小区,旧筒子楼是上世纪的产物,楼道的墙上已经黑黄得辩不出来原先的颜色,各色小广告贴了一层又一层。他踏着一级级台阶往上爬,这栋楼里住的人大都搬走了,安静得只能听到脚步的回音。
他走到了四楼,楼道里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墙上泼着五颜六色的油漆,鲜红色的涂料鲜血一样顺着墙从上面流淌下来,各种各样的诅咒贴了满墙,颜色新旧不一。
“许建城,欠债还钱!”
“不还钱死全家!”
“婆娘去**,老子是残疾,儿子……”
……
许铭侑视而不见,走到了五楼,这里的墙已面目全非了,油漆层层叠叠,有的看上去刚泼不久,有的却已经褪色了。
家门口被用红油漆画了无数个“x”,他面无表情地拿出钥匙,正要开门,却发现门已经打开了一个缝。
惊慌的情绪袭上他的心头,他刹那间手脚发凉,立刻推开门走了进去。
家里就像是刚被打劫过一样,桌椅翻倒在地面上,各种杂物扔了一地,没有看到人。卧室那边传来了声音,他面色森寒地走过去,看到爷爷完好无损时心里一松,但在看到那个翻箱倒柜的身影后,所有压抑住的暴躁与理智被一把突如其来的滔天大火焚烧殆尽。
许铭侑大步走了过去,拉住正在翻柜子的人的后领一扯,扯得那人一个倒仰,再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他双目赤红,声音阴森得仿佛地底的恶鬼:“你来干什么?”
许建城被他按着,挣扎了两下发现挣不开,只得求道:“儿子,铭侑我是爸爸啊,快放开手,我要喘不过气了。”
许铭侑无动于衷,低吼:“谁他妈是你儿子!你他妈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他提起许建城的衣领就要往外拖,许建城哭丧着脸,急急道:“铭侑,你救救爸爸,他们要杀了我,你看…你看我脸上的伤。”
见许铭侑恍若无闻,许建城使劲地从他手里挣开,面容扭曲:“连你也不帮我!你是徐芹那个贱女人在外面和野男人生的吧,早知当初就该连你一起……”
他话没有说完就被一拳打的一歪,身体撞在旁边的木柜子上,柜子的门上有深深浅浅的刀痕,是被人一刀刀砍出来的,看起来狰狞无比。
许铭侑全身都在冒着寒气,完全处于暴走状态,他又一拳挥了过去,“你不配提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