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家主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自己怎么敢承受他的一句劳烦。影卫侧身行了个礼,便从宋瑾房间里消失了。
宋瑾见着人影消失,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些。精神松懈,药劲儿便涌了上来,不过片刻,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摇光阁。
姬昀拥着被,靠着床头坐着看书。
冬日里的火墙炭盆都烧了起来,普通人在屋子里待不到一刻钟,便会被热得一身汗意。
莫忧悔虽有内力傍身,对于寒暑冷热,要比普通人耐受许多。此时却也是忍不住靠着离姬昀远些的窗,把窗户开了缝透气,拿着蒲扇时不时给自己打风,同抱被的那个截然不同。
可是即便如此,姬昀脸上也还是没什么血色,就连闷热出来的潮红都没有,全然是从没有过的苍白。
莫忧悔看了看桌子上的水漏,放下了手里的扇子,走到姬昀的床前,冷冷道,“伸手。”
姬昀看着她,颇有些好笑,把手伸给了莫忧悔。
莫忧悔扣住姬昀的手腕,探查片刻,皱了皱眉,坐在了姬昀床边,掌心抵住姬昀的后心,为她输送些内力。
片刻后,莫忧悔收回了手,脸上已经见了汗,而姬昀的脸色却依然那副苍白的样子,只是原本微蹙的眉头有些松动,似乎是好受了些。
莫忧悔心里憋着一口气,可是看着床上人病恹恹的样子,却发不出来,只得自己憋着,整个人难得的气闷沉默。
姬昀把手里的书放在一边,瞧她一眼,“怎么了?你这脸色比我这个病着的还要苦大仇深。”
莫忧悔也说不上自己是怎么回事。
姬昀在她面前,在所有人面前,向来都是一副运筹帷幄,仿佛什么事情都不算大事,什么问题都没难不倒她的样子。可这样一个人,如今脸色苍白浑身冰冷地窝在床上,让人心里格外得难受。
莫忧悔看着她,“你把自己折腾到这个地步,至于吗?想要什么狗屁涅火灵芝,我帮你去拿就是了。给自己下这么重的药,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莫忧悔个性虽然不着调,可是对姬昀却从来没有这样讲过话。姬昀心里也知道,她是关心自己,自然也不会同她计较这点事,反而心里莫名有些暖意。
姬昀笑了笑,“你以为皇帝私库里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
莫忧悔张了张嘴,梗了梗,“那你也不必给自己下这么重的药啊。”
姬昀难得有耐心,解释道,“涅火灵芝本是嘉钰帝的私藏,这世上除非是祭司出事,恐怕是没人能逼他拿出来了。只是我体质特殊,用大多数药都不太见效,只得用了比较极端的寒毒,才把那涅火灵芝骗了来。”
莫忧悔垂眼看她,有些心疼。她迟疑半晌,还是没忍住问,“你为他做这些却不叫他知道,而他现在还在同你冷战。姬昀,值得吗?”
姬昀没说什么,她勾起唇,苍白的脸上出现一个艳丽的笑来。
莫忧悔一见姬昀这个笑,便知道她的答案了。她叹了口气,盯着水漏,认真地做一个内力的输送工具。
其实要不然姬昀的状况也不至于这样严重。只是她先前用自己的鲜血替宋瑾除了蛊,有些血虚。她失血过后,又着急拿涅火灵芝,身体没恢复过来时就为自己下了寒毒,便不是那么好受了。
她年少时便接触各种草药毒药,血液异于常人,并不惧怕蛊虫。换句话说,那蛊虫在她体内吸食一定血液,自己自然会受不住。只是为了见效,她的寒毒下的很重,涅火灵芝好不容易到手,又送去了宋瑾那边,自己只能用些别的药,虽然也有药效,到底比不上涅火灵芝,需要的时间也更长。最开始时寒毒发作,身体从骨子里发冷,整个人团成一团也忍不住地战栗,仿佛寒天腊月里被扔进了冰窟窿一般。
直到莫忧悔听到消息赶回来,隔段时间便为她输送些内力,才稍微舒坦些,却仍然觉得骨头又冷又疼,睡又睡不着,只得做些别的事情看点书转移开注意力。
姬昀自然是不后悔的。她身上的寒毒虽然难耐些,到底也还可以忍受。而宋瑾身上的寒症是从五六年前便开始累积,若是不能够很好地治疗,便有可能会有碍寿元。
而她不能想象宋瑾离她而去会发生什么。说到底,她看起来对宋瑾好,可实际上却是一个极其自私的人。若是以后他们老了,也必然是她会先离开。因为她受不住眼看着宋瑾离去的痛苦。
至于,值得不值得?对于姬昀来说,是值得的。为宋瑾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值得的。
姬昀看着莫忧悔气闷,笑了一下,正想拿书再看一会儿,却忽然见到一个影卫进来。似乎是……派到宋瑾身边的那些人里的?
姬昀望过去。
黑衣的影卫双手奉上一张薄薄的信笺,“宋大人给主子的信。”
姬昀眼睛一亮,抬手取了过来。
她把信纸打开。
信纸中间,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可姬昀却觉得眼前仿佛见到百花盛开,连身上的不适都无足轻重了。
她的宋哥哥啊。
为他,怎么会不值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