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凉也不是很明白, 其实她真的很少在外人面前提颜绍之，怎么唯二两次, 都被他捉了个现行。
她还不明白, 怎么那群里好几百号人, 会都脑补颜绍之是个“受”。
就因为长得白吗？
他这会儿往门口一站, 人都没进来，就扶着门凉飕飕地望着她，嘴角噙几分若有似无的笑, 从头到脚都写满了“总攻”两个字。
夏小凉盘腿坐在有点窄的床铺上, 脑子有点发直。
除了以上不明白, 她更不明白，为什么颜总攻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眼前，她现在到底该问他怎么会在火车上还是解释一下刚刚的行为还是直接打个马虎眼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呢？
“那个……就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一点恶趣味……”夏小凉很快做出了选择, 干笑两声，“你别介意哈。”
刚刚她那么慷慨激昂，打马虎眼是混不过去的。
颜绍之站在门口, 穿着一件深灰色高领毛衣，看起来不像平时正装那么严肃，但只盯着她, 不说话，气压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 夏小凉琢磨再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颜绍之却开口了：“霸总老板是谁？”
夏小凉：……
“就是……”夏小凉不由自主地脖子下缩，声音也越来越小, “我们……大老板……”
“夏小凉，你……”
“欸你怎么在这里啊？”眼见火山要爆发，夏小凉赶紧转移话题，“你也出差吗怎么没听他们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车厢？你出差不该坐飞机吗怎么也跑火车上来了？”
火山即将喷发的熔岩成功被她堵了回去，颜绍之又是一脸“你行啊夏小凉”的表情，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的霸总老板让我替沈姚带你出差。”
长腿一迈，把手里的东西扔在两铺之间的小桌板上，转身就走了。
临走时还是“呼啦”一声巨响，比刚刚开门还响。
人一走，夏小凉就“噗通”倒在床板上，死了死了，气得小白脸都发黑了，这回跪下唱征服恐怕都不管用了。
颜大佬这边被夏小凉气得脸发黑，徐大佬那边，同样气得脸发黑。
有人叫他今晚给他送些书过来，他推了一个局，晚饭都没顾上吃，给他扛着一箱杂志过来，等着他的居然就是冷飕飕的北风和黑乎乎的房子。
打个电话问他人呢，直接来一句“出差了，下次再送吧”。
我日。
下午才打电话让他送书晚上就出差了？
徐非凡气呼呼回了自己的豪华大别野，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心情才缓解些，开始琢磨颜绍之到底去了哪里。
其实不难猜，狗勺子这次回国，所有反常都跟一个人有关系。
他不死心地拿出手机，继续添加“一棵小蔡”。
自从上次被拉黑了，他就不信邪地每天发送好友请求，明明看着挺可爱一小姑娘，第一次见面还喊他“徐老师”呢，可能是他上次的打开方式不对。
柳蔡快被这个“自命非凡”烦死了。
每天十来个好友添加请求发过来，把颜绍之的头像换掉了，以为她就认不出来了吗？
晚上洗完澡想问问夏小凉那边什么情况，他又发了认证消息过来。
加就加吧，看你到底想干吗。
柳蔡点了“同意”。
徐非凡有些意外，居然同意了？那他这次就开门见山自报家门好了。
【自命非凡：你好，我是徐非凡。】
收到信息的柳蔡：………………
我、操！
知道她是徐非凡的粉，故意的是吧？
当即气冲冲回了过去：【徐你妈！】
看到信息的徐非凡：………………
【自命非凡：？？？】
【一棵小蔡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来聊天。】
日。
又被拉黑了。
徐非凡就算再迟钝也发现了，不是这个微信号有问题，就是狗勺子给他的信息有问题。兰登和他之间，他当然选择兰登。
徐非凡想起他当时说的话：“她说她叫柳蔡。”
乍一听还没什么毛病呢，她说的，又不是他说的。
操。
徐非凡马上给兰登打电话：“你们公司上次那个拍新款视频发微博的小设计师，叫什么来着？”
“夏小娘？？？！！！”
“管她是什么娘，你把她联系方式发给我，这次别发微信，直接给我手机号。”
狗勺子，坑我不浅。
看我
e
g死你！
***
夏小凉从床铺上挺尸完毕，爬起来看颜总攻给她拿了什么。
打开白色塑料袋，居然是一份打包的快餐。
他竟然会想到她可能没吃晚饭，特地给她送了来。
夏小凉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愧疚。
她不该这样YY人家的，自己YY就算了，还跑去看同人向的小说，自己看就算了，还跑去跟人讨论剧情怎么发展，讨论就算了，还强行给他配个碾压他的霸总CP给他虐身虐心。
夏小凉一边吃着美味的晚餐，一边果断退了蒋楠的群。
爱护总攻，拒绝YY。
很快蒋楠的资料发过来，夏小凉一边看一边拿随身小本本做笔记，然后查了几家直营店的地址和路线，都做了详细标记，可惜火车上信号实在不怎么好，笔记没做完就困得不行，夏小凉干脆关灯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她在出站口等颜绍之。
设计师们出差就是这样，她之前听学姐们吐槽过，为了省时间省成本，晚上的卧铺过去，早上到了开始干活，干完了紧接着卧铺回去，住宿都免了，来不及最多再住一晚，周五出门，周日的火车回去，周一继续上班。
夏小凉原本还想狗腿地帮总攻，哦不，总监拿拿行李，结果发现他两袖清风，什么都没带。反倒是他一过来就拎她的箱子。
总监居然没生昨天的气了。
总监是好人，再也不说他细胳膊细腿像白斩鸡了呜呜呜。
不过才走几步，颜绍之回头：“你为什么带个空箱子？”
夏小凉一愣：“装……样衣啊……”
以前听师姐们说过的。
颜绍之无语地把箱子推回给她：“找个地方存起来。”
夏小凉昨天刚刚得罪过人，也不敢反驳，存就存吧。
存完行李回来，夏小凉就问：“总监大人，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她掏出小本本，一副合格的助理模样：“‘听’在京城的直营店一共9家，分布在二、三、四、五环，距离有点远，但是都可以地铁直达，所以咱们的交通方式首选地铁，现在是不到早上七点，店铺还没营业，咱们可以地铁先去最远的店，再由远及近，这样最省时间。”
颜绍之侧首看她，眼里有些好笑的意思：“那就按你的安排来吧，夏助理。”
夏小凉兴冲冲地去买地铁票。
上了地铁，夏小凉又想起颜绍之和她一样，才到“听”不久，于是把蒋楠昨天发给她的资料翻出来，给他也看看，还特地说了下昨天她根据理解做的笔记。
颜绍之也不打断她，看她滑的图片，听她滔滔不绝地说她的陈列计划。
“你觉得怎么样？”夏小凉问，“如果你昨天没来，你觉得我这种思路对店长们讲，可行吗？”
颜绍之扶了下眼镜，给了清清淡淡的三个字：“还不错。”
夏小凉马上心花怒放。
颜绍之好笑地看着她：“夏小凉，你工作起来倒是格外认真和靠谱。”
“那当然。”夏小凉得意道，“我可是个有梦想的人。”
颜绍之扬眉：“你的梦想是什么？”
“当然是成为一个出色的设计师。”夏小凉坐在地铁的长椅上，时间还早，四周没有什么人，她一开心，双腿又开始晃荡，抱着她的小本本无限憧憬地说，“和你一样，站在世界之巅的那种。”
和他一样？
颜绍之望着她，眼底的颜色渐渐沉淀，像是有一团黑色的雾，将一切明晰的东西氤氲得模糊，只是那团模糊落在眼前明亮的笑容上，又仿佛“撕拉”一声，破开一个小口，露出些许光亮来。
他挪开眼。
***
两人从地铁站出来，才深切地感受到北方冬天的寒意。夏小凉包里背了件羽绒服，马上拿出来换上了。颜绍之两手空空，只穿了件薄大衣。
幸亏出来就有家外贸小店正拉开铁门。
“你先去吃点东西。”颜绍之下巴指了指对面的面店，转个身往外贸店里去了。
夏小凉暗笑，大厨果然怕冷，平时出门有车，落地有暖气，一出远门就原形毕露了。
夏小凉点了两碗面，又去外面的小摊要了两根玉米。昨天蒋楠特地跟她说京城的玉米好吃，又糯又甜。
等面的时候，她就在那儿啃玉米。
没一会儿颜绍之就从外贸店里出来，夏小凉一眼瞅见，忍不住给笑出声了。
那么大那么厚一件羽绒服，有辣么冷吗！
穿上仿佛一只大黑熊。
等他走近了，夏小凉还在打量，脸上带着揶揄的笑。正好面也上来了，颜绍之瞥她一眼，把她脑袋往面碗里一摁。
夏小凉拿着筷子吭哧笑。
“有那么好笑？”颜绍之不悦。
夏小凉忙说：“没有没有。”
说的时候还在笑：“就是平时你都穿那么正经，这会儿反差有点大。”
颜绍之睨她一眼，拿筷子吃面。
“你吃面不摘眼镜吗？”夏小凉问。
虽然店里开了暖气，但两个人的位置有些靠外，面的热气还是让镜片上迅速浮起水雾。
颜绍之愣了愣：“不摘。”
夏小凉撇下嘴，个人习惯问题，没啥好多说的。不过在这样一个简陋的面馆，穿着随意的颜绍之，如果不是脸上那副违和的贵气眼镜，还真有点像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呢。
吃完早饭，两人开始干活。
店员们对他们的突然到来都很意外，听到“颜绍之”的名字更加意外，马上倒水的倒水，拿资料的拿资料。
夏小凉哪有时间喝水，颜绍之在那儿跟店长交流，她就乖乖学生似的在小本子上做笔记。
她要对比下她和大神的思路，差距在哪里。
店员们配合，颜绍之又向来言简意赅，一个店铺的任务完成地非常快，颜绍之还顺手做了个陈列。
大神就是大神，明明是第一次见到的款式，那反应速度，那搭配功底，太稳了。
夏小凉下意识就看了眼自己身上随随便便的搭配，被人吐槽过无数次不像设计师她都不太有所谓，这会儿突然觉得，颜绍之的职业习惯，会不会也见她一次吐槽一次……
盘完一家店，接着去第二家。
工作量其实比夏小凉想的大多了，如果她一个人来，一家店恐怕就得两个小时以上。九家店……她这两天就不用干别的了。
中午两人赶时间，随便吃的快餐，紧接着投入工作。这样的高效之下，到下午四点，居然还有三家店。
夏小凉听了认识颜绍之以来他讲过最多的话，感觉继续下去，他的嗓子该冒烟了，就拿出小本本研究。
“要不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先去看看样衣？”夏小凉提议，“咱们附近就有一个大型商业体，还有一个国际商贸城，剩下三家留到明天，能节省一些在路上的时间。”
颜绍之没有反对。
想到终于可以更换内容，更重要的，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夏小凉顿时又神清气爽。
“总监大人，待会咱们就装一起逛街，你帮我选衣服，我看中哪套拿给你看，你觉得行就点头，不行就摇头，可以吗？”
颜绍之也没有反对。
于是两人开始猎款。
夏小凉逛市场还算有经验，有方向感，目标又明确，只是……总监大人，您这摇头率太高了吧？化身拨浪鼓了吗？！
半个小时过去，夏小凉不禁有些丧气，自己审美真那么差啊？
越丧气越乱，恨不得什么款都拎出来给他看看。
“算了，我来。”颜绍之抬手看了眼表。
夏小凉绝望地坐在专柜沙发上，看他挑。可惜他挑的那些款，就像最初她在新秀研究过往爆款一样，看不懂……
挑完路过她身边，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样衣不止看款式。”
语气竟是少有的温和，像是在安慰她。
夏小凉也就重新鼓起劲，算了算了，人家搞服装二十多年，家族传承，你呢？才学了三年还没毕业的小菜鸟，跟着好好学习吧！
不过逛到某家店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陌生号码。
夏小凉走出店外，接了起来。
“夏小凉？”
声音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是的，请问你是？”
“我徐非凡。”
“哦哦徐老师啊。”夏小凉看了眼店里的颜绍之，他手机没电了吗？
这声“徐老师”叫得徐非凡身心舒畅，这才是正确的节奏嘛，昨天那个“徐你妈”什么鬼。
“徐老师是不是想找颜总监啊？”夏小凉说，“我和颜总监在外面出差，昨晚在火车上，可能手机没电了吧。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的吗？”
操，果然跟这小姑娘一起。
徐非凡没答夏小凉的话，反而问她：“你们现在在哪里？”
夏小凉报了地址。
“快逛完了没？”
“还没，今天过来太晚了，可能逛不完了。”夏小凉又问，“徐老师有什么事吗？我让颜总监接电话也行。”
“别别别。”徐非凡忙说，“别对他说我给你打过电话，我送他个惊喜。”
挂了电话。
夏小凉：？
有时候吧，真不能怪她爱YY，他们这也太暧昧了吧，俩大男人之间还搞什么惊喜？
不过回去夏小凉遵守约定，什么都没说，就站在收银台旁边等颜绍之挑完款付钱走人。
之前她还担心一男人去挑女装，会有些奇怪，所以自告奋勇打头阵。没想到颜绍之往那儿一站，分明就是给女朋友挑衣服的贴心大佬嘛，收银台几个小姐妹都星星眼了。
“小妹妹，你叔叔结婚没？”
瞧，这个还找她搭讪了。
夏小凉撑着脑袋看颜绍之长腿迈过展柜：“没。”
等等。
小妹妹？叔叔？
谁是小妹妹，谁是叔叔呢？我就这么像高中生？！
“那能把你叔叔的微信给一个吗？”
“不能。”今天被颜绍之的搭配功底刺激得有点自我怀疑的夏小凉此时有点玻璃心，指了指颜绍之手里的衣服：“他有女朋友了。”
“嗨，这年头女朋友算什么啊，没结婚就还是单身，恋爱自由！”柜姐凑过来，撒了个娇，“小妹妹，你就听姐姐的话嘛，姐姐给你们打个折！”
夏小凉听不得她又是妹妹又是姐姐的，托着腮朝她绽放了一个夏氏招牌纯良笑容：“姐姐，我就是他女朋友。”
刚刚挂掉电话的徐非凡，此时正打开电脑。
夏小凉说的那地方，他太熟悉了，每年出差不去十次也有九次。
很快他就找到附近的三星及以上酒店，然后逐个打电话。
酒店A：“先生，您是指，您要订下今晚所有的空房间吗？”
徐非凡：“没错。”
酒店A：“先生，现在已经下午六点，您要订的话，需要全额付款，并且未到店不能退还的哦。”
徐非凡：“多少钱，我转过去。”
酒店A:“先生，您再确定一下，我们这边是需要收全额，并且不到店也是没有退款的哦。”
徐非凡：“行了别逼逼了，动作快点我还要打下家。”
酒店A：“……”
一路打下去，剩最后一个比较偏僻的三星。
徐非凡：“你们家有那种只有一张床，什么都没有的房间吗？”
酒店H：“有的先生，我们今天有一间特价房，因为面积比较小，没有书桌和沙发，但是其他设施都是齐全的。”
徐非凡：“躺椅什么的有吗？”
酒店H：“不好意思先生，没有的。”
徐非凡：“只有床，没有沙发没有躺椅，你确定？”
酒店H：“确定的，先生。”
徐非凡：“那行，这间房不要，其他房我都要了。”
酒店H：“？？？”
徐非凡：“算算多少钱，我转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