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还有些愣愣的。
美尼斯伸手掀开被子, 从衣架上拿出衣服过来,给他套上, 又从袖口把手伸进去拉出云泽的手, 动作轻柔又快速, 就像是照顾一个三岁的小宝宝一样。
他又拿起短裙给他系上,手指不小心刮过腰窝处, 云泽打了个哆嗦,彻底清醒了。
库里的夏天, 晚上其实没有那么热,但是夏日嘛,能不穿衣服睡还是不穿衣服,云泽如今就是庆幸自己还穿着小裤裤。
这个时代还没有内裤这种东西, 所有人下面都是真空的。穿长袍还好, 到了夏天穿短裙的时候,一览无遗。
于是云泽做出了内裤。
这点功夫,美尼斯已经拿了木头和皮绳制作的拖鞋来, 一只手握着云泽的脚踝,一只手给他套上拖鞋。
云泽的脚趾卷缩起来,强忍着那种羞耻感不去看他的动作, 假装冷静道:“陛下怎么了?”
“我的老师就在宫里,我们边走边说?”
“好。”
这时候美尼斯吩咐的热水已经到了, 云泽匆匆忙忙洗了脸,两人走出房间,发现沙姆王子在外等着。他看起来很憔悴, 胡子拉碴的。云泽有点意外,不是说沙姆王子去西北边安排玉米的种植去了,过年前不会回来吗?
沙姆王子看到云泽两人,对他们一笑。那浮夸的花花公子式的笑容掩盖了不安,他微笑着说:“神子,拜托了。”
说着沙姆王子带着他们上了去王宫的马车,扶着云泽上马车的一瞬间,他低声说了一句:“有我和美尼斯在,无论结果如何,没有人可以伤害泰锡的神子,神子可以安心。”
沙姆王子在前面马上,云泽和美尼斯在后面车厢里。
“怎么回事?”云泽问。
“沙姆昨天刚到,西北那边的黄金麦种植十分顺利。”
“陛下是怎么回事?”云泽又问。
“我也是刚刚知道,陛下现在腹痛难忍,不知是病是毒。”
马车在路上急速奔驰,车厢抖动得厉害,美尼斯一边用银梳给云泽梳头发,一边和他说事情的起因和经过。
并不是体外伤,国王陛下搂着美人吃完了晚餐没有多久,他开始腹痛难忍,然后便是上吐下泻。如今还没有排除中毒的可能性,但是奴隶吃过国王食用的食物和酒之后没有任何异常,所以因为食物中毒的可能性不高。
那个舞姬已经被控制住了,大神官给国王灌了一些牛乳,但是情况依旧不好。陛下的腹痛没有减缓,牛奶被吐出来,就连清水喝下去都会吐。陛下情况十分危急,现在是第一王妃接手了整个王宫。
虽然云泽一再说他不是医师,不会看病,但现在这种危急关头,还是不得不来请他。沙姆王子担心有意外,所以立刻亲自过来邀请了。
云泽是神子,不会治还能祈祷一下,大家是这么想的。
现在那边是大神官在料理,如果大神官都没有办法,云泽就是唯一的希望。如果云泽也没有办法,那就必须做最坏的准备,推选新王。
目前来说,无论第一王妃还是沙姆王子,都是倾向于国王陛下能被治愈。沙姆王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这种混乱的环境下继承王位,对他其实没什么好处。
王宫守备森严,云泽等人过了四五个关卡才到国王陛下的寝室。
“神子殿下来了。”作为王宫内总管的一位嬷嬷往里传报。
云泽、美尼斯和沙姆王子之后就到了,和房间内的第一王妃、大神官等人一一见礼。
房间里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其中就有一个美艳的女人,她的脖子被一把青铜刀架着,神情麻木,仿佛已经失去希望,只是等着最后的判决。
房间里明明有这许多人,可是安静得只能听到火炬燃烧的声音,偌大一间屋子,寂静得有些可怕。
“这边请。”大神官退开三步之地,让出床边的位置。
云泽这才看到床上躺着的国王,一头深棕色卷发披散在床上,靠近额头的卷发被汗水打湿了,可怜兮兮地卷曲在脸颊两侧,连脸色也是苍白的,一点没有平日里他们王家一脉相承的浪荡潇洒样。
床边还守着两个金甲卫士,手中的刀拔了一点,任何人若有任何异动,只怕要被斩杀当场。
国王还是清醒着的,似乎在忍耐某种非人的痛苦,茶色的双眼却如雄鹰一样有神,带着摄魂的利光。
云泽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看了看他的脸色。
“陛下,我不是医生,并不敢保证什么。这样您也愿意让我试一试吗?”云泽问。说真的,虽然这个时代的医术完全就是一种概率学,但云泽本身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们是半斤八两。
国王一双鹰目看过来,他大笑道:“生死面前,连神都不能保证什么,你只管试,不需要顾及这些。”
云泽看向其他人,就见到第一王妃和大神官都点点头。
“好。”云泽得承认他还是小瞧了这位古代的君主,他深吸了一口气,一边对照自己那一点不多的医学知识,一边弯腰靠近,“陛下,可否把舌头伸出来我看一下。”
对方没有半丝疑问,伸出舌头,舌头很白。
“好的,可以了。陛下是什么时候开始疼的,之前有过类似症状吗?是突然急剧地疼痛,还是如潮水一样一波一波越来越厉害的疼痛?陛下,我需要确定一下疼痛的准确位置,看是哪里觉得难受。”
云泽问得十分仔细,他一边用手按在对方的腹部,寻找着位置,一边看着国王的神色:“这里吗?痛不痛?这里呢?有感觉吗?”
这个过程中似乎又有一波强烈痛感席卷而来,他感觉到国王的身体一下绷紧,手臂上青筋暴起,脸上冒出了许多白毛汗。云泽有些佩服了,只看表情的话实在想不到对方在忍受这样的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