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尼斯大概知道他们要说的内容,红谷王室的事情他也知道,丢掉一个极有能力的长公主,去辅助一个襁褓中的儿子,虽然知道对方对儿子的执着,还是觉得有点蠢。
要知道,在泰锡,国王过世又没有子女,下一任国王默认是第一王妃,第一王妃可以再找一个有王室血统的丈夫,生下的继承人就是正统。这年代连个姓氏都没有,传承上没有那么多规矩。
就是不知道一个沙姆,一个沙迦,这两个人合作,对泰锡有什么影响。
“殿下不必忧心,他们有自己的打算。”这边人太多,美尼斯就没有细说,他找了其他话题和云泽聊起来,“殿下,大家都很喜欢您带来的蛋糕啊。也是陛下得了糖,才舍得给每个桌子上一份。”
云泽就转移了注意力,他用袖子挡着脸,皱着鼻子撇撇嘴:“就是太甜了。”
得了许多糖的陛下为了炫耀也是出血了,居然给每个桌子都上了一分齁甜齁甜的水果奶油蛋糕。不过其他人不像云泽觉得蛋糕过分甜,他们很喜欢这种甜蜜柔软丝滑的点心。甜?越甜越好,甜才说明珍贵嘛。
云泽不喜欢那么甜了,他吃了几口不想吃了,又不愿意浪费,就叉了一块给美尼斯。
“这个叉子我没用过。”
美尼斯吃了这块蛋糕,果然很甜,甜甜的奶油,甜甜的新鲜水果,甜甜的松软蛋糕,还有甜甜的神子。
云泽顺势就把自己吃不下的剩下蛋糕都给了美尼斯,不好意思地说:“如果你不介意,都给你吧。”
其实蛋糕并不大,成年男人两大口就吃完了。虽说一向吝啬的国王陛下大方了一次,但是再怎么大方,也就是一小块,而且一桌一个,想要再吃,那是不可能的。
北国使团所在方向,有资格享受这蛋糕的也就是三个人,二王子杰拉夫,七王子伊休斯,和一个随行官员,他们没有带身份贵重的女眷,若是有,女眷也有一份。至于守卫侍女姬妾等人,是没有单独一桌吃饭的资格的。
所以玛曼琳只能苦大仇深地跪坐在一侧,看着那碟子还有奶油拉花的精美小蛋糕。
泰锡居然连蛋糕都做出来了?那个主角在泰锡这么闲得慌嘛?
曾经想过做美食拉好感度,奈何上辈子十指不沾阳春水,又觉得煮饭做菜是女人的事的玛曼琳压根不会做吃的,他连盐和糖都分不清。所以如今看到像模像样的小蛋糕就觉得震惊,甚至惶恐,她从这些小细节里感受到了泰锡王要炫耀的情绪。
炫耀什么,炫耀蛋糕吗?不,他是在炫耀甜!
甜味是多么奢侈的味道,而且蜂蜜做不到这些。能做出这样甜的蛋糕,只有……白糖!泰锡已经有糖了?
玛曼琳脸色不好:不,那不仅仅是炫耀,更是一种示威。
所有吃到了蛋糕的人也是一样想法——示威。
在甜味如此奢侈的年代,提供这样甜蜜的点心,就是一种国力的示威。
杰拉夫慢吞吞吃下又一口蛋糕,蛋糕很好吃,蜂蜜一样甜,但又是完全不同的一种口感。这样奢侈的使用甜味,是不是说明他们有办法从水果中提取甜味了?那又是泰锡的神子带来的技术吗?
从他来到泰锡之后,有了高产的作物,有了保暖的作物,有了提高耕种效率的工具,有了减轻厨房劳动的工具,有了库里的樱桃树大道,有了千金抢购的润肤膏,又有了这种甜味的点心。
泰锡的神子,是可怕的威胁……
恶意像是潮水一样涌过来,云泽这个从小敏感的人就像是听到不正常声音的小鹿警觉地抬起头。
宴会里宾客推杯换盏,看起来一片和谐。云泽长长的睫毛垂下,他小口小口吃着银勺子里的汤,一边则想着恶意来源的方向。
“殿下,您看起来不舒服。”美尼斯借着倒酒,低声问云泽,“如果难受,我们提前离开。不会有人说什么的。”以他对泰锡王的了解,不但不会怪罪,反而觉得理所当然:我们泰锡的神子,岂是人人都能接触的?给你们看一眼,那都是你们的运气。
云泽没有拒绝,他现在有这种任性的权利。
他们站起身,和泰锡王说了一声就准备离开。
“神子刚来就准备走吗?”这个时候,北国的二王子杰拉夫站出来,对着云泽摆出和善的面容,只是说话不太客气。
美尼斯微有不悦,同样公式化笑着:“杰拉夫王子想见我们神子的心我能理解。神子殿下一直在库里,杰拉夫王子若想求见,或许可以先递拜帖,便是再急切,礼数还是应该有的。”至于递了拜帖他们应不应,那就是另一说了。
杰拉夫只是挑了下眉,笑道:“神子既然能开口,何须你代劳呢?神子有自己的想法,不是谁手里的傀儡,是吗,泰锡的小小祭司。”
哟,这是要搞事啊?
然而美尼斯表情不变:“我是神子殿下的服侍者,也是神子殿下的代言者。神子殿下心性纯白,见不得脏污和苟且。如果有心怀叵测者靠近,自然还是谨慎仔细一点。哦,杰拉夫王子,我并不是在指您,请不要误会。”
杰拉夫:……好个未来大神官。
一旁的云泽忽然伸手握住美尼斯的手,对着杰拉夫微笑点头:“美尼斯是我的朋友、兄弟和家人,他要说的,就是我要说的,他要做的,就是我要做的,他喜欢的人,我就喜欢,他不喜欢的人,我就不喜欢。美尼斯不是泰锡小小的祭司,他是泰锡最优秀的青年祭司,没有之一。抱歉,失陪,北国的王子,祝你在我们泰锡玩得愉快。”
说完了又是一个礼貌的微笑,拉着美尼斯就离开了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