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这泰锡的月亮, 他让黑夜有了光。
这首随手编写的歌很快就在街头巷尾传开,路上的孩子都能哼一两句。和歌声一起流传开的是神子开办的这个剧场。
库里人拿着家里多余的一些东西换取剧场的入场券, 然后去看表演。入场券的价格很低, 就是平民家庭一天的粮食, 算起来并不多,库里人愿意这几日少吃一口, 挤出一点就能去看表演。
食物满足了生存的需求,而娱乐满足精神的需求。
快乐是灵魂的润滑油。
这些表演给库里人带来了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期盼和美好的记忆。有了这些美好的回忆, 似乎连劳动都变得轻松起来。
云泽的乌拉乌拉儿童剧场每天表演两场,上午和下午,一场一个半小时。以七天为一个轮回,每一天的故事都不一样。哪怕赶上了下雨, 观众热情不退, 演员就不退。除非那雨十分大了,表演就延后一两个小时,观众拿回自己的入场卷, 下一次可以再来。
小剧场的入场卷都是小木牌样式的,用金银错的工艺,将细细的银丝镶嵌成云朵的线条。银丝很细, 所以材料价值其实不高,高的是工艺价值。木牌后面雕刻了可以看的节目的编号, 他们只能看上面编了号的节目,想要看其他节目,就得买其他节目的牌子。
这其实是为了限制观众数量, 云泽严格控制着,保证流入市场的每一个编号的牌子数目不超过三千。另外,这也能统计出最受欢迎的节目。
从卖出的牌子看,似乎这些故事都很受欢迎,不分高下。
云泽自己就在前几场去看过,没有像是其他人一样,有条件就反复看。他家里事情多,酿制好的酱油要过滤分装,过冬的存粮也要准备了。
本来以为今年能吃上腊猪肉,结果是他想多了。本土猪的品种是类似黑猪的品种,至少得养上三年,那猪才能长出厚厚肥膘,可以做他最喜欢的红烧肉了。刚好那时候老酒是三年的酒,用来做红烧肉刚刚好。
白米饭有了,酱油有了,老酒有了,糖有了,云泽吞咽了一下口水,五花肉,再等两年。
美尼斯依旧不明白腥骚的猪肉有什么好吃的,但是因为云泽喜欢,他便也准备养一些黑猪,照着云泽提供的方法养。小猪骟了之后长肉快,也不好斗。如果这个方法可以,倒是可以让其他人家也跟着养猪,平民家庭不太在乎肉的口感。
美尼斯正想着这件事,有一个下属走过来,小声说了一件事。
他表情不变,只是说了一个‘审’。
云泽注意到,走过来问是什么事。
“没什么,抓住了一个间谍。”美尼斯笑着说,云泽不疑有他。
云泽并不知道,抓住的这个间谍和他也有些关系。有人无意间听到这人骂云泽是毒蛇,骂他有本事去北国找北国的王骂,自己不敢去,在戏剧里把北国王刻画得这样愚蠢又自大,简直像是喷射毒液的毒蛇。
库里人对云泽好感度很高,就算偶有不喜欢的,也绝不至于骂人是毒蛇。
所以听到的那人立刻就把这人举报给了巡逻守卫,现在这人已经被控制起来,美尼斯怀疑这人是北国来的间谍。
云泽下午还要晾晒从小山包那边采集的药材,有些需要制作成药粉。而美尼斯则去审讯那个间谍。但是奇怪的是,他到了那边一看,负责审讯的士兵一脸恍惚,地上有一滩烂泥,这烂泥的脸上长着一块巨大的黑斑。
“怎么了?他不肯招认?”美尼斯问。
审讯的士兵恍恍惚惚:“不,大人,他……他可能不是间谍。”
“嗯?”
美尼斯不明所以,几个士兵就一一把自己查到的事情说了,现在轮到美尼斯恍惚了。
三代都在库里,没有和外国人有过接触,因为是家中幼子,父母比较偏宠,是个普通的街头混混,没有工作,也没有家庭,喜欢喝酒,一喝就喝到醉醺醺。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这人天生长着奇怪的眼睛,只能看见不好的,他也长着奇怪的嘴,只能说出不好的。街坊邻居都说他是个坏东西,看到小鸟骂它吵,看到花朵骂引蜂,看到小孩骂他们短命鬼,看到老人骂他们老不死,看到孕妇骂人丑,看到农民骂人穷。
这些还是明面上,私底下骂得还要多,从大神官到国王,再到如今风头正盛的神子,也都是他骂一骂的乐子。据他自己招供,他破口大骂的时候,就好像自己是泰锡的王一样,说不出的爽快。
其他人要工作,没法像是他一样整日无所事事,有精力跟着人一路骂。所以,大部分无缘无故被他骂的人,都懒得和他对骂,都不想理他,这就更加助长了他的气焰。
他觉得自己很能耐,没有人是他对手。
这之后他骂的就更多了。总之,这天上地下,没有一个他看得顺眼,云泽当然也不在他眼里。
“神子算什么东西?什么?他带来了玉米?玉米又怎么样,有麦子好吃?有本事他带来比麦子好吃还不用种,一夜成熟的种子啊!哈,带不过来了吧,就是虚伪!”
所以,还真不是间谍,估计间谍也没有他的嚣张。
这人存粹就是,看见什么都想要骂一骂,显得自己能耐,只不过以前骂得还算克制,骂贵族国王都是私底下,如今才喝了酒,酒气一冲,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至于北国,他没有去过北国,只是接触过北国商人,听了一顿吹捧,就觉得北国是人间的神国,心理上把自己看作是‘北国人’,也就是‘精神北国人’。所以看到‘国王的新衣’讽刺北国王,他就受不了,觉得自己被羞辱了,这才控制不住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