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仔细想一想,让他一个人在野外辨认方向,他可能得迷路一辈子。
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他们才到了那个叫做埃拉的村庄。
他们直接找了村里的祭司。
很容易就找到他,神庙是村里唯一的半石头建筑,那感觉像是一圈鸡棚里出现了一个猪圈。云泽又想起曾经看到过的历史博物馆里的原始村落模拟,很像。
这个祭司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但是已经有第三代了。他们三代人都住在神庙里,靠着种植神庙附带的土地为生。这里的村民比较穷,一年到头也没有几次来神庙祭祀的,所以这方面的收入并不多。
祭司诚惶诚恐地接待了他们,甚至想要宰杀掉家里的羊招待他们。
“不必如此。”云泽不想给他添麻烦,他没有那种理所当然打扰别人的习惯,“我们暂住一晚,明天就离开。”
他又让人给这户人家送了盐和糖,只有一点点,作为收留他们一行人的谢礼。
中年祭司身边有个抱着他小腿的小丫头,两三岁的样子,大概好奇云泽的长相,看了一会儿就跌跌撞撞朝他跑过来。中年祭司阻拦不及,这孩子已经啪一下抱住云泽的小腿。
“哥哥。”她朝着云泽露出几颗米粒牙。
中年祭司吓得都要跪倒在地上,云泽却只是笑着摸摸这孩子细软的头发,送了她一粒糖。
小女孩含着糖,笑得更灿烂了。
这是个小村庄,神庙也不大,空屋子也不多,就算是云泽,也得十几人挤在一间屋子里。
这房间紧急收拾了一下,他和美尼斯睡在床上,还有十来号侍卫在地上铺了席子和羊毛毯睡觉。侍卫们幸苦一日,如今睡下了,鼾声如雷,云泽睡不着。
他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没有光污染的年代,夜晚特别黑,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所以除了漏进来的几缕月光,他看不到别的任何东西。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捂住云泽的耳朵,那是美尼斯,云泽嗅到了他手腕上的香气。
他们本来隔着一些距离。虽然好像已经告白成功在一起了,但是日常其实没有太大变化,他们身边总是跟着那么多人,而且一个祭司一个神子,都是男人,这恋爱谈得跟地下党碰头一样刺激。
云泽侧过身,也把手伸过去,碰到了脸,他的双手托着美尼斯的脸,手指在脸颊上捏了捏,指间在下巴上刮了一下,好像碰到一点胡茬,有点儿刺。
美尼斯本来也没睡着,一下彻底清醒了。他忍不住抓住那只在脸上捏来捏去的手,小声道:“很晚了,殿下还不睡吗?”
他说得很小声,几乎被此起彼伏的鼾声盖过去。
云泽就在他一伸手就够到的位置,嗅到的空气里有他发丝上的香气,美尼斯用尽了力气才能克制自己不蹭过去。他们身高相仿,不需要踮脚,嘴唇就能碰到一块儿。
“我睡不着,你呢?”
“嗯。”
美尼斯也睡不着,但是他两的原因不一样,一个是太吵,一个是激动。
云泽又听了一会儿鼾声,就算美尼斯又来捂他的耳朵,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过了一会儿,云泽问:“美尼斯,你睡了吗?”
“没有。”美尼斯说。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这样,因为睡不着所以很无聊的云泽开始讲故事,他讲了一个《小狐狸睡不着》的故事。期间美尼斯一直捂着他的耳朵。
云泽以为自己会一直睡不着,但是讲着讲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竟然睡着了。
确认云泽已经睡着后,美尼斯依旧给他捂着耳朵,只是小心凑过去亲了亲额头。
美尼斯给云泽捂了一晚上的耳朵,第二天果然手臂就僵硬酸痛了。
第二日雪已经停了,雪下了一晚上,外面积了一层。他们把马车上的积雪打扫过,喂马吃了马草,一行人再次出发。
因为昨晚才过来,一大早就离开,一行人又很低调,村庄很多人都不知道。
“阿爸,他们是什么人?”祭司的女儿问。昨天一直是祭司夫妻两个和他们大儿子在招待云泽他们,家里其他人其实不知道这是谁,只知道是大人物,一句话不对就会死人那种。
“是从库里过来的神子殿下。”祭司说。
“什么?”其他人都大吃一惊,他们家里去年和今年都种了玉米,是大丰收,都知道这是神子殿下带来的。
“阿爸,神子殿下亲临,您怎么不宰杀了家里的羊和鸡呢?”祭司的二儿子忍不住说。一只羊和一只鸡,和神子殿下登门的荣耀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祭司笑了笑,没有责怪二儿子:“是殿下拒绝了,他不想打扰我们的生活,也不希望我们太过郑重其事地接待他们。只是暂住了一晚,还要特意留下一罐的盐和一罐一粒粒的蜜糖。”
“我们家,居然招待过神子殿下吗?”家里的女儿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她围着自己父亲,“阿爸,神子殿下就像是传闻中那样美貌吗?”
“神子殿下是十分伟岸的男子,就像天上的雄鹰一样。”祭司不懂女儿对漂亮的执着,他用自己审美里最好的词汇形容云泽。
倒是祭司的妻子懂自己的女儿,她笑着说:“没错,比你想象的还要貌美很多很多。”
祭司的女儿尖叫了一声,双手捂住脸:“神子殿下昨天睡在哪个房间?以后那就是我的房间了。”
祭司摇摇头,对他女儿无可奈何:神子殿下用的都是自己带来的东西,哪还有什么残留,真不知道女儿在激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