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她命苦,不能让孩子也跟着受苦,孩子是无辜的。
浑身带血的婴儿终于从母亲身体中出来,他安安静静躺在大夫怀里,是一个健康的男婴。用软布包裹起来,放到女人怀里,还没睁开眼的孩子不哭不闹,感觉到娘亲鼻息还会伸出稚嫩的手触碰她的脸庞。
怀里靠着自己的孩子,女人轻笑,如同春风吹进心里,“娘亲身份卑微没能给你什么,你就叫无尘吧,不要理会外人的恶意,你永远是娘亲最疼爱的孩子。”
神也不能过度干预凡人的命运。一命换一命,女人的眼睛缓缓闭上,温暖的鼻息消失,婴儿耸耸鼻子,大声哭了出来。
听到婴儿的哭声,等在房门外的人欢笑着进门来,浩浩荡荡,围着婴儿畅想美好的未来。大夫放正了女人的身体,转身走出去。
走到门边时,照进屋里的阳光映照她一头青丝,有一瞬间闪现了蓝色的光,幻象破除后化成水蓝色的头发,三春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了自己与这水泽娘娘的一面之缘——龙窟山向阳坡上,那个从天而降的女神!
这里是三百年前,司无尘还是个婴儿,女神也还没有陨落。
交错的时空中,她找到了自己的缘。
三春丢下拥挤的人群追出去,张嘴呼喊:“水神殿下!”
院子里只有鸟鸣声,风声吹过,连三春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水神却回了头。
石子路上长着一棵草。
客从何处来?她微微勾起嘴角,回过身去,长发飘摇如同碧波泛起涟漪。一袭白色长裙迎风而动,裙角激起浪花。整个人消失在水花中。
眼前只剩一块被水打湿的鹅卵石,在日光的照耀下很快就干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三春感觉自己是做了一个梦中梦,方才水神一个回头,她还以为自己真的身处这个时空之中,差一点就能与女神对话了。
水神虽然离开了,但被她接生出的无尘却在这个府里安全又健康的成长着。
一开始,三春看到乳母给婴儿喂安眠药还吓得够呛,结果刚喝下去孩子就吐奶,如此反复,始终不能得手。
小无尘就像开了一圈神秘的保护,无论无良的爹想怎样弄晕他送去火祭,他总能安全的躲开。
雇劫匪绑架,棍子还没敲到孩子头上,劫匪家接连传来喜事丧事,“你娘没了”,“你娘又活过来了”,如此悲喜交加,谁都没工夫再理会这个小婴儿。
找厨子下杀手,提着菜刀靠近婴儿,结果刀柄松了,刀刃掉下来砸到脚背,疼得厨子直喊媳妇儿。
与鬼王做了交易的刘老爷支持没能交上祭品,夜深人静,鬼王现身讨债,两人一番攀谈交心,才明白,这孩子被神庇佑,可以活到六岁。六岁之后,必有大凶,于是暗杀任务暂且搁置。
时光飞逝,三春看着小婴儿长成小娃娃,转眼间就来到了他六岁生日的第二天。
春光融融,樱红柳绿,城外飞起许多风筝,司无尘也买了一只风筝,偷跑出城,在湖边新绿的草地上奔跑。可惜他个子太小,跑得又慢,风筝根本飞不起来,三春坐在一边看着他抱着风筝天真烂漫,同时也在为将发生的悲剧而担心。
湖边有很多人在踏青,司无尘带着风筝跑着跑着就到了一棵树下,阴影笼罩了他,三春追上来的时候,看到了从树后冒出的男人,他一手夹住司无尘的身体往树林里拖,惊恐的孩子还紧紧地拽着自己的风筝拼命挣扎。
孩子的求救声太大会引人过来,男人四下寻找石头,最终,目光落在风筝线上。
不要!
三春扑上去,身体却穿过了两人扑在地上,眼见那风筝线缠绕,勒紧,孩子渐渐没了声音,周围的景象都化作空白,寂静无声,三春眼前只有一个被风筝线勒住的司无尘。
化出长生剑,对准风筝线劈下去,“铮!”一声,线丝断裂,连空白也逐渐崩落,只留一个司无尘呆愣着与她对视。
他伸出手覆在三春脸上,急促的呼吸,慌乱的心跳。
“姐姐?你怎么会在我的梦里。”
噩梦解了。
沉进孩子的眼眸中,三春的眼皮重下来,视线模糊,闭上了眼睛。
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陌生的房间,任焰坐在床边昏昏欲睡,看到她醒来立刻来了精神,端来一碗水,“师父啊,你没事吧,昨天就那么晕过去,真是吓死我了。”
喝点水后,身体舒缓过来,三春揉揉眼睛,“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是早上,你睡了半天一夜。”任焰转身去把窗帘拉开,天空露出月亮白,月光下,他脸上弯月形的胎记若隐若现,任焰已经习以为常。
“司无尘没事吧?”
“师父晕过去不久,他也晕了,前后脚,估计是他那信物搞的鬼。”
虽然确实是那个邪气的风筝线引他们入梦,但好像办了件好事。三百岁的司无尘依旧是六岁时的心性,或许就是被生前怨气所困,如今她在梦中破了那线,解了怨念,日后司无尘应该能够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
眼下事毕,三春脑中仍有一人挥之不去,一死一生,冥冥之中,她与那女神仿佛有着特殊的缘分。
“任焰,你知道稚水之前的一任水神叫什么名字吗?”
突然提及,任焰有些猝不及防,回想自己的见闻,脑中勾勒出一个温婉的女子。
她的名字——“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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