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很快便来到了即位大典的时间,伴随着庄严的鼓声, 天上的云彩多了起来, 分隔上云下云的云海向上涌来, 即便是位于最高位置的凌霄殿四周也被云雾包裹。
仙界总是会在这些特殊的日子下雨,三春有些期待今天的雨会是什么样子。
十六岁的少女身着华服,拖着长长的金色裙摆走上九十九层石阶,踩着一路的红毯花瓣,走到凌霄殿外。内臣外宾举目以待, 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个子矮些的三春躲在人群中,她本可以跟着季青临坐在最前排,但是在场的不仅有五界的人,还有神界的神使, 月神、曦神、水神。当初去妖界抓捕她的三人组, 原封不动地挪到了仙界, 还是坐在前排最显眼位置的座上宾。
在鹿鸣岛那三天,她很幸运的再一次长芽升级, 还意外得知了胸口上有着属于水神的图腾, 虽然意义未解,但好在灵力大涨,还没了一身的香气。
只要她躲的严实, 就没人能抓得到她。
在众人的见证下,沐凝坐上帝位,得到了属于仙帝的法器。整个凌霄殿因为她的灵力而降下温度,外面涌动的云层也开始放慢速度, 攀升到凌霄殿顶上。
看见自己照顾过的孩子如今取得这么大的成就,三春心里十分的欣慰,沐凝受到中仙帝祝福,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领导者。靠近边缘的她与站在她肩膀上的小白干脆朝着窗户那边走去,还宽敞一些。
被风吹开的窗户轻轻打开,窗外飞来一片雪白的冰晶,落在三春的鼻子上,化成一滴水。
冰凉的温度还没缓解,从窗户里向外望去,整个仙界都飘扬着轻柔的雪花。
绿色的植物,红色的墙面,黑色的瓦片,被一层轻薄的雪花覆盖。从仙山上潺潺落下的流水,在大雪中散发着白色的雾气,有些细小的河流在短时间内就被冻成了冰晶。
仙鹤、青鸾在空中飞行,尾羽在空中划出痕迹。视线追随着鸟儿飞去的方向,众人都为这美景震惊。
千年一遇的奇景,即使是当初临渊即位时,他的潜力也不足以改变仙界的雨。
将外衫拎起一角盖在小白身上,三春伸出手去,接了一手雪花捏成小雪球,比小白鸟的脑袋还要大出一圈。调皮地将雪球放在他头顶上,蛰伏的呆毛突起,一下子将雪球戳了个洞。
零碎的雪从他头顶上滚落下来,堆在三春的脖子上,不一会就化成雪水,打湿了一片衣衫。
两人没有言语,虽然雪景甚美,却依旧掩盖不住殿内压抑的气氛。果不其然,沐凝坐稳帝位没有多久,神使之一的稚水便起身走到大殿中央。
帝位下有九阶,稚水拖着长裙向上走了五阶,与沐凝之间的距离缩短,明里暗里都是在挑战仙帝的权威,站在石阶上高傲地扬着头,对人群中的小声议论毫不在意。
从怀中掏出圣旨,稚水开始传达神皇的旨意。
“神皇有诏:今五界混乱羸弱,积贫积弱,神界作为六界之首自要担起责任,自今日起,神界将派神使常驻五界,帮助五界制定决策,共谋发展。”
“违令者,治罪,魂飞魄散。”
此言一出,人群炸开了锅。
来自五界各族各朝的外使皆在此处,自然明白话中之意,说什么神使常驻,摆明了就是神界要做六界之主,将其他五界完全变成它的附庸,到时不仅各类兽族精灵族丧失自我决定的权力,就连仙帝妖王魔王鬼王一干人等将屈居神使之下。
作为暗无天日的冥界之主,司无尘本就不满冥界受神界操控一事,奈何自己受诅咒所迫无力与其对抗,如今刚刚解了诅咒,神界又来这种得寸进尺的无耻之举。让外人住进自己家中指指点点,就算是个小孩子都忍不了。
在场的人中,除了在上的仙帝沐凝便是司无尘地位最高,沐凝不知为何没有反驳,司无尘咽不下这口气,抬手拍下,没有碰到桌面,小手被一旁的任焰反手握在手心。
“你干什么?”
司无尘不解的看向他,任焰一改往常的嬉皮笑脸,皱着眉头,紧握着他的手,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沉住气。”
愤怒消退下去,司无尘观察四周,坐在帝位上的沐凝双目无神,明显也是在隐藏情绪。季青临端着手上的酒盏,迟迟没有送到嘴边。坐在对面的炎葬脾气比他还大些,若是没有旁边的女子拉着,怕是要直接冲上去跟水神打一架。
坐在炎葬身旁的女子看着比沐凝大不了几岁,听人说她叫华阳,是魔界的二公主。司无尘的目光掠过她,在人群中寻找三春的身影。
她站在窗前,久久没能缓过神来。
这是报应吗?
什么神使常驻,分治六界,在前世根本是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这样一个神旨下来,将会有多少人被神界统治,像人界一样失去自己的信仰,失去自己的主权,生杀与夺掌握在他人手中,完全成为神界的附庸。
这一切本不该发生的。
如果她没有重生,如果她没有改变别人的命运,或许还到不了现在的境地。
到现在为止她所做的事,究竟是帮了他们,还是害了他们呢。
她的心开始动摇,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一时间天昏地暗,踉跄着向后倒。肩上的重量腾起,身后依靠一个健壮的男子,她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晓鸢白怀里,不自觉红了眼眶,情绪有些失控。
“这不是你的错。”
小白的声音一直很好听,三春仍然记得第一次听到他说话声时的惊艳。那时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她的人生也是一张白纸。
女子的身躯太过柔弱,与她长生草的本体也有一定的关系,总会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错觉。
但是一路走来,晓鸢白见证了她的成长,她善良单纯却缺乏勇气,后来没有了自己的陪伴,她也坚强的挺过一段危险的时间,经历过太多事情,自己也被她所救。
回想过往的点点滴滴,晓鸢白轻笑着,“这是神界的抉择,与你无关,你帮助了别人的人生,你也改变了我。”
关上大敞的窗户,转身将三春压在墙上,她表情痛苦,腿软地快要站不住了,晓鸢白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橙暖色的眸子中透出兽族的压迫感,三春立刻紧绷了神经,身体也恢复了正常,急促的呼吸着,挂在他身上。
耳边是众人议论纷纷,月神的趾高气昂,曦神默不作声。
晓鸢白压着三春躲在隐秘的角落,小声道:“我从神界离开时就做过很多不好的打算,现在这道神旨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恶人打着幌子来欺压,我们要改变的不是自己,是那些虚伪的神。
三春抬起头来。
为了活命,她始终都在躲藏,因为死亡让她重生,而她重生或许不仅仅是为了活命而已。
“对不起,我刚刚又……”
“现在振作起来了?”
“嗯!”真正要做的事,三春的心里已经明朗了。
即便面对这种不公的神旨,能够出言辩驳的也没有几人,更多的是躲在人群中利用人群的遮挡说些心中的不满,可他们也无力与神作对抗,真正能够做出决策的人,都在隐忍。
典礼结束,除却神使之外,其他人脸上没有多少悦色。
在人群中,沐凝走下台阶,与季青临、任焰眼神交接,在落了雪的窗边,她看到了两手相牵的老祖宗和姑姑,他们也在看着她。
眼神交流之中便领会了对方的意思。
隐而不发。
典礼结束后一个月,神使如约来到了五界,高调的姿态,价值不菲的行宫,与其说是来体察民情,更像是来做皇帝的。
小岛之上,鹿群踏过沙滩,翻涌的海浪爬上沙砾滩,厨房上升起了炊烟。
两天前,三春离开妖界重新回到了鹿鸣岛上,与小白在此处住了几晚,像平常一样。
妖界山上的药材田转给了宝儿暂时管理,她身份特殊,原本就被神使追着杀,自己在妖界的山头也早就被神使给发现了,等到他们光明正大的进出妖界,自己可就处于劣势了。
所以三春赶在神使入驻妖界的前一天,带着木屋和小白逃了。
当初在凌霄殿中约定鹿鸣岛再会,三春便囤了粮食与小白在这里等他们。好在鹿鸣岛有雾气结界,一般很难被发现,相隔海域中又有蓬莱岛干扰视线,此处还算安全。
第一个到来的人是任焰。他回到人界帮助百姓们种植抗旱的作物,认识山上常见的草药,减少灾害中鼠疫的传播,成功帮人界度过了三年旱灾,又经历十年才等到人界恢复到灾前的繁荣。同样在神使到达之前,离开了人界。
“师父!”任焰落在沙滩上,三春刚好在庭院中种花,被飞扑过来的任焰抱了个满怀。
阳光的青年露出洁白的牙齿,向她问候,“好久不见。”
被任焰抱着坐在沙地上,三春打量他的身形,周身的气息与一个月前大不相同,或者说是三十年前,疑惑道:“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在人界度过了三十多年,任焰的脸上却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过肩的头发长长了一些,原本的天蓝色衣物换成了更深些的海蓝色,眼睛还是平常的颜色,脸上……
“啊!”三春指着他脸上黑色的弯月胎记,惊讶道,“你的胎记不是在月光下才会显现吗?怎么……”
徒弟自己把脸戳在师父手指上,蹭着她柔软的指尖,得意道:“我成仙了,这胎记是在我成仙那一天出现的,日后或许就是我的神印了,师父要不要夸夸我?”
“哇!现在得叫医仙了。”三春笑靥如花,双手揉揉他的脑袋,“我们小焰真厉害。”
师徒情深,背后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两人,走上来,高大的影子移动过来,一手提一个,将抱在一起的两人分开。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要黏着你师父,修仙怎么不修修脑子,现在还三岁呢。”
理理衣衫,任焰站定,虽然又长了一截,还是比晓鸢白矮了半个头,抱怨着:“我又不像小白一样能整天跟师父呆在一起,许久没见,自然想得紧。”
小白嘴硬心软,三春急忙拉着两人进屋,“今天煮了胡萝卜,小焰来的赶巧,我给你切个烧鸡。”
当晚,夜色漫上海面之后,三个身影随风而至。
两个男孩追打着扑在沙滩上,滚了一身海水,吓跑了夜出的海蟹。电光追着鬼火,蓝色的光芒点亮了海岸,一旁的少女瞥了一眼便错身走过去,两个孩子玩闹起来不分轻重缓急。
推开门,屋里坐着两个她不认识的男人在下棋,察觉到她的到来头也不抬,示意她随便坐。客随主便,少女坐在一旁等两人下完这盘棋。
外头的嬉闹声由远及近,夹杂着三春的笑声,像鸭妈妈一样走在前头,她走到哪里,两个男孩就跟到哪里,带着一路带着他们走进屋里,看到了坐在正厅里的华阳。
魔界竟然是派华阳来交涉吗,这样看来,比起蚀风,华阳已经有了一部分的权力。她能来到这里,至少说明她们的想法是相通的。
房屋的主人沐凝不在,三春便代她招待华阳,泡茶倒水,华阳恭敬地接着。
当初在魔界时便察觉到她不是一只普通的妖精,那种独特并不仅是因为他的长生草身份,更多是她身上的气质,犹如水一般包容万物,滋养生命,也像树木一般生机勃勃,蓬勃向上。
接过茶水,华阳轻声谢了一句,“谢谢你送我的火灵晶石。”
三春很不好意思,当时把晶石送给华阳是紧急之下做出的决定,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谈不上谢字。
房间里重新住满了人,哄睡了司无尘跟炎葬后,三春回到房间里洗脸梳头。床上躺着一个白衣美人,衣衫半褪,脸颊绯红,刚从温泉里出来,身上还带着硫磺的味道。
鸟类身体有羽毛覆盖,不易散热,晓鸢白与任焰一同泡的温泉,任焰越泡越精神,晓鸢白却差点晕了过去。
端来一盆凉水,打湿了毛巾敷在他头上,三春打着哈欠,戳戳他的肩头,“小白,你变成鸟吧,不然咱们两个睡一起有点挤。”
砰一声,美人消失了,一只小白鸟躺在湿毛巾下,展开两只翅膀散热。
关好门窗,三春躺在床上,轻抚着小白鸟的身体,羽毛上留下她的指印,月光皎皎,水声荡荡,三春从没像现在这样平静。
暴风雨前的宁静,风云起,尘嚣落,只等一切尘埃落定。
困扰了她很久的恐惧和无奈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有时想想也很简单,从前的她始终为死亡所困,即便重生,也摆脱不了前世死去的阴影。此刻的呼吸之间,终于能放下过去,走向新的未来。
三春轻声地在小白耳边问一句:“等到一切结束后,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吗?”
小白鸟没有睁开眼睛,翅膀握住她的小指。
良久,回答。
“只要你想,便没有我做不到的事。”
第二日清晨,季青临也来了。
放下手上的鱼,三春跑过去挂在哥哥身上,季青临的表情有些凝重,与三春讲了些关于妖界的事。
前天,神使的在妖界的行宫落成,当天夜里,妖王仇战便猝然长逝,季青临本该在妖界准备七日后的即位大典,正常的流程却被神使给打乱,趁着老妖王逝世妖王没有继位的空档,月神与雪神大放厥词,要妖界重选妖王,结果激起民愤。
昨日仇战的尸身下葬万妖冢,其弟龙御三离开龙窟山前去吊唁,结果在葬礼上发了疯与两个神使打起来,虽然打伤了月神,自己也掉进了万妖冢。
因为龙御三的偏执疯魔,可以不顾一切,为兄长报仇,而季青临却做不到像他一样决绝,为了他的百姓为了他的妹妹,他还要隐忍下去。
“哥哥你没事吗?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三春从他身上跳下来,隐约可见季青临颈间一道冻伤留下的疤。
分明是自己的家却不能回,分明哥哥才是新的妖界之主,却要被他们如此羞辱。三春心疼着抚上他的脖子,指尖掠过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组合生长,狰狞丑陋的疤痕消失,脖颈间恢复了白嫩。
海浪追上来,脚下踩的地方已经被水覆盖,季青临牵着小妹往房屋那边走,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将他们两个神关在了行宫里,因为龙御三打伤了二神,所以我的力量足够控制他们的行踪。其中发生了很多事,现在才来见你。”
凉风悲画扇,晚景化凄凉。
三春从未想过季青临眼中会流露出悲伤的情绪,被他一句带过的龙御三以一己之力斗争二神,去得壮烈。
“哥哥。”三春握紧了他的手,“这不是我们的错,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传信麻雀落在沐凝的窗前。
知晓信息,沐凝禀退侍从,从屋中离开后转到去了后院,小山旁的池水中养育着冰凌雪莲,花蕊中已经凝出了人形,她一身洁白,周身的冰凉气息让沐凝觉得安心。自己修炼冰系,也是因为遗传了娘亲的血缘。
“娘亲,我将走上另一条道路。”
八人齐聚在鹿鸣岛。
入夜时,海水漫上海岸,星河洒在脚下,岛四周的雾气愈发浓厚,即便是生活在无妄海中的鲛人也无法察觉岛上几股强大的灵力。
透明的结界从房屋中升起,迅速扩大到半个岛屿,海水可以透过结界,鱼虾却被挡在外头。坚硬无形的结界隐蔽了几人的行踪,主厅中亮起了烛火。
厅中,季青临与晓鸢白坐在主位,两边是三春与沐凝,任焰与华阳,司无尘与炎葬。八人夜谈,谋划六界的未来。
初次到来到华阳起身介绍自己,“华阳在此见过各位前辈。”
“我是魔界的二公主,同时是魔军的司军,虽然我的兄长掌管着朝政并且亲近神界,但是魔界的统军权在我手里,神界与五界之间必有一战,孤木不成林,我愿统率魔军,助各位一臂之力。”
医者仁心,任焰知道这些人已经起了反抗之心,自己虽不是一界之主,却也是主医重生的医圣,不得不给他们敲个警钟。
“起战容易,接踵而来的将是无尽的战争和百姓的苦难。”任焰提醒道:“若是真要有一场大战,可能会持续几年甚至几百年,若是没有必胜的结果和持续战争的能力,最好还是积蓄力量。”
听完任焰的一番话,司无尘拍案而起,“我已经不想再等了!”孩子心性总会偏执些,气的脸红红的,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三春安抚小鬼王,只道:“不必再等了。”
一个真正强大的人,不需要时时打压他的属下,仅靠自身的力量就能够威慑住他们,而当这个强大的人开始处处禁锢伙伴,限制权力,也就到了他力衰没落的时候。
晓鸢白:“自从东皇太一陨落,神皇北辰无德,神女善若水无故惨死,神界反对北辰的人全部被打压替换,神界如今是面和心不和。”
“庞然大物的腐坏总是从其内部开始的,而我们现在做的便是要从外部给予一击,内忧外患之下,神界的德行必将暴露无遗。”
“我们需要做的,是清除神皇北辰及其党羽,甚至还能拉拢被打压的反对派,近日正是神使分散到各界的时机,神界将力量最优者分派到五界做土皇帝,必然会激起民愤。现在只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头,攻打神界,势在必得。”说罢,晓鸢白看向了三春。
他们为了同一个目的相聚在此,三春知晓他们愿意为此付出,她也不会再逃避。
三春站起身,“我愿意做这个名头,我是善若水的继承者,我要替她完成她未尽的遗愿,终有一日六界平等。”
此刻站出来意味着什么,三春已经在脑子里推演了无数遍,她会成为真正的众矢之的,将会面临更多的神前来暗杀,若是斗争不成功,她就是首先要承担罪责的人。
实现美好的愿景,总要有牺牲。重活一次本就是上天恩赐,她无怨无悔。
八人歃血为盟。
如若背弃今日的誓言,则诅咒缠身,灰飞烟灭。
季青临:“我将带领妖兽族和整个妖界参与战争,不仅仅是我想要站在小妹身边,更是为了妖界的未来。”
晓鸢白:“我将回到神界任职凤鸟族族长,带领善若水的旧部从神界内部挑起争斗,解放神兽族,为你们打开通往神界的大门。”
沐凝:“我将带领仙界的士兵站在最前线,从战争打响直到结束的那一刻,绝不回头。”
任焰:“人界不入五界,我孤身一人,愿意倾尽所能,救死扶伤,医治伤员,作为各位坚实的后盾。”
华阳:“前往魔界的神使已经被我斩杀,魔界的魔气是压制神的唯一方法,届时我会打开魔界通往神界的天井,魔气倒灌进入神界,事半功倍。”
司无尘:“冥界的鬼军没有实体,我将带领他们在黑夜潜入,将神困于梦魇之中。”
三春:“今日与诸位定下誓约,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个世界已经因为她的到来而翻天覆地,三春不再往前翻旧历,只期待着,与他们在一起的自己,会走向怎样的明天。
——
空白的虚空之中打开一扇大门,守卫神界传送门的神兵有些惊讶,矛头对准了从门中走来的那人。
一头闪着星光的白发飘扬在身后,橙暖色的眼睛轻蔑地掠过二人。他身后的尾羽是至高的象征,即便是神皇下令逮捕晓鸢白,神兵依旧不敢轻举妄动。
挥手一弹,数以万计的飞羽针悬空在他四周,要搞偷袭的战神也无从下手。
“晓鸢白长老,您可没说过要回来。”
晓鸢白轻笑一声,“怎么?你想跟我打一架?”
同等级的高手之间,修炼属性是一大胜点,在人界遇到月神的时候,他的金系被月属木系压制,此后在各界游历之间,他的上限也被提高了不少。此时月神、花神不在,若是单挑,还没有人能够轻易胜他。
眼前的战神只是个修金系的莽汉,他主修金系防御,战神主修进攻。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最差不过两败俱伤。
战神并不知晓晓鸢白的来意,她已经在外逃了很多年,突然回来,是回心转意还是疲于奔命?
晓鸢白不在意别人心中疑惑,按照约定的计划,继续自己的路。
“带我去见神皇吧。”
面见神皇北辰,两人之间隔着厚厚的帘子,北辰的声音从中传出,狠厉之中透露着些许虚弱,晓鸢白不做多想,跪地领命。
得知北辰想要抓三春的时候,晓鸢白便猜想过北辰是受了什么诅咒。以他现在的情况来看,怕是东皇太一那一辈的旧神下的诅咒,力量之强让神皇也束手无策。
三日后,晓鸢白任命凤鸟族长。
成为族长的代价便是失去自己的主见成为傀儡,一切维神皇为尊,晓鸢白失去意识,守在林间凤阁中闭门不出。
凤鸟一族生活在茂盛的树林中,房屋靠树依水而建,地势隐蔽,常有飞鸟飞出,周身没有强大的灵力,被神兵忽视。
勤劳的凤鸟们将族长的信息传到各神兽族中,因为新神上位而被打压的老族长或其继承人,本就对现状不满,如今又收到凤凰的信息,一股力量正在慢慢集结。
神皇是金龙的化身。
晓鸢白是凤凰之主。
两者相遇,必定掀起一场巨大的变革,从来安宁寂静的神界开始暗潮汹涌。
天历五百年,夜。
五界天空出现五彩色的祥云,天门大开。魔界尘封已久的天井迸出光芒,伴随着长剑落下,乌黑的血泼洒一地,蚀风的头滚落,连带着尸身化成粉末。
华阳一身戎装,举起长剑,带领千万将士,冲进天门之中。
没有丝毫预兆,派往五界的神使不是被杀就是被囚禁,一人之力抵不过上百人团结抵抗,神界没有收到与此相关的任何信息。
天门大开之时,神们还在纵情声色,讨论着人界何时下雨;妖界何时刮风;幼小的鬼王有了独立的思想,是否该换一个听话的顶上;魔界的炼狱怎么还没填满;新任的仙界女帝实在不识相,比不上她那听话的老爹好操纵。
倦怠的神兵被天门中涌出的千军万马冲散,守卫天门的战神还未到达战场就被一条王蛇拦下。
神界的灵气浓郁程度达到了仙界的百倍,三春只是呼吸了两口,便感觉神清气爽,仿佛要升仙了。
三十六神下派了九神,没有一个回来。除却水神火神之外的二十五神到达战场,以一当千的神威不可忽视,战况一下子激烈起来。
“神兽族呢!都这种时候了,还不见人影,以为神界是留他们吃白饭的吗!”
神音刚落,九尾狐族、麒麟族、凤鸟族、五大龙族等一干神兽族出现在了十万神兵身后。神们刚想收手让神兽族替他们解决这些麻烦,却看见数以千计的神兽冲进神兵队伍中,所经之处,扬起血雾。
神兵惊叫着:“神兽们叛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