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环节已经是录制的结尾。台上粉丝嘉宾主持人都聚在一起吵吵闹闹一大团,主持人念完结束语合照完就收工了。
台上这两个人就鬼鬼祟祟的,下来以后更是拉拉扯扯地钻墙角去咬耳朵,“……你怎么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
“哎呀。”
突然被戳破隐藏身份,纪寒景有点难为情,摸了下后脑勺,“提这个干嘛。怪不好意思的。”
“……”
“我那个时候就是碰碰运气,自己也没想到真能把信交到你手里。”
纪寒景回想在他宿舍看到的信里幼稚的句子,又是一阵肝颤,特意强调,“当时年纪小,也没有给人写情书的经验,就……那样了。可不是我现在的水平!”
“……”
祁燃想问“那你是不是从那么早就开始喜欢我了”。却又觉得,已经没有再问的必要。
收工后要分别去接受媒体采访,周舟急急忙忙在后台转了一圈,很快过来找到他。看两人似乎在说什么没直接近前打扰,站在两米开外喊了他一声。
“你先去忙。”
纪寒景会意,主动道,“待会儿宵夜再见。”
“……好。”
明明他心里还有很多想说的,想问的。祁燃不得不就此打住,被助理带走时忍不住回头去望。
纪寒景还站在原地,见他回头便立刻露出个大大的笑,朝他挥了挥手。没心没肺的样子。
这天完成所有的工作以后,祁燃终于妥协般拿出手机,关掉了无意义的闹钟。他看着屏幕,喃喃地说,“你大概也想象不到吧。”
你想象不到。
对我来说,你有多重要。
**
晚上吃宵夜的地方离酒店不远,可以散步回来顺便消食。凌晨两点的街头空空荡荡,他们这一群人走过乌泱泱的一团,在街上格外引人注目。
祁燃累了,吃饱之后又容易犯困,放空地走了一段,眼都快闭上了。渐渐便被大部队落在后面,身边只剩纪寒景并肩陪着。
大家都对他们两个的事心知肚明,有意无意地总给帮衬着。纪寒景心里有数。
大家都挺懂。
就他哥还在迷糊。
他配合祁燃的步子,放慢了速度慢悠悠地走。想想也不是不纳闷。
从他这个当事人感受还有围观群众的态度看,都觉得他哥对他并不是没那个心思。
但像是被什么困着。自己困自己,不太愿意面对。不敢把这个事儿掰扯得特别明白。
纪寒景觉得自己在祁燃这儿一点原则都没有。想着他哥既然不愿意,那不掰扯明白也没什么。现在这样处着就不错的,他原本也没打算催着让祁燃表态。这样一直持续下去也很好。
……那他当初是为什么要表白来着?
纪寒景把自己绕进去了,调动记忆回到事发当晚一想才顿悟。
是那个吻。祁燃把他拉到身边主动献吻的时候,他脑子里巨震仿佛盘古开天辟地。虽然简简单单且非常短暂,一秒过去还没好好感受就结束了。但行为本身代表的意义重大。
是那个吻,让他确信了他哥肯定也是对他有意思的。
当朋友固然好,但只有在撒酒疯的时候才能被哥哥亲一口,完了酒醒以后还得被说“别往心里去”。更没有深入的交流可以搞。
他本来挺安于现状。一想到不能搞颜色就有点着急了。顺手拉一把祁燃免得他撞路边电线杆子上,开始认真思考他哥不愿意把事情挑明的原因。
思考出的结论是他哥可能是对谈恋爱这个事儿本身比较抵触。而不是因为不喜欢他。
纪寒景再三推敲,确认了这个可能性是基于事实表现而非自己过分自恋的产物,才开始顺着这条道往下想。
可能是以前在感情里受过伤害,被人搞怕了,不敢再轻易进入恋爱关系。
可能是公司不允许。毕竟哥哥他做的本来就是不给谈恋爱的工作。
也可能是他哥事业心太重,今年有了明显的起色怕谈恋爱太耽误事儿。
还可能是他哥担心粉丝的反应。万一俩人在一起了被爆出来肯定是会有一大批粉丝哭天喊地的。
第一条可以直接跳过,他哥说过自己没有感情经历。纪寒景想,公司那边无非是利益相关,只要能弄到足够的资源给他哥发展,公司能分到一杯羹就不会干涉太多私事。
有事业心是好事。他哥确实最近确实忙工作抽不出太多空。但他也可以当个很乖的男朋友,不会总是缠着要见面什么的。睡前打个电话就满足了,耽误不了什么事。
至于最后一条,纪寒景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解释:是我勾引的你们哥哥。骂我也没用,统统当嫉妒我处理。
果然是我。
统统都可以解决。
搞颜色有希望了。
纪寒景转头看看身边梦游般走路的人,一时间很有想把他摇醒的冲动。
燃哥燃哥你快看我。
有什么心事跟我说。
大概他执念太深自带玄学效果,祁燃没走出几步就被地上的易拉罐绊到一个趔趄,左脚踩右脚差点脸着地摔平,猛地一惊觉都吓醒了。
纪寒景伸手拽住他胳膊往回带,等他稳住平衡后一脚把罐子踩扁,顺手捡起丢到路边的垃圾桶,“燃哥你是不是有心事啊。这两天老是走神。”
按祁燃平时都喜不报忧的性格,这时候该说一声“没有”转移话题的。
却不料他此时沉默过后,居然点了下头,“看起来很明显吗?”
“太明显了好吧,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
纪寒景大胆地说,“看出来,你的心事是我。”
以前只是被他的目光注视着,都是件很幸福的事。
可现在,即使在这样单独的聊天里,都不给眼神。
凌晨的街头安静又冷。祁燃果然没有看他,裹紧了大衣向前方望去。离得最近的那一团行人身影也已经快要小的看不见了。
他们不知不觉里被拉下了那么远一段距离,以至于两个人之间的氛围看起来像是原本就单独成对出行。
祁燃熄了自己原本要告诉他那些话的心思。不防他主动提起来,像是要聊一聊。便彻底醒了神,随他投入这个语境里,“我其实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呗。”
“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对我这样的?”
纪寒景一乐,感觉他哥这个有点别扭的语气还怪可爱的,“哪样啊。”
祁燃郑重地清了清嗓子。依旧无法轻易把那两个字说出口,“就是,这样。”
纪寒景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那些猜想可能都是错误的方向。
那些显而易见的矛盾和挣扎,并不足以让他表现的这么有苦难言。
纪寒景说,“燃哥你知道吗,我每次看到你都很开心。一开始是在舞台上,后来在剧组,再后来偶尔聚餐,每次见面我都很开心。再再后来,哪怕没时间见面,也想到你我就心情很好。”
“我喜欢你,这本来就是个特别开心的事儿。我希望你被我喜欢着也能像我这么开心,比我更开心,才告诉你的。可不是为了让你像这样,愁得笑不出来。”
“所以如果考虑这个事会让你痛苦的话。就不要考虑了。”
一说到这些,他连搞颜色的目标都忘了,认真道,“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点什么,我当然愿意听,再跟你一起想想办法。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就按着你自己的心意来,最能让你开心的那种。”
“无论你想要给我什么样的位置。只要是在你身边,离你近的地方。只要是你希望的结果。我都能够接受。”
**
回到酒店安顿下来没几分钟,祁燃抱着枕头敲响了岑意的房门。
岑意还没有睡。看到他还十分满意,完全不觉得被打扰,欣慰地说:“你终于愿意跟我聊这个了呀。”
“……嗯。”
祁燃默默地上了床,摆好自己的枕头。以一个亲昵的姿势抱住他的腰,将头轻轻贴在他身上。
是在外人面前,甚至在团内其他人面前都绝少露出的脆弱的一面。
上一次落跑的谈心对象,主动回来交待了。祁燃觉得自己有点像在自首,“意意,我现在有点动摇。”
“不对,我好像一直都在动摇……但现在不止有一点。”
他一直都放不开,不想让喜欢的人知道自己是个信息素有缺陷的Omega。
且不论对方介不介意,他自己是介意的。介意自己不能像别的Omega那样完完整整地喜欢人,介意自己给的喜欢不够好,不够足。
也介意对方会因为这个可怜他。介意对方出于这样的心态跟他在一起,对他的怜悯比喜欢更多。
听起来好像对另一半的要求很高,但其实如此困扰不安的来源还是自己。
“我原本……不想喜欢任何人的。其实有点偷懒对吧?不要开始就不用收拾残局。我觉得我跟别人不一样,喜欢不好任何人,到最后肯定都会把事情搞砸。”
“可是他每次跟我说的话,都让我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我好像每次见他,都要更喜欢他一点。”
“他总是要我按自己的想法,说我把他放在怎么样的位置都行,全凭我的意愿。好像他是可以随便对待的人。我想把他放在最好的位置。可又不敢确定,那个最好的位置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