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天气渐渐转暖,王青青的毛衣也织得差不多了, 这时代的人物质生活不丰富, 多数人一个月难得能吃上一两次肉, 平日里个个缺吃少穿,人人身材都很匀称,还真没几个胖子, 王青青观察了一番,把毛衣都按着后世的均码织了出来。
她选的是过后几年才会流行的双叶纹, 虽然毛线的颜色普通, 但因为花纹讨巧, 衣服织出来还是相当出彩的,对于此时的人们来说, 这款开衫, 算得上是时髦单品了。
开衫织好了,王青青却有了烦心事, 这时代人们穿的衣服不是灰黑就是蓝绿, 供销社里的塑料扣子也就这几种颜色, 这些扣子颜色暗沉材质普通,配自己织的开衫,王青青总觉得欠了那么点儿意思,
为了配开衫上的扣子, 王青青把城里的几个大供销社都转遍了, 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 眼看天气转暖, 到了该卖开衫的季节了,适合的扣子却还没有着落,王青青头大无比。
这时候槐花嫂子来找王青青出城去采野菜:“麦苗儿都返青了,麦地里肯定可多野菜了,今儿我休息,你跟我一起,咱们出去一天能挖一编织袋,晾晾水分放上一周都不带坏的,一周不用买菜,能省不少钱呢。”
行吧,本来每个春天去采野菜也是原主苗青青的固定节目,王青青也没多做推辞,把二妞托付给槐花嫂子她婆婆,准备了水和干粮就跟着槐花嫂子出发了。
槐花嫂子骑着自行车,带着王青青出了城过了桥就沿着河堤往远处走:“离城近的早就被人给挖光了,就剩一些没长成的小不丢儿,咱们挖一天也不一定能有半袋子,去远处还能多些。”
也是,年前存的冬菜早就吃光了,新菜还没下来,供销社里除了些已经干了芯儿的萝卜,就是发了芽的洋葱,连土豆都少见,消息不灵通的根本就抢不着,现在免费的野菜冒出了头,可不就引得人们纷纷出城去采么。
槐花嫂子可劲儿地蹬着自行车,沿着大坝一个劲儿地往前走,直走到连城市的影子都看不到了,她才停了车:“我看看这儿的野菜多不多。”
多,很多,这时代还没有除草剂,农民们种一季麦子得拔几遍草,麦地里荠菜,婆婆丁,辣辣菜,麦瓶儿长得到处都是,槐花嫂子大喜:“咱就在这儿挖。”
王青青提了编织袋,跟槐花嫂子一起蹲在麦地里干起了活儿,两个人一边儿挖野菜一边儿聊天,将将两个小时,就各自采了一大袋。
槐花嫂子家人口多,菜也吃得多,她把袋子压了又压,极遗憾地道:“早知道有这么多,我就带两个袋子来了。”
“回去把我这袋子给你匀上一半。”王青青笑着安慰她:“采多了吃不完都黄了,费了那么大工夫,扔了怪可惜的,等下次你休班咱再来。”
“哪有吃不完的,只有不够吃的。”槐花嫂子笑眯眯地扎紧了袋口:“行,下周我休班咱再来。”
把野菜和自行车运到河堤上,槐花嫂子蹬上车子正要走,突然又停住了脚步:“我去看看河边儿有没有水芹菜,我婆婆好这一口儿,有了我采点儿回去。”
两个人撂下车子下了河堤,河边儿的野草坡里手掌高的水芹菜长得密密麻麻,槐花嫂子乐呵呵地笑:“不错不错,正是嫩的时候,老太太见了指定高兴。”
王青青也帮着掐,野草浓密,槐花嫂子一不小心踩进了泥窝儿里,弄得满脚的泥,王青青扶着她去河边儿清洗鞋袜,她一边儿洗着自己沾满泥巴的鞋子一边儿对王青青道:“这里的水倒是不深,也不知道河里有没有螺蛳螃蟹什么的。”
“应该有吧,这水干净水流还平缓,螃蟹不知道有没有,螺蛳应该有不少。”王青青对着河底猛瞧。
“螺蛳这东西,唉!”槐花嫂子叹了口气:“按说它该算是一口肉吧?可咱们没油没调料的,做出来一股子泥腥味,死难吃。”
“嫂子,你看那是不是个河蚌?”王青青指着河底缓缓蠕动的一个黑影。
槐花嫂子定睛一瞧:“嘿!还真是,这个儿可够大的。”
王青青眼珠一转,脱了鞋袜跳进了水里:“这河蚌个大,我摸几个。”
“不好吃。”槐花嫂子单脚跳到一块儿石头旁坐了下去,把湿漉漉的鞋袜拧了拧往脚上套:“这东西你看着它个儿怪大,肉少不说还结实得很,嚼都嚼不动,做不好了比那螺蛳的泥腥味儿都重。”
“我要这壳儿有用。”王青青捡那个儿特别大的摸了一个个往岸上扔。
“够了吧?你要多少?”槐花嫂子帮她把河蚌归拢成一堆儿:“咱们的袋子都装满了,你摸这么多咱都带不走。”
“把它们劈开就不占地方了。”眼见着数量差不多了,王青青洗了脚上来,拿挖野菜的小铲子把河蚌挨个儿地破开,清理干净了把壳儿都叠放起来硬塞到编织袋里。
“好歹是肉,扔了怪可惜的。”这年代的人都吃过苦挨过饿,节俭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槐花嫂子说着蚌肉不好吃,看着被王青青撇到一边儿白生生的蚌肉,到底是舍不得,摘了几片大叶子包住了塞到了编织袋里。
今天出来的目的已经达成,还额外有了收获,王青青心情极好,拿出准备好的绳子把编织袋架在自行车的前横梁上捆好,她骑上自行车带着槐花嫂子一路回了家。
依言把野菜给槐花嫂子倒了半袋子去,王青青开始琢磨着对付这些蚌壳。
或许这时代的人都和槐花嫂子的看法一样,后世称得上河鲜的蚌,在这时节并没有什么人去特意捞来吃,这些河蚌的个头都长得极大,每一个都足有二十多厘米长,十几厘米宽,拿在手里厚墩墩的,极有质感。
王青青织的开衫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扣子,今儿她见了这大蚌就灵机一动,蚌壳因为具有天然的花纹和光彩,因此一直是古代家具和首饰的重要装饰材料,所谓的“螺钿”,就是用螺蚌的壳打磨成薄片镶嵌在器物表面上的工艺。
琢磨了好半晌,王青青仔细观察过后把能用的部分都提前用铅笔做了标注,然后找人打听哪里有砂轮可以用。
左邻的大妈听说王青青要用砂轮,极热情地给王青青提供了方便:“机务段就有,明儿跟着你大伯去上班,让他领你去。”
这感情好,王青青很高兴,把年前给人做衣服挣得红糖给大妈提了半斤去,大妈更高兴,第二天一大早的就跑来找王青青:“你大伯要去上班了,他骑自行车带你去,你把二妞放我这儿,我帮你看着。”
王青青谢过大妈,提着一大兜的蚌壳跟着隔壁大伯去了机务段,机务段的砂轮机就放在库房里,通上电沙拉拉转得飞快,大伯看着王青青操作,一叠声地交代:“小心手!小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