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林的外围和罗臻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或许还没有真正踏入腹地的缘故，阳光还能穿过树冠洒落到地面上。

罗臻虽然想要沿着河流一直往前走，但好几段河边都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野草，不少野草还带着荆棘，想要在这种草丛中穿行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们不得不分成了两队，水性最好的陆湛直接在河中前行，其他人则在远离了一点河岸边的森林中找到了一条兽道，沿着兽道往前走。

森林里许多植物都和以前见过的不太一样，不过为了保存力量，罗臻并没有一一停下脚步去查看，生活在森林里的动物模样也是千奇百怪的，像牛又像猪一般的野兽，明明是兔子却长了一口锋利的牙齿，就连树枝上叫得欢快的鸟类都是食肉的，罗臻经过一个鸟窝的时候，看到那鸟窝周围的树枝上插着许多小动物的尸体，看起来应该是那鸟的储存食物了。

为了尽快找到阿青他们，直到天色完全落黑后众人才停下脚步，随便找了个地方休息，陆湛从河里抓了好几条足足快有一米长的大鱼拖上来，今天他们除了闷头赶路之外，并没有什么收获。

“人鱼到底将他们带到了哪里去了？”罗臻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昨天经过一场战斗，接着又被淋了一大晚上的雨，罗臻的体质本来就比这些兽人战士差一些，虽然不至于感冒，但一天下来还是觉得乏了。

陆湛让他坐在一边休息，主动接过了整理行李和处理食物的任务，虽然他的烹饪手法算不得多好，但至少还是能够将食物煮熟并且可以下口的。

“人鱼离不开水，跑再远也是在这条河里，只要我们往前走，总能找到他们的。”

“嗯。”不管是河里还是在岸边，他们都没再发现被从木船上丢弃的东西，那木船原本做得就没有多牢固，昨晚风大雨大的，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一旦上岸，罗臻不认为阿青还会任由人鱼将他们带走，不是往回走寻找他们，也会待在原地等着他们寻过来才对。

山祁用骨刀切了几个在路上采摘的野果递给罗臻，这野果外表看起来有点像橙子，表皮很韧，很难用手直接掰开，野生的野果大多数果肉都泛酸，但好在天气闷热，吃上两口还能解解暑，罗臻也并不是很讨厌吃。不过陆湛是不会碰这种味道的野果的。

无事地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天刚亮众人就再次出发，黑山瞳孔的颜色比陆湛预计的更早恢复了正常，虽然没办法口吐人言，但黑山整只豹身上的攻击性都被他收敛了起来，看起来就像一头被人驯养温顺的大猫一样。

“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吧。”陆湛和黑山对视了一会儿，似乎在预估现在的黑山对他们来说还存不存在危险一样。

“可以吗？”黑猎有点忐忑，黑山作为他的首领，从小到大，黑猎一直看到的都是对方强大的一面，像现在这样被五花大绑的狼狈模样每看一次都会让黑猎忍不住觉得鼻子发酸，不过他清楚返祖兽人的危害，自然不会觉得罗臻他们做得有什么不对。

相反，即使知道黑山已经变成了一名返祖兽人，随时都有猎杀他们的可能，但罗臻几人还是对黑山保持着基本的尊重，仿佛对方还是一名强大的兽人战士一般。

罗臻看向陆湛，陆湛对潜在的危险很敏感，虽然黑山看起来要彻底恢复过来还要一段时间，但陆湛既然判定不需要再限制对方的行动，那就证明黑山已经不会再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危险了。

陆湛对罗臻点点头，“放心吧。”

黑猎闻言面上一喜，和山祁一起上前齐齐给黑山解除掉身上的绳子。

被绑了这么多天，绳子刚刚解除的时候黑山还有点不适应，四肢刚刚站起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黑猎连忙上前将他扶起，黑山侧头看了他一眼，这才慢慢站稳。

陆湛拍了拍黑山的后背，大手一挥，“走吧。”

罗臻带着火焰蚁们当先一步走在前面开道，有了翅膀的火焰蚁活动范围大了许多，能够快速为他们找到一条最安全的道路出来，只是越往前走，连大型野兽的踪迹都少了许多，只剩下一些像是兔子之类的小动物才会穿行的兽道，这些兽道横七竖八，和他们前进的方向根本不相同，他们走起来比昨天困难了许多，有时候不得不用工具将挡路的野草砍伐掉才能过去。

途中看到不少模样新奇的野花野果，有空闲的火焰蚁会飞到那些花丛中去采蜜，等罗臻走出了一段距离后再飞回来。

他们在那个地下岩洞中停留的时间太过短暂了，原本想要培育的晶果只到中途就不得不被中断，没成型的晶果会发出一股诱人的香气，吸引一些嗅觉敏感的凶兽，带到外面是件很危险的事情，罗臻便提前给黑山和黑豹幼崽他们服用了，而小松竹也被他砍了下来给鹿角马们做了食物。

罗臻现在手中剩下的晶果已经不多，再加上黑山每天还需要消耗不少含有生命能量的东西，所以看到飞蚁们竟然主动跑去采摘花蜜，罗臻也没有阻止，甚至让陆一通知它们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采摘，只留出一小队的飞蚁给他们在附近警戒就行了，阿四会远途给飞蚁们留下标识，倒是不用担心飞蚁们会迷路。

日头越爬越高，即使不是直接被太阳暴晒着，但森林中草木茂盛，连风都很少能够吹进来，显得过于闷热，罗臻喘着气一手扶着旁边的一棵树干，一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在密林中穿行是一件非常耗费体力的事情，必须时不时停下来补充水分。

山祁从后面赶上来，他的神色有几分戒备，“大巫，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罗臻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除了枝头上有不少鸟儿正在欢快地鸣叫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异常，这里离河边也有一段距离，以罗臻的耳力，就连流水声都听不到，还要再走一段路，穿过前面那处灌木丛后他们才能再折返到河边去。

山祁蹙了蹙眉头，不太确定地说道：“好像是谁在水里战斗时候才会发出来的声音一样。”

在水里战斗？罗臻和山祁对视了一眼，现在在河里的就只有陆湛而已，现在还不到中午停下来休息准备食物的时间，陆湛不会在这个时间段里进行狩猎，难道他是在河里遇到了什么凶猛的鱼类或者是凶兽了吗？

想到这个可能，罗臻连忙吩咐陆一带着一队飞蚁先赶去河边看看情况，要是遇到了敌人，飞蚁们也能帮忙。

罗臻也没再在原地多加停留，顺着火焰蚁们刚才指引的方向向着河边快步走去。

陆湛的速度要比他们快一些，他会提前在前方找到一处适合休息的地点再折返回来接罗臻他们过去，所以罗臻再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隐隐约约透过树木的缝隙看到一点河流的模样后才终于听到了动静。

他快速扒开那些遮挡视线的杂草，这才发现陆湛果然正在战斗着，只是出乎罗臻意外的是，陆湛并不是和什么凶猛的鱼类或者是凶兽战斗，和陆湛战斗的是一个蛇人。

蛇族的返祖兽人。

那是一条白蛇，除了胸部以上还勉强维持着人形之外，身体的其他部分基本已经兽化，他的尾巴非常长，少说也有五六米，一大截正紧紧缠在陆湛身上，陆湛一只手正用力拉扯着一截缠在脖颈处的尾巴，免得被蛇人勒窒息。

另一只手正和蛇人缠斗，因为被限制了动作，一人一蛇虽然斗得凶狠，但其实动作幅度都不大，更像是在单纯拼力气一样，罗臻还是第一次看见在力气上，陆湛隐隐有落在下风的时候。

火焰蚁们绕着蛇人不停地飞来飞去，蛇人的鳞片非常坚硬，火焰蚁那锋利的大牙竟然都没办法咬破蛇人的防御，陆一见情况不对，马上调转方向冲着蛇人裸露的上半身而去，然而蛇人的动作灵敏得很，总是能够在准确的时机一头扎进河水中，甚至能够泼起河水直冲半空中的火焰蚁。

被蛇人泼起的河水不再软绵绵的，仿佛变成了锋利的水箭，即使是被擦到一下也会被弄伤。有几只动作比较慢的火焰蚁不慎被河水泼中，掉进了河水中，幸好其他火焰蚁一见情况不对先跑到河面上将掉进水里的同伴给捡起来，这才避免了落水的火焰蚁被淹死的危险。

一声破空声响起，蛇人脑袋突然转了一百八十度回头，张开嘴巴，准确无误地咬住了射向自己的一根木箭，一双冰冷又嗜血的眼睛直直看向对着自己射箭的罗臻，锋利的牙齿一个咬合，手指般粗的木箭在蛇人口中断成了好几截，纷纷掉进了河水中。

这不是之前在洞穴附近罗臻看见的克鲁狮部落的那几名蛇人，一张完全没见过的陌生面孔，脸色比一般人还要苍白几分，甚至白得有几分透明的感觉，能够隐隐看到皮肤下面青色的血管。

蛇人的眼角下面还覆盖着不少鳞片，只是鳞片是白色的，在他过于苍白的皮肤映衬下，看起来并不是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