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北城?”沈璧将人松开,很是惊讶且嫌弃地盯着地上灰头土脸的男人,“怎么是你?”
季北城如果不开口,沈璧还真认不出眼前这个人和上次在船上见到的那个玉树临风的男人是同一个。
“你来干什么?”他已隐隐猜到了季北城来东都的目的,应该跟他有关。沈璧整整袍子和帷帽,不等他回答就抬步往前走。
季北城忙爬起来,跟上他的步子,笑道:“来追妻。”
沈璧一个趔趄险些跌倒,“有病吧你!别以为我放了你就是信了你的那些鬼话!”
虽听他否认,季北城却只笑笑,换了话题,“秀明为难你了吗?”
“为难?”沈璧顿步,语气挑衅,“他可舍不得!你不知道,他对我有多好!”
季北城:“……”他好酸怎么办?
两人并排而行,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奇怪,他们清冷高贵的四殿下此刻怎会跟个乞丐走在一起?这个乞丐倒没有半分自知之明,挨着他,又问了一句,“秀明为何突然撤兵?”
沈璧道:“皇上被人挟持,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不撤兵能怎样?”
“怪不得。”季北城千想万想,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他略微一想,有又出疑问,“挟持他的人是谁?为什么不希望他出兵云楚?”
“秀明他母妃的相好,还挺厉害,居然能混进皇宫!”沈璧由衷称赞。
昭和王妃的相好……季北城听到这几个字,顿时如遭雷劈,愣在当场,“你,你见过他吗?”
沈璧在亲王府待了那么长时间,不可能一次都没有见过沈秋泓。可看他现在的样子,根本不像见过,又或者虽见过,沈秋泓却什么都没跟他说?是没机会,还是不想说?难道他不想让沈璧离开这里吗?
季北城一时没了头绪。
沈璧负手,边走边回答他的问题,“见过一面,当时皇上正定他的罪。还算风流倜傥吧,要不然王妃也不会对他宠爱有加。只可惜这男人狼心狗肺,害死了她。”
“死罪”二字让季北城再也淡定不了了,一把拉住沈璧,急道:“他现在在哪里?”
听出季北城话里的焦急与关心,沈璧挑起眉,面带疑色,“你认识他?”
季北城打马虎眼,“可能是我一个朋友的……远房亲戚。阿璧,我能见见他吗?”
沈璧抱胸,“如果在平常,你想见一个死刑犯,几乎不可能。但今日你运气不错,他此刻应该在刑场等着被砍头,跟我一起去瞧瞧热闹吧!”
季北城想吐血,还真是无知者无畏。
“几时行刑?”
沈璧看看天色,淡淡道:“还早。不急。”
还……早?季北城拉拉他的袖子,“阿璧,快些!我想知道是不是他!”
“如果是呢?你还想凭一己之力劫法场?”沈璧讥笑。
季北城否认,“他又不是我至亲,我还不至于为他搏命。”这个时候打死都不能说真话,别说他跟沈璧解释下来要用去多少时间,最后带不带他去,还未可知。
沈璧点头,“你挺有自知之明的。”
刑场外已挤满了围观的百姓,沈璧一身雪衣在人群中格外惹眼,不止秀明看到他了,连台上被五花大绑,站的比一截木头还要直的一郎也看到了他。一郎死水般沉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这些变化在他看到了沈璧旁边蓬头污面的季北城时,更为剧烈——他读懂了季北城认出他时的想法。
季北城想劫法场。
不!不能!
沈璧站在季北城身边,一个劲儿催促,“看完了没,看完赶紧滚!被秀明发现,你别想活命!”
季北城道:“阿璧,这个人……这个人不能死。”
沈璧在帷帽后冷笑,“为什么?他是天王老子,死不得?”
“阿璧,他其实是……”
就在季北城要把真话告诉沈璧时,台上的一郎突然发狂大笑,朝皇宫的方向喊道:“我只恨没能割下那皇帝老儿的头!”说完这话,他冲下刑台,扑进围观的人群中,最终滚落在季北城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