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闭眼的那一刹那,纪燃甚至以为他死了。
救护车上,他其实不止想着该怎么跟秦满父母交代。他更多的是害怕。
这可是他追逐了半辈子的人,以前就连毕业了,他都要拐弯抹角的去打听秦满的近况。一想到这个人可能没了,他就止不住的心慌。
秦满破产的消息出来时,别人都在向他道喜,他嘴上笑着,却一杯接着一杯喝个不停,心底不仅没有预想中的痛快,反而闷得慌。
所以在酒吧见到秦满的那一刹,他第一反应就是交出自己的银行卡。
直到对上秦满惊讶的视线,他才后知后觉地放出狠话补救。
病床上,秦满像是感应到什么,朝门外看去,因为脖子不方便,他几乎是整个人都转向了那一头。
对上纪燃的眼神,他原本绷着的嘴角像是解了锁,不断往上扬。
“你回来晚了。”待他走近,秦满道,“午饭时间都过去了。”
“去见了个老朋友。”纪燃躲开他的视线。
秦满察觉出他情绪不对,挑眉问:“怎么了?”
“没什么。”纪燃道,“你笑得好丑。”
下午,护士来给秦满换药。
秦满想赶纪燃出去,纪燃不走,就坐在他身边,看着护士把绷带拆掉。
绷带下面是不堪入目的伤口,虽然没有流血了,但还有缝针的痕迹。
纪燃看得心里特别堵,闷着声音问护士:“这些伤会留疤吗?”
护士说:“恢复得好的话,不会的。”
纪燃问:“要是恢复得不好呢?”
护士:“……”
“现在是不是有什么祛疤的手术?他这个程度的伤痕,能祛掉吗?”
护士尴尬道:“这我不太清楚。”
秦满失笑:“我又不是小姑娘,留就留了,多性感。”
纪燃抿着嘴巴,不说话了。
晚上,两人一块吃完晚饭,秦满说:“你回去吧,晚上别在这睡了。这床太折腾人。”
纪燃收拾着餐盒:“就睡几天,没那么娇弱。”
“别,回去吧。”
纪燃手上一顿,抬眼道:“不舍得我睡那几根铁棍?”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秦满挑了挑眉:“是不舍得……”
“那就委屈委屈你,给我腾点位置。”
丢下这句话,纪燃就拿着垃圾朝病房外走。
独留秦满坐在病床上,脸上难得出现愣怔,不明白他话里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
晚上,病床四周的帘子严严实实拉着。纪燃侧着身子,挤在他旁边睡着,身上的肥皂味萦绕在两人鼻尖,清新好闻。
为了让他能平躺着,又怕压到他的胳膊,纪燃睡的地方特别小,一看就不舒服,但秦满也不舍得赶他走。
“昨天,护士把你钱包给我了。”深夜,两人都没睡着。四周都是鼾声,纪燃突然出声道。
秦满睁眼:“嗯?”
“我不小心打开,看到里面……有张纸条。”
纪燃舔舔唇,问他,“那纸条,怎么会在你那?”
“你看到了?”秦满道,“在垃圾桶看见的,觉得字好看,就捡起来了。”
纪燃觉得好笑,抬头盯着他的侧脸:“就放钱包里,收藏着了?”
秦满一点儿也不脸红:“嗯。”
“你像个变态。”纪燃低声说,“那种尾随别人的变态。”
秦满坦坦荡荡,道:“我确实是。”
“……”
“不然你以为,你高二在巷子里跟人打架,那偏僻得连个路人都没用的小巷子,警察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
“不过我再变态,也是你自己惹来的。”秦满理直气壮地说,“要是你不找我茬,我怎么会缠上你。”
“……”
发觉自己说得有点多了,秦满睁眼等了一会儿,都没得到回应。
“不是吧。”秦满失笑,“你吓着了?”
“是你那段时间打架太频繁,我不放心,才跟着……不是真要对你做什么。”
“秦满。”纪燃突然打断他。
“嗯?”
他感觉到身边的人朝他这靠了靠,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额头抵在了他肩头。
“之前那个戒指呢?”纪燃问。
秦满微怔:“什么?”
“陈安生日那天,你要送我的那枚戒指。”纪燃顿了顿,“去哪了?”
“在家,怎么了。”
“给我吧。”
“……”
秦满觉得脖子上这东西是真的很碍事。
他克制着想去看身边人的冲动,打趣道:“怎么突然想要了?”
“你不是本来就要送给我吗?”
横竖现在都拿不到戒指,秦满揶揄着说:“那是之前,我把它藏了这么几个月,它性质已经变了,是定情信物了,不能轻易给人。”
旁边又没声音了。
等了一会儿,秦满想想还是不逗他了:“等出院……”
“给我吧。”
“……”
秦满一震,屏息等了会儿,才哑着声音,笑问,“你知道定情信物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纪燃应得很快,也很坚定。
他再次重复,“给我吧,我会戴的。”
凌晨两点,病房里都是此起彼伏的鼾声。
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狭小病床上,彼此的心跳都快得要赶上外头的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