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满本想问面条放不放辣椒, 刚靠近卧室, 就听见里面传来隐约的哽咽声。
他的手搭在门把上,最终还是没进去。
他暂时关了火, 拿起手机走向阳台, 拨出一个电话。
待那头人接起, 他问:“你在忙吗。”
“你在我医院安监控了?”院长脱下白大褂,舒了一口气,“刚从手术台下来,正打算休息。怎么了?”
秦满看着远处的路灯, 眼底情绪淡淡:“我有事找您帮忙。”
院长有些意外。
秦满从小到大都是同龄人中的翘楚,没让长辈操心过,也鲜少向他们开口求助——至少在他这, 还是头一回。
当然,要求他帮忙保密受伤的事儿不算其中。
“你尽管说。”院长顿了顿, 补一句,“危害病人或是损害医德的不行。”
“当然不是。”秦满一笑, 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院长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最后又关心了几句他的右手,这才挂了电话。
另一头, 纪老夫人担忧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老管家已经多次劝她回家休息, 都被她拒绝了。她现在脑子一片混乱,情绪翻涌, 哪还睡得着。
纪国正是在离开公司的路上晕倒的。他这次发病来得突然, 进手术之前医生就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结果不出意外,恶性脑瘤。
如果治疗得当……坚持三四年以上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的。
听见医生这句话,纪老夫人差点昏倒。
后面医生还说了许多,几万分之一的病例被挑出来安慰她,她听了反倒更难受了。
纪惟就坐在她身边,他面容憔悴,身上虽然还穿着西装,但早没有半月前那么意气风发。
他没想到纪国正的病竟然这么严重。
虽然得知了父亲一些难以启齿的事,但对方好歹养育他二十多年,说不难过不可能。他揉揉眉心,努力扮出镇定的模样:“奶奶,你先回去休息吧。爸醒了,我再联系您。”
“我不回去。”纪老夫人沉着脸,讥讽,“一会你把你爸丢在这,又玩离家出走那一套。”
纪惟无奈:“奶奶。”
“你爸这病,多半是被你气出来的。”纪老夫人用手绢拭去泪水,到这时还不忘张罗,“你趁早结婚,他心情或许能变好一些。”
纪惟无话可说:“奶奶……算了,我不跟您吵。”
纪老夫人也没再说话,她坐到椅子上,看着病床上的人。
三四年。
还是在乐观的情况下。
她这些孙子还没一个能接过永世这个担子的,她原先最看重纪惟,虽然他不愿意结婚,好歹工作能力不错。但这段时间她发现,纪惟和他的生母正在密切联系。
那个女人,野心比那些老股东还要大。
这也是她和纪国正决定把纪燃召回公司的原因,一是方便管着,二便是敲打敲打纪惟,让他别有别的念头。
想起纪燃,纪老夫人头更疼了。
这时,病房门被打开。院长走了进来,颔首:“老夫人,好久不见了。”
纪老夫人人脉广,加上年纪大,众人都愿意给她几分薄面。
“好久不见。”纪老夫人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寒暄道,“看你很累的样子,刚忙完?”
“还好还好。”
院长应着,顺手从身边的医生手上接过病历,仔细看了两眼,“他这个情况,平时应该会经常感到头疼才对……怎么拖到现在才发现?”
纪老夫人常年在国外,哪能顾及到这么多。她瞪了纪惟一眼,才道:“是我们疏忽了。”
她看了眼对方身后的人,扯出一抹笑,“院长,我们换个地方谈?”
院长犹豫了下,点头。两人一块去了走廊外。
不出意外,纪老夫人希望他能接手纪国正主治医生一职,并提出给纪国正腾出一间单独病房的要求。
院长面上不显,心里暗暗吃惊。
还真被秦满猜中了。
纪老夫人提出这些要求的时候,是胸有成竹的,毕竟他们之间有交情在,他家里又有不少人从商,彼此互相方便正正好。
谁想,对方沉默半晌,开口道:“老夫人,实在不好意思。”
“我目前手上的病患不少,院里平时也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处理,腾不出空再多负责一位病人了。其实纪先生目前的主治医生能力不错,资历也很深,事情交给他和交给我完全是一样的。您不用担心。”
她不担心?!
那医生连“坚持三四年以上也不是大问题”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了,要她怎么相信?
“至于病房……”院长仿佛看不出老人家脸上的不满,继续道,“这段时间医院的病房十分吃紧,很多病人都在排队等床位,真没法腾出一间单人房给您。”
纪老夫人瞠目,她压低音量:“可是这四人间未免也太……拥挤了。”她找出一个良好的形容词,耐着性子,“之前我来住院的时候,不也是有单独病房吗?那样的就不错。”
“真没有办法。”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院长颔首:“抱歉。”
儿子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纪老夫人的心情很差,语气也难免有些无法控制:“你是不愿意帮这个忙了?”
院长面色淡淡,丢出渣男语录TOP1:“您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纪燃接到电话时已经是第二天,他正在跟秦满并肩坐着打电玩。
他看着屏幕上一直往自己这头靠拢的飞机图标:“Boss要来了……你飞机能不能离我远点?”
秦满一顿,转而哂道:“……你好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