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员工本来是要给你妈送封口费去的,那段时间公司高层动荡,他们为了不落人话柄,想让你妈去国外躲着——最好别再回来。”
“谁知道员工家里出了事,他喝酒消愁,想停车时反而踩了刹车……”
“不可能。”纪燃眸子冰凉,“那纪国正为什么要给那个人打钱?!”
“你查到的还挺多。”陈千琼失笑,“那人在威胁纪国正,他嘴巴一张一合,加上他当时本身就拿着纪国正给他的钱,纪国正想干干净净脱身,几乎不可能。”
她问,“你难道以为是纪国正让人撞死赵清彤?怎么可能,赵清彤这么好拿捏,他没必要背上一条命。”
纪燃站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来。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性,谋杀、普通的意外、甚至自杀。
若真是陈千琼说的,那他竟然一时不知道把赵清彤的死怪在谁头上。
酒驾的司机?
想花钱消灾的纪国正?
还是明知对方不安好心,却还是乖乖赴约的赵清彤?
陈千琼本以为纪燃得消化一段时间,谁想不过半分钟,就听见他问。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你如果还有那么一点良心,自然会帮我。”陈千琼吸了口烟,“没我,你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这?”
“要不是我,赵清彤早被纪家人拖去医院打胎了。”
纪燃心情异常平静。
他说:“我听见的版本,是纪老夫人把我留下的。”
“是吗。”陈千琼一点儿也不意外,“就你对纪老夫人的理解,你觉得她心甘情愿会让一个败坏纪家名声的人留下?”
“纪家看似风光,实际上连一些小家小户都不如,只是比别人多了些钱罢了。尤其是纪老太太,看起来是个大家闺秀,实际上古板恶毒,明明自己也是个女人,却觉得女人天生比男人低一等……”
纪燃笑了。
太荒唐了,他这么多年,到底活在多少个谎言中。
“那你呢。”他问,“你留下我,又是什么理由?”
“只要你在,外人眼中,我永远是这段婚姻的弱势方,不是吗?”陈千琼毫无顾忌,“这能让我拥有很多好处,就连日后离婚或是分家产,我都拥有绝对优势。”
或许,还有对那个上门来求她的女人的一点点同情心。
不过只有毫厘,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怎么样。”她稍稍回神,“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不在,我就能省很多功夫。事成之后,我会……”
“我拒绝。”纪燃垂眼,冷静地说。
陈千琼一愣,然后失笑:“为什么?”
“我不信任你。”
留下这句话,纪燃转身回了客厅。
陈千琼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吐了一口烟。
——
“我们回去了。”秦满坐在驾驶座上,放下车窗,对窗外的人说。
“好,小心开车,注意安全。”秦母点头。
“方便送我一程吗。”陈千琼走来,面带微笑,“我喝了点酒,怕是不方便开车……车就放你这,我明天让人来取,行吗?”
秦母还没来得及说话,秦满先开了口。他冷冷拒绝:“抱歉。不方便。”
车子驶出家门。秦满侧目,看旁边戴着眼罩的人。
“她为难你了?”
“没人能为难我。”纪燃闭眼。
秦满没再说话,车里恢复安静,纪燃的内心也随着静了下来。
他在回想陈千琼方才说的话。
实际上,陈千琼说的,他信了一大半。
他之前就疑惑,如果真按纪老夫人所说,她是花了大工夫才把他从陈千琼那儿保了下来,后面为何直接出了国,对他不理不睬?就连纪国正,恐怕都比她做得多。
想起自己之前在她面前拼命忍耐和克制,纪燃就觉得反胃,想吐。
换做以前,他肯定是要答应陈千琼,把纪家搅得天翻地覆的。
但他拒绝了。
他突然觉得很累,找不到去做这一切的意义。
纪燃没中二病,从来没想过要当什么复仇者。
他从头到尾,要的不过是一个公道,一个真相。
正想着,左手被人牵住。
隔着眼罩,纪燃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受到对方肌肤的温热。
“手怎么这么冰。”秦满把温度调高。
他原以为纪燃会立刻把他甩开,然后骂他几句。
纪燃却一动不动,微微蜷起指尖,任他牵着。
“秦满。”
“嗯?”
“你看看我脸上。”他道,“写着傻逼两个字吗?”
“没有,只写着‘喜欢秦满’。”
“……”
疲惫的心莫名涌入一股暖流。
纪燃喉结轻动,半晌哑声道,“……改天带你去配眼镜,你这近视,起码八百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