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知道笨儿子会知道这些、八成还有一些内情……
藤原文太却没有盘根究底。
他只不耐烦地变了下坐姿,催问着:“具体哪天去?”
“香织小姐的忌日是后天晚上。”藤原拓海回答:“就定在明天晚上吧。对了,还有件事情,需要老爸你帮忙配合一下……”
“喂喂,不要得寸进尺啊。”
尽管这么抱怨着,脸色很臭、又一向别扭的藤原文太,还是以纵容的态度,满足了这个心肠柔软的笨儿子的心愿。
翌日一早。
——“借车?”
高桥凉介略感意外地挑眉。
他缓缓地收回了原本搭放在键盘上的手,修长的双腿松松地交叠着,将办公椅往后推了一些。
墨蓝色的眸底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静静地倾听着电话那边的拓海的声音。
“是的,实在很抱歉。”
藤原拓海还是第一次撒这种大谎,自作主张地去做这种大事。
就算已经下定了决心,还说服了自家老爸帮忙配合,当真正要面对凉介先生时,还是紧张得结结巴巴的。
幸好他容易害羞,最不愿意麻烦别人的性格,在所有人眼里已经根深蒂固。
这下他忽然提出这在任意的山路车手看来、都会需要再三考虑的要求时,会感到局促不安,也是很自然的。
“我老爸的斯巴鲁出了故障,需要送去铃木修理厂检修几天,这几天商会又有活动,他需要用车的情况比较多……”藤原拓海硬着头皮,一股脑地说着昨晚盘算好的谎话:“但是昨晚琦玉队的秋山涉,表示一定想跟我比一场,所以只能厚着脸皮,借用一下凉介先生的FC了。”
高桥凉介虽然感到意外,但并没有太多怀疑。
毕竟那两位姓秋山的堂兄弟对拓海技术的执着,和拓海对他们莫名亲近的态度,会提出挑战的要求,并不奇怪。
“当然可以。”高桥凉介不等拓海说更多,就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虽然我有一段驾驶的空窗期,但FC的维护和保养工作,一直有松本在做,车况保持得很好。需要调整悬挂吗?”
藤原拓海略微犹豫了下,赧然地回答:“……如果可以的话。”
“既然是搭档,”高桥凉介轻笑着说:“就不应该这么见外吧。是要在我这里调,还是去你那边?”
“我自己来就行了。”藤原拓海脱口而出后,又感到这话太过无礼,赶紧道歉:“不、不是的那个意思,只做一些微小的调整,绝对不会弄坏凉介先生的爱车的。”
高桥凉介忍俊不禁,温声说:“我从来不会误会你。等下松本刚好要来,我让他直接将FC开过去吧。”
如果真的是自己有事要借车的话,藤原拓海是绝对不会好意思麻烦凉介先生到这个地步的。
但他现在是要瞒着凉介先生做一件大事,为了防止暴露,当然是能避免见到凉介先生更好。
他踌躇了下,不好意思地答应了:“十分感谢凉介先生和松本先生……那我就,麻烦你们了。”
通讯结束后,藤原拓海只感觉连腿都在发软。
……对凉介先生撒谎的滋味,真的是太糟糕了。
两个半小时后,松本果然就将FC开到了豆腐店前。
“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松本虽然被眼前这位技术好到夸张的年轻车手颠得厉害,丢脸地当众吐过,但还是对他充满了好感:“我今天很空闲呢。”
“真的不用麻烦松本先生了。”藤原拓海赶紧摆手:“我自己来就好,只是一些很小的改动。”
松本可惜地笑了笑,没有勉强他:“好吧,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打电话跟我说一声就好。”
送走松本修一后,藤原拓海就将FC开到了铃木修理厂,专心致志地调整起了悬挂。
他虽然没有在箱根的山路上跑过,但在搜索过地图和关于当地的旅游手册后,大致知道那里坡度很陡,下山路段临近结束时,急弯的分布更是异常密集。
这次他的对手,将是一部将马力爆改到了恐怖的650匹、车身多处通过钛合金进行了极限轻量化的GTR-32。
除了几乎无懈可击的车子本身,将被白色FC激怒、渴求着死亡的箱根‘死神’,也绝对是他对战过的对手中,危险性最高的……至少是之一。
等藤原拓海终于独自完成了对FC的悬挂调整,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他将FC开回豆腐店时,就看到一部黑色的GTR-32已经更早地出现在了豆腐店前。
“哟。”
坐在特意租借来的R-32的驾驶室里,藤原文太按下车窗,漫不经心地冲笨蛋儿子扔了一袋刚在路上顺手买的温泉馒头,自己嘴里也很随意地叼着一个。
他声音含混地说:“可以出发了。”
豆腐店前这么窄小的地方,当然不可能停下四辆车——只能临时占用一下邻居家的地方了。
从群马开去神奈川,最快也要两个半小时。
晚饭用馒头解决的话,路途上刚好能消化掉。
“嗯。”
藤原拓海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平日澄澈的亮褐色眸底,就犹如刚被拔出古朴刀鞘的刀锋般锐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