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子。”鲁妈妈擦了擦咳出来的眼泪,“这日子口,您替嫣红赎身,就没想过以后吗?”
“以后什么?”徐玉郎故作不知。
鲁妈妈喝了一口水,这才把喉咙里那股发痒的劲儿压下去。
“到底是年轻人,做事情不周全。”鲁妈妈缓缓地说道,“您好有十五了吧?也快说亲了。这姑娘家要是知道您给嫣红赎了身,谁还敢嫁您啊!”
“她们想嫁我还不想娶呢!”徐玉郎语气轻松,“您就说给嫣红赎身要多少银子吧。”
嫣红尚未梳弄,是清倌人。这清倌人赎身又跟画舫一般姑娘不同。一般姑娘算是嫁人,赎身银子做聘礼,当家妈妈把姑娘这些年的首饰头面算嫁妆让姑娘带出去。
可是清倌人却不一样,虽然身价金贵,实际上当家妈妈从她们身上还没有赚到太多银子,按着老规矩来,着实让人心疼。
“徐公子,听我一句劝。”鲁妈妈犹豫了一下,准备跟徐玉郎继续掰扯掰扯。
“你这老货话怎么这么多!”徐玉郎故作不耐烦,“就说多少银子吧!这般吞吞吐吐,是怕我掏不起?”
鲁妈妈不妨徐玉郎说出这种话来,她吸了一口水烟,又瞧了瞧烟杆,这才开了口。
“我们这画舫,虽然是拿姑娘们做生意。但是到底也下了本钱,付了心血。先不说买她们回来花的银子,单说从六七岁养到十三四,吃穿用度,哪一处不要银子!小姑娘买进来,一个个灰头土脸小家子气得很。我还要锦衣玉食地供着,生怕把她们养俗气了。到了八岁上,就要给她们延师,琴棋书画样样不落。这般精心教养,才能得了贵人的眼不是?”
鲁妈妈一席话来,听得徐玉郎头大。他挥挥手,说:“到底多少银子?”
鲁妈妈见状,知道这是跟嫣红已经商量好了,再找她也没有什么意义。她心里暗自盘算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徐玉郎,不急不缓地开了腔。
“嫣红是我最喜欢的姑娘,要不然也不会留她到现在。您既然给她赎身,我也真心是当嫁闺女,她的衣裳头面还有首饰,就全算作嫁妆了。听您昨日那意思,那秦婆子嫣红也是要一并带走的吧,就这样,一千两,您看如何?”
徐玉郎本意就是把这件事情闹大,听了鲁妈妈的话,沉吟了一会儿,说:“可以。不过夜长梦多,今日我就要把嫣红带走。”
“痛快!”鲁妈妈也笑了,“我这就遣人把嫣红叫来,亲自把她的身契交给她。后面的事情,我可就不管了。”
“好。”
鲁妈妈让小丫鬟去请嫣红,自己则把眼看着徐玉郎,直看的他浑身发毛。
“徐公子,我可说好了。今日您给银钱我交身契,咱们就算两清了。明日我可不想徐家老爷带人上我这画舫说我哄他儿子银钱。”
“这个妈妈放心。”徐玉郎说道,“而且我保证日后若是父亲做局,定还是会上您这来。有局子,也会请您这里的姑娘。”
“那敢情好。”鲁妈妈说完,小丫鬟就掀起帘子,嫣红红着脸走了进来。
“你这孩子真是命好。”鲁妈妈说道,“刚出来就遇上徐公子,还未经事他又替你赎身,可真是交了好运。”
“全赖妈妈教导。”嫣红说着给鲁妈妈行了个礼。
“你这孩子自小重情。今日,我再嘱咐你一句,别把一颗心全放到别人那里。”鲁妈妈说着看了徐玉郎一眼,“男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徐玉郎知道鲁妈妈这是在说自己,摸摸鼻子冲着嫣红笑了笑。
“嫣红多谢妈妈指点。”
鲁妈妈看着嫣红秀丽的面庞,倒是生出了几分不舍。
“出了这个画舫,就不要叫嫣红了。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从这个地方出来的,不好。”鲁妈妈说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来的时候死活不说自己的名字,最后我也不知道你原名叫什么。你若是还记得,就叫回本名吧。”
嫣红摇摇头,说:“就是不叫这个名字,该知道的人还是都会知道。倒是妈妈给取的这个名字好,比之前的名字好听多了。”
鲁妈妈在画舫多年,知道被卖到这里的孩子们多半是恨着家里的。也就没再说话,让小丫鬟收拾了嫣红屋子里的东西,自己又拿了一对碧玉镯子递给她。
“自己留着算是个念想吧。”鲁妈妈说道,“这个地方也不好让你回来看看。”
嫣红知道这镯子是好物,红着眼睛行了礼,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带着秦妈妈,跟着徐玉郎出了画舫。她仰头看看日头,说:“这么多年,终于出来了。”
徐玉郎让捧砚雇了辆马车,拉着嫣红跟秦妈妈去了自己之前置办的小院子。
“你的户籍,估计后日就得了。”徐玉郎说道,“我看你身契上名字是大丫,本姓于,要改吗?”
嫣红看了眼秦妈妈,说:“就还叫嫣红吧,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如果可以,改姓秦吧。”
“秦嫣红。”徐玉郎念了一句,“倒是个好名字。户籍改了之后,这房契我也落上你的名字。到时候再找人牙子上门买几个人,这日子就算过起来了。”
这个小院子只有四个粗使婆子,采买跟管着厨房倒是可以,贴身伺候的活计,她们可是做不来。
“买什么人啊。”嫣红说道,“买个小丫鬟就好了,我现在,也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
徐玉郎想了想也觉得嫣红这话有道理。她离了画舫,就要开始自己过日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早晨六点就起了。朋友圈不是失眠的就是起得特别早的,好想出门逛街啊!我过年新买的汉服,天天在家穿一会儿,也是太过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