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郎拿着周易看了一会儿, 起身去了书柜前,上下左右找寻很久, 才从最底下拿出一本书。
那书应该是很久都没看过, 落了满满一层灰。她吹了吹,反而被灰尘呛了好几个喷嚏。
“知春。”徐玉郎拿帕子掩住口鼻,“拿去擦擦。”
“您下次拿什么吩咐我一声呗。”知春说话的语气有些埋怨,“胳膊都这样了, 还不闲着呢!”
“知道了,知春姐姐。”徐玉郎看看自己的手,“让小丫鬟打盆水来。”
算命看阴阳,怎么能看《周易》呢,她翻开《海澜子平》暗想, 这本才是看四柱命理的。
只可惜徐玉郎对这方面不甘兴趣,看着看着就打了个哈欠。
“算了。这些还是交给元吉好了。”她嘟囔了一句。
她靠在椅子上,想着之前的事情。如果按照季凤青的说法, 他夏天就知道自己是个姑娘了,那他隐藏得够好的。徐玉郎暗想, 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看来应该跟自己想的一样,他只是把自己当兄弟。
她的胳膊还是有些疼, 而且隐隐有些发热。看来她用过饭之后, 还是得老老实实地把药喝了。
她在屋里转悠了两圈,徐夫人院子的侍女就进来了。
“娘亲有什么吩咐?”徐玉郎问道。
“夫人让我把这个给您。”侍女说着把两个精精巧巧的玻璃瓶并一封信递给知春,“这是刚刚季公子打发人送来的。”
“人呢?”徐玉郎问道。
“送来东西就走了。”侍女恭恭敬敬地回答, “夫人让婢子转告您,已经赏赐过了。”
“知道了。”
徐玉郎从知春手里拿过玻璃瓶子,里面是橙黄色的液体,她打开瓶塞闻了闻,一股桂花味儿。
她又打开信件,是季凤青挂念她,就送了两瓶子木樨蜜露过来。这玩意兑着水喝,开胃健脾。
她这是伤了胳膊,还是左胳膊,又不耽误吃饭。这玩意徐玉郎在许家喝过,确实好喝。不过,也是金贵得可以。
“收好了。”她吩咐道。
知春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到柜子的最里面。
“姑娘,这瓶子可真精巧。”她说道。
“傻丫头!”徐玉郎笑了,“你这可是买椟还珠了。这里面的蜜露,要值一锭金子呢!”
“这么贵?”知春吐吐舌头,“婢子怕不是要天天守着它们才行。”
“这东西就是拿来喝的,哪有守着的道理。”徐玉郎说道。
“季公子对您还挺好的。”知春说道。
徐玉郎正拿起一个玻璃瓶子把玩,听见知春的话,有些呆愣。他已经知道自己是个姑娘了,再这样,好吗?
徐夫人在正院,倒是有些开心。虽然自家闺女受伤了她心疼,但是窗户纸掀开了一半。玉儿虽然□□上还不开窍,季家小公子三番两次的示好,她应该也能明白吧!
徐玉郎却没想这么多。用过了一顿没滋没味的饭,她嘟着嘴坐在那里。
“知春,怎么这饭菜都不咸不淡的!”
“回姑娘,厨房没敢准备发物。而且,婢子听说受伤了吃盐太多容易落疤。”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徐玉郎想来就是好口吃的,谁让她吃的不开心,她绝对能翻脸。
“这个您去跟夫人说去,婢子不敢。”
听完知春的话,徐玉郎叹了口气,她不敢,自己就敢了吗?她忽然理解为什么季凤青给她送了两瓶蜜露来,再这么吃下去,她就真要食欲不振了,
饭吃不好,小零食也被徐夫人听了。徐玉郎在屋里实在没意思,接过知春递过来的汤药喝了,就老老实实地上了床。
可是她又不困,只能盯着床帐子上的花纹发呆。
徐玉郎轻轻地吐了口气,想要翻身却觉得胳膊疼,只得平平地躺着。
她喜欢侧着身睡觉,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她娘说过,小时候,要抱她很久她才会把身体舒展开来。这么平平展展地躺着,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徐玉郎抓抓脸,忽然又想到自己的长相。即便像孝慧太子,也不至于有什么大反应吧?
“姑娘,睡吧。”知春听见徐玉郎的动静,在外面轻声说了一句。
“知道了。”徐玉郎忍不住翻了个身,疼得她眼泪差点掉下来。
不想了,赶紧睡觉,明日还有事呢!
季凤青回到家,进屋之后就让翠墨把自己的蜜露拿出来,又写了封简单的信笺,打发人送去徐家。霸王蹲在桌边,一把被他抄起来抱到怀里。
小家伙抬头瞪着眼睛看他,越看越看徐玉郎。
“总算是跟她说出来了。”季凤青对着霸王说道,“不过我看她好像一点都不懂。”
霸王也听不懂他的话,只觉得他怀里暖和,喵呜了一声就趴到他腿上。
“我一直对她好,她总会懂的吧,对不对?”
季凤青戳戳霸王的脑门,换回来一顿抽打。
“果然跟你以前主人一样。”
季凤青笑着挠挠霸王的下巴。
徐玉郎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她坐起来晃晃头,虽然觉得胳膊还是有些疼,但是没有发热,真是太好了。
“今日还要上衙?”知春一边帮着徐玉郎换药一边问道。
“肯定要去。今日事情还多呢!”徐玉郎说道,“晚上等我回来再换一次。”
“这伤口太深了。”知春说道,“您出门的时候注意着点!”
“知道了。”徐玉郎有些不在乎,“我今日出门都不骑马了。”
知春眨眨眼没说话,一般人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家休息吗?
徐玉郎刚穿好衣服,徐夫人就进来了。
“娘亲有事?”她笑着问道。
“哼!”徐夫人白了她一眼,“养了个不省心的闺女,没有办法啊!”
徐玉郎赶忙跑到徐夫人跟前,把头靠在她肩膀上。
“娘亲,我没事了呢!”
“路上小心着点。”徐夫人说道,“不许再莽莽撞撞的了。”
“娘亲放心。”
徐玉郎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徐夫人看着她,心道闺女真是越来越漂亮。
徐玉郎到了大理寺,发现季凤青早就坐在那里了。还没等她说话,他就走到她跟前。
“怎么没在家休息一日?”季凤青问道。
“又不是什么大事。”徐玉郎说道,“这几日事情多,我不来,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那你胳膊还疼吗?”季凤青又问道。
“今天早晨换药的时候还有点疼,现在么……”徐玉郎压低了声音,“你只要不碰我就没事。”
季凤青却没理她,上前走了一步,伸手摸摸她的额头。
“还好,不发热。”
徐玉郎的右手在袖管里伸开又攥住,要不是大理寺这么多人,她真想揍他一顿!就是他不把自己当姑娘看吧,也不能这么随便啊!
“元吉跟含章的感情可真好。”谢苍在一边说道。
“那是自然。”季凤青接了话,“又是同年又是同僚,有缘得很!”
徐玉郎咧嘴笑了一下,心里却默默地咒骂季凤青无数遍。
徐玉郎跟季凤青拿着司丞整理好的人名单,一家一家地摸过去。果然如季凤青所料,那些孩子们的出生时辰,跟他猜的一模一样。而且,这些孩子的寄名符,都在龙莲寺。而龙莲寺,就在汴梁城的西北郊。
出了最后一家的大门,还不到中午,徐玉郎跟季凤青相互看了看。
“去龙莲寺瞧瞧!”
两个人异口同声,之后就笑了。
“走吧。”季凤青刚要伸手拍徐玉郎的肩膀,又把手放了下去。一阵秋风吹过,街边的树叶,窸窸窣窣地落了下来。
“有片落叶。”季凤青说着举了一片叶子到徐玉郎眼前。
徐玉郎只是笑笑,却没有说话。现在想来,自从那日之后,他确实不再似以前一般毫无顾忌。
“多谢!”徐玉郎笑着上了马车。
季凤青被这一笑恍了一下神,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徐玉郎已经坐到了马车里。
马车晃晃悠悠地奔向龙莲寺。季凤青打量着徐家的马车,说:“你经常骑马?”
徐玉郎点点头。
“是啊。骑马方便,还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