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郎跟季凤青到了大理寺, 两个人坐下来把事情梳理了一遍,觉得越发蹊跷。
首先, 正常人家婚配, 最快的,也是一年左右走完六礼,就是再着急,也没有说定亲之后半年内就成亲了, 这对女方家女方家简直就是一种侮辱。那里是结亲,结仇还差不多。
其次,钱氏是继母,最重要的是肚子里的那一个,没有那个孩子, 她在赵家怎么立足。可是从下人的话来看,这亲事反倒是钱氏张罗的,那么她的图谋又是什么?
最后, 最最重要的就是这案子的指向太明显了。新过门的媳妇跟庶子有旧情,大公子又死在了新婚之夜, 换谁, 也会认为两个人有问题。可是,徐玉郎跟季凤青在大理寺待久了, 却明白越是指向明显的, 里面越有问题。
“我怀疑钱氏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可能是赵家大公子的。”徐玉郎说道。
季凤青愣了一下,说:“有证据吗?”
徐玉郎摇摇头。
“我觉得这次下手的人可能是赵家大公子跟钱氏, 想杀的人是赵家老爷。”徐玉郎说道,“那碗放了山药的牛乳花生汤本来是应该送到赵老爷房里的。但是,我不知道究竟是下人故意送错了,还是赵家那位庶子知道些什么,所以故意动了手脚。”
“你这么分析也有道理。”季凤青说着倒了杯茶递给徐玉郎,“可是就算是钱氏那个孩子是赵明德的,生下来大家都不说,赵老爷也不会怀疑了去,为什么要那么着急下手呢?难不成,赵老爷有隐疾?”
两个人正说着话,司丞把审问张家人的卷宗呈了上来,徐玉郎跟季凤青凑到一起,仔细地看了一遍。
“果然有问题,你看。”徐玉郎细细长长的手指指着一行字,“张家知道自己女儿跟赵家二公子有情,可是钱氏执意要给赵明德聘张家大姑娘,就连聘礼,也多给六百两。原因倒也有意思,张家大姑娘的八字跟赵家大公子的八字非常相合。”
季凤青顺着她的手指瞧过去,说:“张家缺银子,也就允了。可是,哪个算命的有那么大能耐,把人家姑娘的生辰八字算得那么清楚,而赵家,又是怎么知道那个八字就是张家大姑娘的?除非……”
“除非他家以前就知道张家姑娘的八字。”
两个人异口同声,之后相视一笑。
“可是为什么非要给赵明德聘张家姑娘呢?”
徐玉郎说话间,伸手敲敲书案。忽然,她抬起头,歪着脑袋看向季凤青。
“如果是你,你是有什么理由,才会执意娶一个姑娘?”
季凤青笑了,说:“我跟赵公子又不一样。我是真心喜欢,才会求娶。”
徐玉郎白了他一眼。
“我是问如果!”
“如果?”季凤青伸手摸摸下巴,“如果不是因为真心喜欢,那就是因为那个姑娘有他什么把柄在手里。”
“有道理。”徐玉郎点点头,“可是,既然都有把柄在手里了,为什么还要嫁呢?难道不是应该拿着把柄要挟赵家吗?为什么要捏着鼻子嫁了呢?而且我看那张蕊,柔柔弱弱的,就这么任凭钱氏拿捏,一点也不像有把柄在握的样子。”
季凤青想了想,说:“或许是张家姑娘无意中撞见了一些事情,她自己都不清楚,赵家为了防患于未然,就把她娶回家。”
徐玉郎眨巴眨巴眼睛,觉得很有道理。
“去问问赵家人跟张家人,九十月份的时候赵公子或者钱氏都去过哪儿,再问问张家人,兴许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她说完之后看着季凤青,“明日你去跟赵家二公子套套话,说不定也能问出来一些。”
季凤青点点头,看了眼自鸣钟,说:“走吧,该下衙了。”
徐玉郎合上卷宗,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要不要去哪儿转转?”季凤青问道。
徐玉郎点点头,说:“我要去趟翠韵斋。”
“你要买首饰?”季凤青问了一句,“缺什么告诉我,干什么要自己买。”
徐玉郎笑了。
“买了送给媛妹妹。”她说着指着自己的脸,“媛妹妹前几日送了药膏,正好治我这个桃花癣。”
“你对这个妹妹还挺上心。”
季凤青说着就跟徐玉郎一道往外走去。两个人肩并肩,说不出的亲密。
徐玉郎最后选了一支珍珠簪子,揣到怀里就进了家门。晚饭已经摆好了,就单等她回来了。
“爹爹跟娘亲不用等我的。”徐玉郎说道,“佛奴现在也跟着一道用饭,他还小,可禁不住饿。”
“知道。”徐夫人笑着让侍女把茶水递给徐玉郎,“平日都是这样,我们至多在等半柱香的时辰,你若是不来,我们就不等了。再说了,佛奴那怎么能叫吃饭,不过就是尝个味儿罢了。”
徐玉郎一扭头,正看见佛奴在乳母怀里对着蛋羹流口水,忍不住笑了。
“娘亲认为他只是尝个味儿,佛奴可是正经当个事儿看呢。您看!”
徐夫人顺着徐玉郎的手看过去,自己也笑了。
“这小家伙,怎么这么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