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 汴梁城开满了海棠,有风吹过的时候, 花瓣就随风飘落。徐玉郎跟季凤青坐在马车里, 她一挑帘子,就有花瓣吹过来,正巧落到季凤青头上。徐玉郎笑了笑,抬头替他拿了下来。
她的手指细细长长的, 指尖微微有些凉意。季凤青一把捉住她的手指,放到唇边亲吻了一下。
“登徒子!”徐玉郎瞪了他一眼。
“怎么能是登徒子呢!”季凤青说着凑到徐玉郎跟前,“这亲都订了,赐婚的圣旨还在我家祠堂供奉着呢。”
“没正形。”徐玉郎白了他一眼,“那又如何, 走完六礼,至少也要一年的时间,不管你怎么着急, 都要明年三四月份才能成亲。”
“那行。”季凤青赶忙说道,“就明年三四月份, 我回头请人看看黄历, 选个吉日。”
徐玉郎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被季凤青绕进去了。她瞪了他一眼,说:“想什么呢, 我娘亲还要多留我几年呢!”
“别啊!”季凤青晃晃徐玉郎的袖子, “你不知道,自从你回家之后,我天天都睡不好, 满脑子都是你。闭上眼睛睁开眼睛,都想着你。”
徐玉郎笑得嘴都合不拢,伸手捏捏他的脸。
“这不是日日都能见着吗?”
“不一样。”季凤青摇摇头,“我要临睡觉之前见的是你,早晨一睁开眼见的还是你。”
徐玉郎侧过脸,笑得眼睛都弯了。季凤青刚想再说些什么,马车停了下来,赵家到了。
徐玉郎拍拍脸,重新挂上严肃的表情。
“走吧。审审那个金玉去。”
赵老爷正在屋里坐着,听闻徐玉郎跟季凤青来了,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官爷经常过来也是很正常的。
徐玉郎进了正院,看了眼赵老爷,说:“赵老爷,徐某有件事情想知道,事发之后,是谁主张去报官的?”
“是小人。”赵老爷说道,“犬子虽然身体不好,但是郎中说过,养得精细一点,也能平安到老。所以,这事情一出来,小人就报了官。”
徐玉郎又想起许家老太爷说的话,但凡家务事只想弄个明白,是闹不到大理寺的。赵老爷敢报官,怕是胸有成竹。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
“请问金玉姑娘是谁?”徐玉郎忽然问道。
赵老爷愣了一下,眼神明显有些慌乱。他指着立在一边的一个漂亮丫鬟,说:“这就是金玉。”
徐玉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不知道姑娘还记不记得,在大公子成亲当日端到赵老爷房里的那碗牛乳花生汤,是用什么碗盛的。”
“是汝窑的瓷碗,雨过天青色的。”
“那端给夫人那碗呢?”徐玉郎又问道。
“是彩粉瓷。”金玉说道。
徐玉郎挑了一下眉毛,说:‘怎么这么清楚?’
金玉低头一笑,有些羞涩。
“我们老爷不能食山药,而夫人却很喜欢。所以我特意把两个碗区分开,就是怕自己送错了。”
徐玉郎忽然间就明白了,她自己一直都想错了。赵老爷没用什么计策,他只是让自己身边的丫鬟去厨房,只要他那碗送对了,赵公子就必死无疑。
“赵老爷可知道大公子也不能服食山药?”徐玉郎问道。
“小的不知。”
赵老爷说完,面上露出惊诧的表情。
“难不成我儿的死,是因为那碗加了山药的牛乳花生汤?”
徐玉郎点点头,说:“是的。”
赵老爷颓然坐在椅子上,呆愣愣地看着徐玉郎。他张了张嘴,去没有说话。
季凤青在一边瞧着,说:“赵老爷打算如何处理?”
“我儿自小脾胃弱,吃东西都要小心再小心。却万没有想到小小的山药就要了他的命。罢了罢了,这是天意。”赵老爷说完看着二人,“我那夫人也是好心,这个就算是我们的家事,二位您看如何?”
“那能否告知徐某,赵夫人您打算如何处置?”徐玉郎没回答赵老爷的问题。
“这……”赵老爷犹豫了一下,“赵家在乡下还有个庄子,就送到那里吧。”
徐玉郎忽然就笑了,她拍了拍手,说:“赵老爷好计策。先是先是借着赵夫人的手杀死了大公子,之后又利用大理寺遮掩家丑。下一步,恐怕应该就是赵夫人在庄子上难产而亡了吧?”
赵大人往后退了一步,直愣愣地看着徐玉郎,伸手指着她,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徐玉郎就看着他的面色变得通红,之后连眼睛都是红的。她暗道一声不好,从金玉头上取下簪子,就照着赵老爷的十个手指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