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人往在狄其野名字下面补:二十六两,六十四两,共九十两。
狄其野叹息一声,潇洒利落地站起来:“告辞。”
陆翼马上就要启程去中州,不在乎多送姜扬点钱,他撺掇颜法古:“你把狄小哥送回去,再把祝北河拐过来。”
……
狄其野好不容易出趟门,转眼间背上了九十两的巨债,真真是人生难料。
回寝殿路上,寝殿越来越近 ,狄其野忍不住抱怨:“主公怎么不成家?”
寝殿里要是有个王后妃子什么的,顾烈怎么可能把他关这。
颜法古也是叹息:“别说了,方才陆翼说的那柳氏女,中州顾家原打算游园庆功宴献给主公,得亏主公先给他们赐了婚,不然这事多恶心。”
狄其野深深皱眉,厌恶道:“什么东西。”
“可不是,”颜法古也很生气,说着又是叹息,“不过人家烂锅配烂盖,也算是配上了,贫道也不是自夸,咱主公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怎么就孤零零的呢。”
颜法古到底也是心痛钱袋,顺嘴把锅甩给了姜扬:“姜扬也是,晃着把鸟扇骚得迎风招展,当年怎么没教主公一二。”
他独特的用词让狄其野叹服,忍不住打听:“主公当年怎么了?”
颜法古实在也是闷了很久,谁都不敢说。今日说漏了嘴,但狄其野是谁?狄其野是外人吗?颜法古一寻思,狄小哥必然不是外人啊。
于是颜法古小心左右张望,把主公其实天生惧水被养父逼着学凫水那事小声对狄其野说了,末了总结:“谁家这么带孩子的?狄小哥,你可不能辜负主公爱护。”
狄其野不知道他前一句怎么连上的后一句,但颜法古用词本就奇怪,他不深究,只客气道:“那是自然。”
晚上顾烈回寝殿,听了狄其野不幸负债的事,没有急着笑话他:“你给钱了吗?”
“无中生钱,我是会变戏法?”狄其野试图唤起顾烈的愧疚,毕竟他这么一个功臣沦落到背债的地步,怎么想都是顾烈的不对。
“哦,”顾烈点头,“那明日就不是九十两了,是九十九两。”
“他们收利息。”
他们怎么不去抢!
穷将军看向放在主公案上的青龙刀,恶向胆边生:“他们为祸四方,不如我就替天行道,把记账竹签给劈了……”
顾烈好心帮忙:“你可以问我借。”
狄其野抬眼,见顾烈笑得诚恳:“我不收利息。”
北燕皇宫。
韦碧臣刚一进宫,文人皇帝杨平就迎了出来,过分热情地嘘寒问暖,说丞相辛苦劳累,韦碧臣端方行礼,拜了再拜,说不敢当。
杨平立刻明白丞相不高兴了。
杨平忸怩起来,细声细气地解释,说那日御花园撞见柳氏女,以为是仙女下凡,没想到这仙女热情火辣,二人共赴鸳梦,他后来还以为是白日美梦一场,万万想不到柳氏女竟然为他深情若此,怀了他的骨肉,还想为他复仇荆楚,当真是天底下至善至纯的仙子。
最后说,想纳柳氏女为妃。
韦碧臣心中冷笑,一个皇帝,连裤裆都管不拎清,睡了人连药都不赐,落下个四大名阀的野种,还沾沾自喜。
他甚至不怀疑杨平是想联手柳家势力,因为他知道杨平根本没那个脑子。
韦碧臣叹息:“陛下乃是一国之君,臣事事以陛下为先,陛下想纳柳氏女,臣准备就是,可是……”
“丞相有话但说无妨,”杨平明白是韦碧臣日夜劳累才保住他的皇位,因此对韦碧臣言听计从。
韦碧臣先请罪一拜,再皱眉道:“陛下恕罪,臣以为,此事疑点重重。”
“柳家是四大名阀之一,教养女儿从严守礼,在花园遇见男人就春风一度,过于放荡。”
“她口口声声说爱慕您,为何跑去对顾烈自荐枕席?如今她已有身孕,柳家又为何不光明正大荐她入宫,反而偷摸送到您身边?”
“她腹中子……她能在御花园当您的‘仙女’,怎知没在荆楚游园当顾烈的‘仙女’?”
“最说不通的就是复仇二字,陛下,她言下之意,不就是燕朝不如荆楚,燕朝必亡吗?”
杨平越听越气,涨红了脸,怒骂:“这贱人!水性杨花!不知廉耻!”
韦碧臣又是叹气:“但这也只是臣按照常理的推测。陛下若是喜欢她,赐了药,收为美人,新鲜一阵也无不可。”
杨平回想起柳氏女的种种热情,虽然看不起她,也实在丢不开手,听了韦碧臣此言,感动道:“若无丞相,朕可该怎么办。”
说着,杨平不禁为自己对柳氏女既往不咎的一片深情,以及与韦碧臣的君臣和谐呜咽起来,铺开笔墨就要写诗。
当夜,被杨平信誓旦旦许诺封为爱妃的柳湄,毫无防备的喝下了名为安胎的去子药,她轻抚着杨平的诗集,幻想与她的杨郎从此恩爱不离。
而明日等着她的,只是一道封为美人的口谕。
“风族与玄明在雍州成胶着之势,”姜扬喜气洋洋,“主公神机妙算,果然严家能迫得韦碧臣赞同出兵,”
顾烈手按密报,眼神中是坚定的势在必得:“传令敖戈、陆翼,攻打秦州,开始‘蚕食’。让他们一城一城慢慢来,千万别心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