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关紧咬, 碾薄了齿间的表肌, 留下不浅的印记, 被牙齿碾得最薄得地方,泛出了红色的微小血点,像是被咬破了似的, 带着淡淡的血香。
好吃。
顾烈看着自己落下的齿痕,意犹未尽,但舍不得就这么将珍馐囫囵吞枣, 带有安抚意味地在罪证上舔了舔。
忍着痛的狄其野都要给顾烈气笑了, 他抓住顾烈的龙袍,发力将顾烈按在龙椅椅背上, 语气危险地问:
“你要吃了我吗?”
哪有二话不说张口咬人的?
“饿了,”顾烈不动声色地重新环抱住了狄其野的腰, 实话实说。
狄其野挑眉:“饿?”
他放开龙袍,用他漂亮的手指, 碰上顾烈的唇,移到顾烈的胃,从上到下点了三个地方:“你是这里饿?这里饿?还是这里饿?”
顾烈神色一凛, 赶紧把他的手又给捉住了:“别闹。”
狄其野不干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这刚开始谈恋爱呢, 就跟他玩专制独裁?
“谁先咬人的?”狄其野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不许独裁者握着,“属阿财吗你?”
而且咬的偏偏还不是别的地方。
这人无师自通未免也太厉害了一点?
虽然对他这个返祖人类是不会有什么别的作用。
顾烈当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指出:“属狗的是你。”
狄其野一翻白眼:“您可真会抓重点。”
顾烈调匀呼吸,平复心境, 才将狄其野抱得更近些,问他:“你前世究竟是怎么,没的?”
先前,顾烈就猜出狄其野是以自我牺牲换得阴谋大白于天下,可他没想到会牵扯到“炸碎”这样的词,尽管狄其野解释得轻松,可这人说话能信么?这是个嫌自己死得太慢就拿匕首往自己心口戳的人。
狄其野哪里肯说得详细,转移话题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也别以为咬我一口我就把想说的忘了。顾烈,我是认真的,这不是小问题。”
“我知道你是认真的,”顾烈叹息道。
顾烈肯定得太快了,让狄其野不放心,又强调说:“我不是在危言耸听。也许我在这个时代说这些显得虚伪,又或是矫揉造作,可我们要走下去,你必须正视这个问题。”
“你没有。”顾烈沉声反驳。
顾烈抓握着狄其野的那只手动了动,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他漂亮的骨节,停顿稍许,低声笑道:“你这人,别扭,孤傲,你有许多毛病,但绝对不矫情,更是绝对不虚伪。你只是,不能够心安理得地去当一个定国侯。”
前世狄其野死活不肯上朝,上朝了也没个好脸色,但“帝王是天下贼首”这种话也只说过一次,那一次,回头想来,也不能说是狄其野非要惹是生非。
恰恰相反,在不涉及狄其野底线原则的时候,狄其野也还是愿意不经意地提两句关键,装成没事人似的帮一手。
狄其野就算前世不怎么关心他人,可他的原则,也从来只是对他自己的要求。
顾烈方才听了狄其野一席话,虽然不能完全明了,但结合前世狄其野只言片语,终于琢磨清楚了狄其野的心思。
他能够舍生忘死为顾烈打天下,是因为楚军出师有名,是向暴燕复仇的正义之师,而且乱世时局,只有天下一统,百姓才有好日子过。所以狄其野打仗打得毫无包袱。
而论功行赏后,从大将军到定国侯的身份转变,在狄其野心里,就等于是从乱世拯救者成了榨取民脂民膏之人。
所以他不能心安理得地当这个定国侯。
顾烈心绪复杂,望着狄其野的眼睛,继续说:“可事已至此,你我都不可能抽身而退了。与其退避三舍,不如与我一起,尽力将大楚建成百姓安居乐业的盛世,那样,你或许会心安一点?”
顾烈这么一针见血,着实令狄其野意外。
沉思片刻,狄其野也认真地回应:“你这样清楚我的想法,就必然明白,这并不是‘尽力’就能了结的差异,对吧?”
顾烈只是看着狄其野,并不接这句话。
于是狄其野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伸手戳了戳顾烈面无表情的脸:“好吧,好吧,给我灌了这么多**汤,我怎么好意思不装个疯卖个傻。”
那就自投罗网,走一步看一步吧。
顾烈又把他的手抓住,这回拉到唇边亲了一下,认真道:“别怕。”
“我可不是怕,”狄其野瞬间不服气起来,“这叫运筹帷幄、料敌机先。”
顾烈提醒他:“你不是害怕你与我之间面目全非么?”
狄其野轻哼一声,不答话。
“我们都曾是没有软肋、不知害怕的人,”顾烈忍不住在狄其野的手掌侧边咬了一下,换来一个恼羞成怒的瞪视,笑了笑,温柔说道,“你不是要医我的心病么,现在,我们都学会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