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对马车福身行礼,抱歉道:“惊扰贵人,耽搁了大人公务,是严家的不是,如今道已让出,请各位大人先行。严家不日即为各位大人送上赔礼。”
“赔礼?”为首的锦衣近卫笑了笑,“严家家主这是当街许贿啊。”
严六莹眉头一皱,先是着恼,然后才回过神来,这些是锦衣近卫,天子近臣,规矩森严,自然不可能和寻常官员那样你好我好大家好,于是赶紧又行礼道:“自然不是贿礼,只是聊表寸心的寻常赔礼,不会叫各位达人为难。”
她话说到这份上,而且口出狂言的又不是严六莹,锦衣近卫知道马车里那位主子是不愿意难为人的,因此轻拿轻放,放缓了神色道:“赔礼就不必了,严家家主通商有道,这管教后辈,还需用心才是。”
严六莹心底松了口气,刚要行礼告辞,却见这五位锦衣近卫神色一肃,整齐地翻身下马,跪地行礼道:“参见殿下。”
殿下?
严六莹抬眼一看,太子顾昭!
她立时跪下,心里却不住地急跳,太子顾昭亲自来接人,马车里会是谁?难道是……
马车车帘一动。
“殿下怎么来了?”狄其野问。
顾昭无奈了,还不是您走得太慢,把父王给急得不行。顾昭执了后辈礼,才道:“父王派昭来迎太傅回宫。”
顾昭毕恭毕敬的,让狄其野想起五年前被他喊了声娘的事,登时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打哈哈道:“劳烦殿下了。”
严六莹跪在地上不敢出声,脸色煞白。
楚初五年后,定国侯时不时出宫走走,就断了与严家的关系,搜罗奇物的事,再没提过,严六莹也没有自讨没趣,免得惹定国侯不快。
因此他们这十年来不过见了两面,除了行礼回礼,几乎没说过话。
严六莹和颜法古颇有交情,对定国侯的性子还是较为清楚的,知道他不爱为难人,可刚才左家姑娘那句话,就算定国侯不爱为难人,锦衣近卫往上面一报,陛下焉能轻易放过严家?
“严家主,”狄其野看向严六莹,“许久不见了。”
严六莹勉强露出了个笑脸,恭敬回道:“是,有五六年未见了?未想到再见是如此情境,严六莹管教无方,有眼不识泰山,请定国侯恕罪。”
狄其野平淡道:“小事一桩,说不上恕罪。”
严六莹心底松了口气,却又听狄其野语气平缓地感叹道:“严家豪奢,果然名不虚传,真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严六莹两眼一怔,心中犯疑,“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虽是好话,却不免暗含盛极而衰之意。
陛下年前还赞赏了严家通商有道,鼓励严家拓宽西域商路,现在狄其野说出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哪里想得到,顾烈早已经算到了十年后去,狄其野提醒的也不是现在,而是想提醒她严谨治家,不要放纵严家人,等到顾烈抑商时不免落得个树倒猢狲散。
狄其野只是看在过往交情上点一句,能不能领悟还得看严六莹自己,因此也不多说,和顾昭坐回了马车里,在近卫的护送下往宫城去了。
严六莹伫立思忖了良久。
顾烈左等右等,终于听到元宝来禀,说定国侯进宫了。
狄其野一进未央宫,就被大步走来的顾烈,打横抱了起来。
跟在后头的顾昭识相地调头往回走。
狄其野手里提着篮今早上摘的樱桃,被顾烈这么一抱,又是担心樱桃,又是气被顾昭看了个正着,板着脸道:“放我下来。”
顾烈抱着他往里走:“不放。”
狄其野哼哼了两声,搂紧了顾烈的脖子,不说话了。
“想我了?”顾烈像是会读心术一般笑问。
狄其野挑眉看他:“你猜。”
顾烈肯定道:“那就是想了。”
狄其野轻笑一声,没言语。
踏入殿门,顾烈才将狄其野放下,又搂了腰抱住,叹息道:“总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