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俩人一边准备祭神用的东西,一边就说着这一年自家和周围人的琐事。
猪头同全鸡都已经煮好了,用大盘子装了放在中间,灵素在里头另外做几个素菜,方伯丰则要预备香烛等物。
俩娃儿在堂前铺的毡子上玩,这会儿香烛还没点上,也不用管他们。等点了蜡烛,就不能叫他们乱碰桌子了,忌讳,说是对神不敬,碰了会肚子疼的。
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此就不知道了,神仙也不晓得,她又不是年神,谁晓得人家什么脾气!反正方伯丰小时候是这么被管过来的,自然也这么管自家娃儿了。
灵素耳朵灵,一会儿听着岭儿的声音道:“哥,香!”
湖儿没做声。
灵素便对一边正理元宝的方伯丰道:“又闻着味儿了,去年就不肯撒手呢。这会儿在跟她哥说菜闻着香。”
这时候外头已经有人家开始放炮仗了,方伯丰赶紧起身道:“别给吓着了,小孩儿听不得大声。”说着话就往外走,刚走到堂前门口,就回头喊:“灵素,你快过来瞧瞧!”
灵素赶紧走了过去,这时候湖儿转脸也看见自家爹娘来了,说了句:“下来……”
就看这两个也不晓得谁的主意,把放一边给他们两个吃饭坐的高椅推了一个过来。这会儿岭儿正立在上头,两手扶着高椅靠背,脸上和前胸的衣裳上都蹭得希油,小嘴紧紧闭着,可腮帮子上还鼓了一块。而盘上放着预备供神的福头,右边的耳朵上都是一小弯一小弯的缺缺……
湖儿立在底下,伸着两个手扶着椅子腿,见爹娘出来想收手来着,看看妹妹,到底没松手。
岭儿见灵素同方伯丰瞧着她,便嘟着嘴朝他俩乐,醒过神来又抬起袖子往脸上随便胡撸了两下。这下那油蹭得是越发匀了,印堂跟额头都发亮。
方伯丰同灵素两个立在那里也不知道怎么好,灵素先上去把岭儿抱下来,说她:“怎么爬这么高,摔了怎么办。”
岭儿想说话,没敢张嘴,嘴里还满着呢。
方伯丰有心给他们讲讲这祭神的讲究,可这俩这会儿能听懂?讲都讲不懂,打啊骂啊的就更没用了,只好跟着娃儿娘的口气道:“囡囡你是姑娘家,怎么动不动就爬高呢……这学会走才几个月功夫,摔下来怎么办!”
灵素叹一声,“就不该叫她跟着舅舅玩儿,大郎都不敢爬那栅格子,就她敢!”又转脸问方伯丰:“没事儿吧?这样……”
方伯丰心说我哪儿知道这年神气性大不大啊。不过这时候再煮也来不及了,只好将就了。童言无忌当风吹去,想必童行无忌,神仙们应当也能体谅吧。
等大年夜在苗十八那里说起这事儿来,大师兄同沈娘子也乐得不成。大师兄先把两个娃儿一通夸,夸岭儿有胆识有魄力,夸湖儿仗义靠得住。灵素心说都是你带出来的爬高跳低的,你瞧着当然好了!
大师兄还问灵素:“你没骂孩子吧?”
灵素回他:“骂她她也得能听得懂啊。”
沈娘子不无羡慕地道:“灵素就是脾性好,就没见她对孩子发过火。整天也没见她有什么发愁的事儿,一个人带两个娃儿,都没见她生气起急过。我这么些人帮着手,有时候气得还得给他两下子呢!”
苗十八笑道:“你看她自己的样儿,她自己就是个混不吝,拿什么管孩子去。还不是孩子们要怎么着就怎么着。”
沈娘子摇摇头:“还是她本事大。我有时候跟大郎发完火,转身又觉着挺后悔。细想起来,也是心里烦着旁的事儿,小孩子刚好那时候闹,就容易上火。一样的事情,他要换个时候闹,或者就没事了。人什么事儿管不过来了,累狠了,没法子了,就该生气了。灵素就没这样的时候。”
大师兄道:“你要管着风和楼,一头是客人一头是底下这许多靠楼里吃饭的人,又有县里县外那许多同行争这一口饭,一年到头多少事情得琢磨。她吃饱了不愁的,哪有什么烦心事!”
沈娘子道:“还是心性好,灵素就是稳得住。”
灵素听这话,脸上笑着,神识却不由得落到自己灵境里的入凡令上。——我事情尽有,只是烦也无用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下留言,大家都对“鲜石粉”很深怨念啊,^_^
因为写到这里,灵素需要在她的层级上有个成长,鲜石事件里各方的举动和最后的解决方式带给她的认知改变会打下她接下来的行事基础。她得经由这个事情,去联结修仙与做人的共通点。
我看很多同学在等待鲜石事件的解决,还有很多同学看到了里头埋的“无法解决”,觉得很憋屈很难受。很抱歉设计这样的情节。
因为如果灵素就是一直用自己的神识异能吃吃喝喝,那这文基本上生完娃就能完结了。既然把她定成仙,她得能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地方才行。所以设置了这个“鲜石粉”事件,让她看到人的“无明”,再去探究在这样的“无知”里可以尝试怎样的生活。
同时她自己在仙这件事情上,其实也一样处于同凡人相类的处境,所以琢磨人怎么活的过程又能反作用到她自己的“修行”上。
我的文大概都有这个毛病,写着写着就不好玩儿了。爽着爽着就觉得逻辑走不下去了要转弯。讲故事的水平不够,会努力学习改进的。
同时感谢一边觉着痛苦一边还接着追文的同学们,谢谢你们包容我的任性,希望我能写出让你们觉得有所得的整体效果来,不枉当日的忍耐,^_^
再次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