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的反应比容文清想象中还要棘手。

因为对方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容文清特意在客栈等了一整天, 也没见杨家有什么动静。

“失策吧？你不过是一无名小卒，哪值得那些大人物上心。”琴翠以嘲讽容文清为己任，见到能踩容文清的机会, 绝对不放过。

容文清若有所思，这反应太诡异，什么时候士族脾气那么好, 这样丢脸的事都能当没发生？

在容文清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东十一送上了穆鸿珏最新的动态消息。

穆鸿珏将山神村的事情禀报给皇帝, 皇帝听过龙颜大怒，派钦差到太林调查。此次行动穆鸿珏用尽所有人力瞒住秦家等大士族，让他们无法及时销毁证据, 然后，成功拉出来一串大鱼。

事情的真相比容文清说的还要可怕。

在太林，和山神村一样的村庄不下百个！每年这些村庄都要向上输送幼女过百，这些女童如果姿色可人就会被当做礼物送给上级，如果姿色一般, 就留下来服侍自己, 零零散散五六年下来, 死去的女童高达六七百人！

刚刚输送上去的女童，救下来后, 还有勇气活下去的，不过二三。

容文清听完这些事，后槽牙都要咬掉！竟然真的有人能灭绝人性到如此地步！

“令人心寒的, 是那些女童的父母。”东十一说起来也不免有些感伤，他从小就是孤儿，对父母子女之间的爱天生有种向往。只是到最后，向往被真相彻底打破。“他们认为她们是有辱门第，不让她们再进家门，说全当自己女儿已经死了。”

容文清听完发出一声嗤笑，她还从不知道，农民也能用士族的词语，说什么有辱门第了！

是谁将那些女童害成这样？是她们自己吗？当初为了利益舍弃亲生女儿，如今又为了面子狠心抛弃，果然，将自己女儿活祭的父母，能是什么好东西！

“杨家此次也有几个高官牵扯其中，这应该就是他们无法找大人麻烦的原因。”不是不想找，而是自顾不暇。

容文清点头，心里并不乐观。

虽然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但并不足以将士族推翻，太林山神村这件事，也只能拉下一批小士族，消磨以秦家为首的大士族的气焰。

就好像那些女童父母想法一样，大多数人都觉得女子的命并不值钱，死上几千几百又能如何？哪里比得上士族男子的命重要？

容文清明白的，穆鸿珏也明白。

只有像冬末那样巨大的损失和数以万计百姓的死亡，才能撼动士族根基。

“她竟然真的为了你将这件事捅出去了。”琴翠带着几分惊讶，“这件事收利甚小，还会平白暴露自己的力量，也会让士族更加视她为眼中钉，为了你，她竟然真的做了。”

琴翠用了两个竟然，说明她的情绪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

“韩辰已经在楼下等着，走吧。”容文清心里开心，也觉得有些难受。对于穆鸿珏的印象，她还停留在历史教科书上的千古第一女帝。

她忘了，现在的穆鸿珏，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远不是二十五六岁的女帝，她没有那么强大。

心里的难受是对于穆鸿珏的心疼，心中的开心，是穆鸿珏对她毫无保留的保护。

她和穆鸿珏都知道这件事得不偿失，偏偏都选择去做。容文清是为了救那些可怜的女童，也是为了让琴翠归顺穆鸿珏。

穆鸿珏是为了什么呢？她的目的很简单，为了保住容文清。

容文清觉得自己身上突然有了沉重的负担，也是她心甘情愿背起的负担。穆鸿珏对她如此信任看重，她说什么也要为穆鸿珏挣下丰厚的家产才是！

文学的地理位置特殊，这里四面皆是山地，步行困难，周围地质奇特，无法种植高产的粮食。只因为守着黄河一段水路而变得四通八达，获得无数资金与粮食，养活了很多人。

运河产生的巨大利润很是丰厚，这是文学的优点。

同时，文学的缺点也特别明确，一旦这运河涨水无法运送物资，文学将会陷入无粮无人，与外界隔绝，甚至被洪水淹没的危险境地！

以往司工想要于河上修建水利为什么不成功？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各个士族的利益交织！

修建水利于国于民都是好事，可对于依靠运河港口收取巨额费用，同时还贪污每年朝廷下发修建水利款项的士族们来说，是绝对的坏事。

水利建成，朝廷就不会再往里面投钱，最多就是下发一些修缮的款项。那些钱他们可不敢贪，一旦贪多，就会造成冬末雪灾的局面。

冬末冰天雪地消息传播不便，还能将事情压下去，晋江文学城水路发达，真出了事，第一时间全国就都知道了！

而且，水利建成，多少会改变河水流向，现在修成的港口可能会变得不合适。文学港口这块饼，早就分的一干二净，士族们不会愿意手中的饼减少，别人饼增多这种事。

反正，文学城很麻烦。

“这家宅邸如何？原来是个小士族的家，结果犯了事儿被砍了。这些充公的土地都是司文管，要不是我有个官职，这么好的地界可轮不到咱们！”宋卓看着面前的房子，特别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