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符温润一笑, 他的笑容很有亲和力, 能让人不自觉对他释放善意。

这些人里，不包括宋卓。

容文清曾说过，她怀疑王符是假的, 乃是谢恒所扮, 虽说没找到确切证据，证明王符真有问题, 但在宋卓心中，王符不值得相信。

更不用说，王符乃出身王家。

王家是怎么倒台的？王家是在宋卓手中倒台的！王家在皇都为官的嫡系，基本都在宋卓手下走了一遍，宋卓没各个用刑，可也差不了多少。

若是两人周围没人，再给任何一个王家人一把刀，宋卓相信, 对方会毫不犹豫捅他一刀。

这种将近灭族的大恨, 王符能对他有善意？怕是糖里藏毒，不安好心。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东征令，如今, 有一个能为你带来绝佳好处的机会放在你面前，你真的要放弃吗？”

“呵，绝佳好处？什么好处？”

宋卓笑了, 他身为东征令，可以说是文官之首，声望、名利、金钱、美人，只要他想要，什么拿不到？有什么好处，能让他放下身段，和一个已被打入地狱的世家联合的？

“女子持政，东征令拥有惊世之才，却被一个所谓皇后压在头上，难道东征令大人甘心吗？穆鸿珏违背道义，弑父杀兄，夺取皇位，最后更是违背阴阳伦常娶女子为后，令皇室嫡系血脉断绝，此等行径，东征令大人真看得下去？”

“我吃皇粮，为陛下办事，自古以来，皇位俱是有德者居之，陛下德行兼备，是为明君，弑父杀兄不过市井流言，阴暗小人恶意中伤之语，焉能相信？皇后容文清，才华绝伦，世间少有人可比，对其得宰相之位，我心服口服，无半点不甘。”

宋卓表示，你说什么，我不听！

宋卓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如果不是容文清，他这会儿估计还在地方挣扎呢，当个东征令都是超水准发挥，让他去当宰相？大穆可能会完。

再说了，穆鸿珏娶容文清关他什么事？皇室嫡系血脉断不断，皇室自己都不管，他一个寒门出身的官员，瞎操什么心。

王符仔细盯着宋卓，他想从宋卓脸上看到不满，结果让他很失望，他一点儿不满都没看见。

王符微微皱眉，觉得事情开展不太对。

朝中不是传言，宋卓与容文清闹翻了吗？两人天天在朝堂上吵架，上次席竹请辞，宋卓就应该继任东征令，结果容文清在其中横插一手，硬是把宋卓弄到百鸣去了。

宋卓费尽力气，才和新任国师秦琴回来，这事儿难道是谣传？

如果宋卓知道王符的想法，估计能笑出声，可不就是谣传嘛！

这谣传好啊，钓出来一条大鱼！

王符没有因为宋卓的拒绝而生气，此路不通，他自然还要后招。

不能从宋卓身上下手，就从别的地方。

“东征令大人，你可想过，士族被灭之后，你会如何？”

“我会很高兴啊。”宋卓略为调皮的挤眼抬眉，看的王符心中都有股火气升起来了。

看着王符眼中隐藏的愤怒，宋卓心情不错，果然，在嘲讽人方面，学学容文清，效果极好。

容文清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也被宋卓学了两三分。

“东征令大人真是说笑。”王符咽下自己被宋卓气出来的一口老血，继续忽悠，“狡兔死而走狗烹，这样的道理，东征令大人合该明白。此时大人所在的寒门，是对抗士族的主力，皇帝自然会宠信你，一旦士族被灭，大人便是朝中最大的势力了，您说，到那时，陛下还会宠信大人吗？”

“呵，说完了？”宋卓已经听烦了。

自从他成为东征令后，身边的声音总是在说，让他找些伙伴，不能毫无势力，不然到时皇帝想撸他，都不用考虑。

最好能像席竹那般，三朝元老，即便陛下多么想弄士族，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宋卓也想有个好下场，古往今来，宠臣下场多悲惨，好点儿的被流放三千里，家人都活着，不好的，五马分尸，株连九族，甚至被挖祖坟的都有。

很多时候，不是你做出选择，而是结果选择了你。

一开始宋卓也没想爬到东征令的位置，他和容文清交好的最初，是想混个高点儿的官职当当，那个时候，当个司文士，宋卓都很满足。

如今，他是东征令。

这一切是怎么得来的，宋卓比外人清楚。

现在，他是穆鸿珏需要的一把刀。

宋卓很清楚，容文清一直想捞他，不管是在朝堂当宰相，还是平日里和他谈话，容文清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他退一退，让他清醒点儿，不要拉帮结派。

也不要对士族太过针对。

容文清是好心，全大穆谁最想士族灭亡？不是穆鸿珏，也不是他宋卓，是容文清。

容文清想要的，是彻底杜绝士族产生的环境。

这里的士族，不是局限于眼前的世家，而是以后所有的世家。

包括他宋卓带领的寒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