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祭奠的当天, 这次祭奠的主题乃是祭天，庆贺丰富的秋收。

今年的大穆风调雨顺, 国泰民安，秋收时新粮将因为出征东庆而一空的粮仓塞的严严实实，看着满仓甚至溢出的新米, 各地官员心情都很好。

正因为全国到处都是丰收，而且这还是穆鸿珏继位的第一年，坏境良好是上天对帝皇的眷顾, 所以穆鸿珏需要祭天。

古代底层人命迷信, 上层人民想要掌控民口, 自然会顺着民意而行。

在容文清看来祭天纯属没事找事，离开皇都后，安全都不能得到保障, 历史上有多少皇帝在祭天途中遇刺啊！甚至还有的直接遇刺身亡, 这不是没事找事是什么？

而在其他官员看来, 这是个刷声望的好机会, 决不能错过。

队伍刚开始出发, 几个亲容文清一派的官员左右看看, 发现了不妥之处。

“容相为何没来？”

“确实没见到容相, 去问问国师吧。”

低语两句，有官员催着马匹, 悄悄跑到秦琴身后，“国师，可有看见容相？”

“龙辇里呢。”秦琴转头, 看向龙辇，示意容文清就在里面。

官员连忙点头，道一声谢，回到了原位，刚刚有些嘈杂的朝臣们安静下来。

看到这一幕，秦琴眉头微皱，心中不爽，脸色也变得难看了些。

国师的官职最大，也就离龙辇最近，因为整个队伍中，离龙辇近则安全系数就高，在她身边的便是东征令与西战令。

西战令年事已高，但骑马出行时的劲头不比年轻人弱，他嫌慢悠悠骑马太磨性子，早早便催马往前，走到队伍最强头，与负责护卫的孙泰臻同行去了，不时说两句话，还会爆发巨大的笑声。

“怎脸色这般难看？不舒服吗？”此时离秦琴最近的便是宋卓，秦琴面色刚变，宋卓就看出来了。

正巧，两位高官身边也没什么官员，可以说说话。

“你不觉得，现在朝中的气氛实在太奇怪了吗？”秦琴低头，看着手上的缰绳，说话的声音细不可闻，“大部分朝臣，都以伯瑜为首。”

还好宋卓耳力不错，能听到个大概，闻言他回答道：“伯瑜乃是宰相，本就是百官之首，以她为首，不是正常的事吗？”

“自古以来，在朝中结党者，下场都不好。”秦琴忧心忡忡，她想到了和容文清之前的谈话，谈话当天，她与容文清都回避了一些话题没有谈论，看上去似乎和往常一样，半点儿不同都看不出。

但那不代表什么都没发生。

事实上，还是有什么东西变了。秦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了解容文清的心思。

明明听那天的口风，伯瑜与陛下之间的矛盾已经很明显，偏偏伯瑜还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到底是因为伯瑜太爱陛下，所以将一切都压在心底，还是她觉得此时时机不对，不应表明，于是就能若无其事，和往常毫无区别。

“伯瑜也未曾结党营私，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不过是因为她之前压制士族的举动太过强势，大家被震住罢了，过段时间，也就无事了。”宋卓不在意的摇摇手，觉得秦琴在杞人忧天。“再说，有陛下在，伯瑜不会出事的。”

“希望如此吧。”秦琴微叹口气，她抬头看天，今日天气不错，虽不能说是万里无云，但也称得上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可这样的天气下，她却有些难受，“我今日，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像是会发生什么事一般。”

宋卓左右看看，现在是在去往祭奠大山的路上，正巧路过枫叶林，很是漂亮。

“能有什么事，自你成为国师后，到变得神神叨叨了。”宋卓只当秦琴是心情不好，所以才会如此。

秦琴不爽的瞪一眼宋卓，她脾气上来就什么都不顾了，“你才神神叨叨，我掌管祭天事宜，自当谨慎行事，你懂什么！”

“好好好，我不懂我不懂，我去前边走，不打扰国师大人了。”宋卓耸肩笑道，秦琴有心情怼他，就说明她的心情已经恢复的不错，身为友人，自当功成身退了。

心情不错火力全开的秦琴，可不好对付。

“枫林到了。”

“还真是，你看那条路。”

容文清顺着穆鸿珏的手望过去，山间蜿蜒的小路，两旁接着枫树，风吹过，路铺上一层薄薄的枫叶。

看上去真美。

就像那一年，两人同游时一般。

“是以往经常来的地方啊，有些怀念。”容文清靠在穆鸿珏肩膀上往外看，似乎在路中央看见两个小姑娘在笑。

其实才过去两年，可为什么有种时过境迁的惆怅呢？

“有空还要再来逛逛才是。”穆鸿珏眼中有向往的光，最后归于平淡的暖意。

容文清摇头笑笑，没有答话，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来此地周游了，少女时代的自由已经过去，她们都已经长大，即便是过来，也没有当初纯净的心思。

人为什么长大呢？长大，代表着一次次的失去和改变。

变了的人，变了的事，还好，她们的心没有变。

要坚定的爱着她啊，容文清用缱绻的目光追随着穆鸿珏的身影，同时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警告着自己，不要去想，也不要去越过雷池。

今日一切都很顺利，不管是上山祭奠，还是秦琴第一次的主持，都没有出大问题。祭天的步骤和当初登基时的祭天差不多，不过是檄文内容变了变。

檄文还是由那位很容易上头的司宗官员写，还好此次是由秦琴主持，不然所有官员都要被动再听一次那位的即兴演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