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神苏醒, 就意味着四象之力全部聚齐,那个大阵就要成了。
彭彧一颗心好像没着没落地悬在半空,一时竟没了对策, 下意识地看了边崇一眼, 对方回以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又放出一支吞日箭。
彭彧一偏头避开, 束发的发带也被刮断,整个人披头散发、半脸是血, 看上去似乎跟恶鬼无甚差别。九渊身上也道道挂彩, 坚硬的鳞甲在那神箭之下根本不堪一击。
深海里的阴影以“龟速”继续上浮, 彭彧也指望不上一只缩头乌龟真能帮他什么忙,朱雀族的离火已经攻破结界,全部落在罗酆山上, 漫山遍野的白花眨眼被火焰卷了个干净。
仙人们又拉开一个什么防守的阵型,看上去还能再撑一阵,彭彧自知在“吞日”到来之前他们是解决不掉边崇了,狠狠一咬牙根:“黄豆!”
“叽!”
黄豆倒是毫无畏惧之心, 打输打赢似乎跟它也没太大干系,纯粹是觉得好玩。拳头大的小鸟身形逐渐抽长,羽毛伸展, 拍打着翅膀直冲天际。
这时天色已暗了下来,那“食日”之景降临的速度比预想的还要快,彭彧心里也十分没底,虽然他们做了几个月的准备, 可到底没有用到过实战上,如果他那镜阵不成功,还是没有办法将局势完全逆转。
边崇似乎对他这“小把戏”不屑一顾,甚至不去管那四象阵是否成功,只不断向他放出吞日箭。彭彧不胜其烦,躲得愈发狼狈,雪白的狐裘早让血给染成了花的。
太阳的光芒愈发暗淡下去,各地不明所以的人们纷纷出来观望,又大惊失色地奔回屋中。利州百姓得了柳怀止的消息全部闭门不出,整个利州大街小巷了无人烟,活似一座死城。
柳家的大门不知怎么没有关严,林景安趁着大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来,站在门口看天地异象。也没人指望得上一个三岁小孩能懂什么危险,柳众清很想让那夫妇两个把孩子抱回去,可这两口不知干什么去了,他一只鬼又不能同普通人交流,只好亦步亦趋地贴着房檐下的阴影跟在林景安身后。
天地间彻底陷入黑暗也不过半刻钟的事,所有人都躲在家里瑟瑟发抖不敢出门,唯独小姑娘初生牛犊不怕虎,在门口看得津津有味。
突然,那完全黑下去的天色又一点点亮了起来,起初只是星子一般,随后光芒渐渐扩大,天空中勾勒出一个浑圆的光球,内中似有漆黑大鸟拍打双翼,光芒便随着翅膀的扇动一圈圈扩散出来,并越升越高,越来越亮。
柳众清亦翘首观望,他三十余年的人生鬼生加起来也没见过如此奇景,不由一时看得呆了。再回神时那大鸟已升至最高点,与真正的金乌平齐,他余光忽然捕捉到什么细碎的光线一闪而过——镜阵启动了!
散布各地的镜阵在同一时间反射出无比灼眼的光芒,甚至比太阳的光线还要亮,那些光芒无一例外全部打在同一个点上,滴水不漏地回馈给天上的大鸟。
光团的亮度陡然提升,那光芒被无限拉开延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满整个天空,随即洒满整片大地。黑暗在强光之下一触即溃,仿佛遇到什么洪水猛兽,夹着尾巴溃逃千里。
天地间重新亮如白昼,好像太阳根本不曾消失过,满头雾水的人们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出来观望,柳众清却好像发现什么异样,偏头看去瞬间瞳孔收缩——一片琉璃片似乎承受不住这样强大的能量,竟有一角崩开了!
“景安小心!”
那崩裂的琉璃片边缘锋利如刀,好巧不巧正朝着林景安脆弱的脖颈飞去,柳众清来不及细想,顷刻化为灰雾,直向着飞溅的琉璃片撞去。
琉璃片发出“砰”的一响,被灰雾炸成无数细小的粉末,在林景安身边扑簌簌落下。这时候柳怀止终于发觉孩子不在身边,忙出门来寻,一边数落着一边将她抱起,不由分说地扛回屋内。
林景安还看着刚才自己站过的地方,伸出短短的手指奶声奶气地叫着:“叔……”
柳怀止似乎没听到这话,关闭房门的同时冲着门外喊道:“众清你是不是也在外面?赶紧回来!”
同琉璃片一并消散的灰雾到底是不能给他答复了,那支碧玉簪子“咔”一声轻响,簪体上裂开一条缝隙,没能引起任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