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各位文臣分享着怼人的喜悦并且暗戳戳地八卦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之时,忽然有一个人激动地嚷了起来:“我想起来了,诸位可还记得谨身殿的对联?”
这位显然是同洪武帝关系较为亲近的臣子,因此好几次近距离观赏过谨身殿的大红春联,“年前不是有发生过考生为了赚取住宿费为应天府人写春联的事嘛,咱们也去买过的那次。”
在他的提醒之下,不少同僚都露出了恍然的神情,显然,这些人都曾经照顾过木白他们摊子的生意。其实,木白他们的春联摊子并不如他们以为的那般籍籍无名,京城中不少文官都去凑过热闹,一方面是赞助一下后辈的生活所需,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凑一下谨身殿的热闹。
上有行,下必效,有洪武帝倾情代言,自然会有人跟着凑热闹,因此,细细算算,光顾过木白他们小摊子的官员还着实不少。
人一多,见过木白的人也就多了,尤其到了后期大家都忙不过来的情况下,木白这个自认字写得一般般的也上场了,于是就发生了这样的情况——
“我之前就觉得有些奇怪了,我家那幅春联的字,似乎和谨身殿的字有一点像。看来那应当就是小皇孙写的了。”
“……”
“……”
“许翰林,为兄记得你上次说过家中有几尾鲤鱼长了福寿斑很有些意思,今日天朗气清,正是好天气,可容兄登门一看?”
“是啊是啊,我最近对这锦鲤也很有兴趣,许翰林啊,下了衙一起?”
“许翰林呐~”
许翰林不想说话,许翰林觉得你们这些大冬天想要去他家看鲤鱼的人都不是正经人。不过,人在职场,忍了。
啊啊啊啊啊!太丢人啦!!
就在众多官员商量着准备下班后一起去围观小皇孙春联的时候,一直暗戳戳和系统连线询问身体情况的木白也看到了这个足以让他暴走的东西——贴在谨身殿大殿门口的一幅春联,他一下子就支棱了起来。
上头的字迹虽勉强能算得上工整干净,但比起谨身殿匾额那大气磅礴的字体,以及殿内的牌匾简直就像是小孩子遇到大人一样,弱爆了有没有!
这里可是谨身殿啊!直通前朝和后宫的地方,怎么把他写的春联贴在这儿啊啊啊!?
感觉到怀中的小孩猛然间僵成了一块石头,洪武帝停下了脚步,他顺着小孩的目光抬头一看,立刻就明白孙子看到了什么。
他美滋滋地抱着大孙子站在原地多视角绕着春联转了一圈,甚至还抖了抖怀中的小孩,“英儿,你看,这是上次你卖给爷爷奶奶的春联哦!多喜庆,每个看到的人臣子都会问朕这是从哪儿买的。”
如果我有错,应该用法律来惩罚我,而不是让人看到这种羞耻到可以变成修罗场一样的存在,而且还让我知道!
木白眼前一黑,之前被那个一问三不知的垃圾系统气得勉力撑住的一口气终于泄了,小孩整个人仿佛被抽调了半条魂魄一般挂在了洪武帝肩上,任由其托着走,一张小嘴里还不停地嘀咕“这不可以,这不可以啊,我的面子,我的考试成绩呜呜呜!”之类的话,搞得两位长者都有些哭笑不得。
“你去计较这个作甚?”朱标走在他们身边一脸无奈,“科举选材本就是自民间选出质优者,是民间大多数学子唯一的晋升之道,你占了一个名额,便会致使一个学子无功而返。”
木白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任谁在辛辛苦苦读书复习,好不容易考试过了,结果却发现原本不用考试的,最后连成绩也被取消掉之后,心态都会崩盘的吧!?
这是成绩的问题吗?这是付出和收获的问题。
他披星戴月、呕心沥血考出来的成绩,就因为出身太好就被剥夺了?
凭什么呀?说好的凡参考者一视同仁呢?
不对,差点被绕进去了,木白圆眼睛瞪得溜圆,虽然是一个一点也不威风的被抱着的姿势,但他朝着洪武帝行礼的姿势却有模有样:“陛下,太子,皇嗣之事事关重大,学生并无记忆……”
“我们知道,你宋濂师公在信上说了。”朱标摸了摸小孩的脑袋,脸上一派温和。
虽然隔着厚重的四方冠以及一层渐长的头发,但太子知道那下头有一道伤疤。
正是那道伤疤,带走了他长子的所有记忆。什么都不记得的皇长孙在那般危险情况下,还能带着没有生存力的幼子一路逃亡,并且带着弟弟安全地回到了应天府。这一切让两位家长不不得不为之动容。
幼子生而丧母,太子后宫又由侧妃把持,侧妃虽不至于对孩子下手,但这样的环境依然导致走丢时候才两岁有余的木文已经记得了不少事。他们也是从幼子的只字片语间将当时的故事拼凑出了大半,对于皇帝来说,只要他有心查清楚一件事,几乎很少有他查不到的。
无论是锦衣卫传递来的讯息还是民间探访所得,都让他们确定了两个孩子的身份,同时也通过这些讯息知晓了两个孩子在外挣扎的两年有多艰辛。
但凡踏错一步,他们就绝不可能再见到这两个孩子。
木白眨眨眼:“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您怎么能确认我的身份?”
洪武帝哈哈一笑:“除了黑了点瘦了点,你与走丢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啊,连模样都没变。”
有关这个话题,木白觉得自己必须要强调一下:“我长高了。”
“啊对,长高了,不过没重,爷爷还是能轻轻松松地抱得动你。”洪武帝颠了颠小孩,补充道,“英儿还是太瘦了,可以再多吃些。如果能吃到爷爷抱不动就更好了。”
这话刚出口,朱标的眼圈顿时一热,他吸了口气,冲着被父亲抱着的孩子道:“皇祖父抱不动的话,父亲可以接手。”
“那你父亲可得多练练了。”洪武帝笑着给儿子插刀,“他现在可松懈多了,再这样下去,力气可能要比英儿还小了。”
力气……对了!
被这个关键词提醒的木白立刻坐正了:“我明天还有武举的殿试呢!”
朱元璋朱标:“嗯……”
木白眼睛顿时就瞪圆了:“文举的考生要做官,武举的没有这方面安排吧?而且会试时候武举考生只有二十多个人,我也不会将别的考生挤下去!”
“而且武人以力为本,比不过我一个小孩他们也好意思?”
见两个男人眼神闪烁,木白吸了口气,准备使出自己的绝招。
他低下头,将下巴一缩,伸出两只爪爪捏住了两人的袖摆,从下而上看着两个男人,一双黑黝黝的眼眸因为这个动作显得更大更圆,看起来可怜极了:“爹爹,爷爷,小白想参加武举~”
二人继续沉默,木白吸了口气,将最后的节操丢掉,蓄着一泡热泪,又说了一遍:“爹爹,爷爷,英儿想参加武举~~”
呜,为了科举,他真的付出了太多。
洪武帝眼神开始乱飘,并且加快了脚步,将举着华盖的内侍们都落在了后头。
木白正感莫名其妙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身体一轻,转瞬便落到了一个香香软软的怀抱中。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被抱紧了,接着,脖子里滴下了一串泪滴,耳边传来一阵女子的哭泣声。
“英儿,我的孙儿啊,你终于回来了。”女人将他搂得紧紧的,“快让奶奶看看,瘦了没有?”
木白被人抱得动弹不得,女人柔软的身体让他连个挣扎的着力点都没有,他只能尽可能地不动身体只扭头脑袋,用不可思议并且充满控诉的眼神看着两个走得气喘吁吁的大人。
他看透了!这两个人不敢拒绝他,就用马皇后来对付他!!?
洪武帝搓搓手,扭过头吹了个口哨。而朱标比起他爹来显然厚道多了,在儿子的目光中他起码还赧然了片刻,崽啊,不是爹不帮你,是咱皇室参加科举真的不好听啊。
就在木白被抱住的下一刻,伴随着熟悉的叫喊声,一个红彤彤的小马驹就冲着他撞了过来。
“阿兄兄兄兄——”木文在兄长怀里拱了好几下,小脸上写满了思念,“文儿好想阿兄啊~~文儿每天都好想阿兄啊!”
卑鄙!!什么时候把他弟弟哄过来的?木白刚还想着怎么和弟弟解释呢!!他忙空出一只手来安抚弟弟,然而两兄弟却齐齐被马皇后搂进了怀中。
木白感到后背发出了拍打安抚的动静,眨眨眼,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文儿,你的大名叫什么?”
“文,文儿……”这个问题对木文显然有些太难了,木文吭吭哧哧半天就是念不清楚。见状,马皇后笑着道:“文儿叫朱允熥(te
g),他是火字辈的,火字旁一个通达的通字,取一生顺遂之意。”
木白问清弟弟的名字怎么写之后顿时陷入了沉默,这名字……一看就特别有文化,特别的高大上,特别的响亮啊,反观他的名字……
朱标还在为阻止儿子参加武举心虚呢,忽然就听到儿子用奶声奶气的小嗓音嗲嗲地告状道:“奶奶,爷爷和爹爹欺负英儿,他们坏!”
朱标:???????
作者有话要说:木小白:给你看看一个武举考生的实力,兵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只要我不要脸,就没人能在我的任务世界打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