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芥蒂这个东西可能还真未必会有,但能少一事谁想要自找麻烦呢。东宫的内库钥匙自然要交给最安全的人啦,换而言之,太子侧妃一定是做了什么让朱标觉得不能再信任她的事,但这事又没有严重到要把她直接法办的程度。
木白想了想,在刘云终于解开所有的连环锁正松了一口气之时问道:“吕娘娘可还住在原处?有些问题我想要烦劳她帮忙。”
刘云一愣,表情中的深层意味不经意间泄露了些许。
见木白一直看着他,这位朱标身边最得用的内侍只能无奈一笑,道:“此前皇后娘娘身体不太康健,吕侧妃孝顺,便去了佛堂为皇后娘娘吃斋念经。皇后娘娘大善后也夸她有孝心,赏赐了好些东西,侧妃感沐天恩,又有些佛缘,便向太子求了个恩典在自己的院里继续茹素,以为亡者祈福。”
“皇孙殿下,吃斋之人最需静心,若无大事还是莫要打扰为好。”
木白眼睫一眨,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知道了。”
此后,他一边毫不留情地将老爹库房里所有带有异域风情的东西统统拿走,一边在心里吐槽皇宫里这简单粗暴的处理方法。
真是好没有创意啊!这种妙龄少女突然有佛缘有慧根的戏码一看就很假啊,明摆着就是说这人做了宫里头不好明说的坏事,皇室给面子没把人直接咔嚓,而是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幽禁起来。
再进一步就是直接把人给剃度送到皇家寺庙里,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历史之中,都是老套路了。
套路虽老,好用就好。
比如现在,木白就能根据太子侧妃的情况大概知道她踩了什么线。太子侧妃还被留在春和宫里头,显然是没有做无法挽回的事,否则早就“暴毙”了,她这种程度应该是给人钻了空子,亦或者是被人利用。
……为亡者祈福……他不由思忖,总觉得刘伴伴口中这“亡者”二字特别微妙,这个用词有些太含糊了。
能够让侧妃为之祈福的起码也得是宫妃皇后等级,但朱标的母亲马皇后还健在,吕侧妃的父亲倒是过世了,但也没有让出嫁女在婆家为亲爹茹素祈福的道理。
除此以外,宫里就只有太子妃过世了,但太子妃和侧妃虽属上下级,但到底是平辈,也没有让人给平辈祈福的道理,除非是有意糟践,但木白觉得以马皇后的性格,应该也不至于。
难道说是小皇孙们?
在他们尚未找回之前,两个皇孙明面上的确是已经去世了,如果侧妃和这件事有关,那让她为之祈福倒也未尝不可,但他们已经回来了呀。
不对,仔细想想,这次事件中其实还有受害者——那两个被误以为是他和木白的小孩。
木白眼神转暗,他远远看了眼偏殿的方向,如果那两个孩子当真是侧妃所害,那他可就一点都不同情那位吕侧妃了。
“阿兄~”木文踩着明亮的斑驳阳光向着手上抱着一堆布料的兄长跑来,他的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朱允炆。
两个小孩在见到木白手中以及身后内侍宫女抱着的东西时眼睛都是一亮,满是好奇和兴奋之色。
木白将东西交给内侍,伸手将两个小孩一左一右抱起来。木文立刻熟练地调整了下位置,朱允炆也一边喘息一边将胳膊搭在兄长的脖子上,尽可能让自己更贴近兄长一些,好给大哥空出看路的缝隙。
左拥右抱这个姿势由成人来做没问题,但对于木小白来说,尽管他有一下抱俩的力气,但他的臂展却还不足以撑住两个小孩。
对木白来说,既然两个都是弟弟,那么就不能偏心,这是他的教育准则,当着两个人的面,他是一定要表现出公正来的。
至于被这么抱着不舒服……只能让两个弟弟多多担待了。
“允炆,你要多多锻炼呐,呼吸不太稳。”抱着两个弟弟的木白在宫人惊恐的目光中健步如飞,还能帮着弟弟调整呼吸节奏,“跟着我的指令来,吸气时候把小肚子吸满,慢慢吐……对,这样是不是就好很多,尽量不要用嘴巴呼吸,用鼻子来。”
几个来回后,朱允炆的呼吸节奏就稳定了下来,他看了眼耐心指导的兄长和安心等待的弟弟,忍不住有些小羞涩:“允炆会努力锻炼的。”
“二哥是要好好锻炼才行。”木文见状立刻犀利指点,“阿兄,二哥兔子跳只能跳三十个,然后他就腿酸啦!”
“那就先从鸭子步开始。”木白颠了颠两个小朋友,“允炆太瘦了,要多吃点肉,倒是你,木文,你又胖了!”
“不是文儿吃得多,是他们都玩不动。”木小文立刻大声逼逼,“他们加起来都跑不过小文,只有大叔叔他们可以,但是大叔叔不肯陪文儿玩。”
“都跑不过你?”木白有些惊讶于这些皇子们的体力水平,有些担忧地说道,“那可不行啊,这得好好锻炼。”
朱允炆嘴角闻言一抽,挪开了视线,在心里暗中吐槽:谁能和他三弟拼体力啊?每天在完成繁重的作业后,朱允熥都还能像是牧羊犬赶羊一样将比他年纪大的小皇叔们赶到累倒,玩疯的时候他三弟可是将去抓他的锦衣卫都给累到了脸红脖子粗,自己还在别人怀里咯咯笑。
就这种体力,哪个正常小孩能比?
小孩忽然一个机灵,看了眼他大哥。不对,大哥也不太正常,普通小孩这年纪也不可能能够抱着两个弟弟走那么远的路,这么说我们家只有我一个正常小孩吗?还是其实我才是不正常的?
朱允炆小朋友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正在此时,朱允炆忽然感觉身形一顿,面前落下了一大团阴影,他抬头看去,就见面前忽然笼罩上了一大团暗色。
来人背光而立,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是山岳一般耸立在他们面前,压得人喘不过气。
就在朱允炆有些不安地想要下地的时候,他的兄长动了一下。
木白退后一步,立到了阳光之下,只见他抱着两个弟弟冲着对方微微躬身,虽看上去模样臃肿,姿态却极其轻松:“诸位皇叔安好。”
身着朱色常服已经就藩的几位皇子均是一脸稀奇地看着这个大侄子,最为年少的皇七子朱榑忍不住好奇道:“雄英,你不觉得重吗?”
入宫之后一直被人叫小名,差点忘记自己有个糟糕大名的木白悄悄黑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