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贝拉去上课的第一天, 去往对岸街区的新桥烂尾了, 所以贝拉只能绕路通过蜘蛛尾巷尾巴上的旧桥去到对岸。
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贝拉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着,坐在玄关处穿上鞋, 提溜背上包,拿过放在门口斜斜等候已久的雨伞, 贝拉朗声道, “我出门了。”
“哟~这么早就出门了吗?”
“哎呀,毕竟我们小贝拉霉得心慌, 不早点去谁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意外啊~”
“哈哈哈哈哈~”
“哦~贝拉早安~今天也是~”
“倒霉的一天呢~”
“贝拉酱要注意安全啊~”
“小贝拉早去早回哟~千万,千万~要小心哟~”
贝拉握着门把的手微微用力, 听见屋内‘担心祈祷祝福’的声音她一阵无语凝噎,其实有时候她都在怀疑,她这么倒霉是不是屋内那几个不安分的家伙幸灾乐祸咒的。
毕竟是第一天上课,为了避免意外,贝拉足足提前了三个小时出门,对, 现在是早晨六点钟, 银白的晨霜还没褪去,天色还是濛濛的一片乳白,电线杆子上连只鸟都没有,贝拉张嘴接连打了两个困意的呵欠,白气氤氲后的眼眶微红,眼角处挤出几滴晶莹。
毕竟是深秋了, 虽然没有枫叶,但寒意是有的,早晨尤甚。
贝拉吸了吸鼻子,逐渐往一幢幢灰黑的砖房深处走去,蜘蛛尾巷的后面贝拉并没有去过,不过也听说过越到后面治安越差,就像一个阶梯,贝拉所在的首尾治安还过得去,而越往后面居住的都是些无所事事的流浪汉和乞丐,这里抢劫暴力频发,是堕落者的温床。
宛如在走向深渊。
贝拉一开始也犹豫过要不要从这里走,但是通往对岸的木桥仅此一座,贝拉别无选择,好在之前也有过应付抢劫犯的经验,现在需要担心的,似乎只有自己的霉运了。
路过某一幢房屋时贝拉敏锐地及时打开了雨伞挡住了倾盆而下的污水,她呼出一口气,心里竟然有一种果然如此被预料准的小骄傲。
天上不落下什么才奇怪,每次都是明明已经观察过不会有异常的路段只要她一走过去就偏偏会发生什么。
仿佛盯准了她的脑袋似的,贝拉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能因为她还有八个脑袋就觊觎她脖子上的这个啊!
关注脑袋想的太出神的贝拉没有注意到脚下,那是她一直会避开的井盖,而贝拉已经一脚踩上去了,年久失修早已生锈的井盖宛如脆薄的饼干顷刻间碎裂开连人带着井盖的部分碎片都落入了阴暗腥臭的井下。
小五说的没错,不能低估她的霉。
“我的天!”冷冷的吐槽了一句,幸好没有收回伞,因为雨伞卡在外面的而‘幸运’的没有落入井底的贝拉咬紧了牙根,胸腔内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她一手紧紧捏着雨伞杆子,就怕伞也撑不住了,另一只手努力往上探去。
双脚根本没有着力的点,贝拉咽了咽口水,惊讶地发现这时候自己的内心竟然没有一丝波澜,大心脏已经被练出来了,修行,这也是一种修行。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井下的味道并不好闻,尤其是井底,黑漆冰冷的水在下面汩汩流着,贝拉并没有想下去洗个澡的欲-望,手已经够到了端口。
粗粝的地面摩挲着柔嫩的手心,绣片嵌入指甲,疼痛从指尖蔓延开来,就这么想要她的脑袋吗?不!可!能!因为倒霉掉入井底死去是贝拉绝对不能接受的死法,倒霉她认了,但是倒霉女孩绝不认输!
贝拉咬着下唇,鼻间冒出点点汗珠,全靠着内心的疯狂吐槽硬撑着,握着雨伞杆子的手心逐渐出现了些许汗意,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贝拉的手死死地抠住地面,就差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指印了,另一只手倏地一松抓住了伞骨。
爬出来的时候贝拉的后心一片沁凉,她趴在地上喘着粗气,脑袋一阵眩晕,半天没晃过神来。
贝拉瘫坐在一旁,沉默地看着那个没有雨伞遮挡后露出真面目的狰狞的大洞,边缘还有井盖的碎片,固执的宛如怪兽的牙齿,贝拉抖了抖颤巍巍的雨伞,又将它塞了回去。
算了,虽然不觉得有人会和她一样倒霉,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做个标记提醒一下吧,她翻出了马克笔,在伞上写下了【危险,避让】的字迹,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贝拉揉了揉酸疼的手腕。
手上的痕迹全都慢慢自愈不留一丝痕迹了,她撩开毛衣看了看手腕上手表的时间,e=(o`*)))唉,耽搁了半个小时,幸好她起得早,不过谁知道前面还有什么等着她,贝拉沉沉地叹了口气,抬脚继续向前走去。
的确如传言所说,蜘蛛尾巷越到后面越是阴森堕落,贝拉看着斑驳的墙面,脏乱的道路嘴唇抿的紧紧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着,她捏紧了背包带,宛如一个随时准备战斗的战士。
幸好天早,大多人都还没有醒来,贝拉轻手轻脚的谨慎地避过一个个散发着酸腐味的果皮,终于走上了木桥。
这木桥宛如一个年迈的老人,下面是黑黢黢的正在可怜呜咽的河流,因为几乎没有河水了,里面堆满了垃圾,贝拉也想快步离开,但是霉运缠身的她更怕一不小心就掉下去,所以还是一小步一小步地磨蹭着。
这个时候贝拉终于开始考虑搬家的可能性了。
总觉得有一天她会掉下去的。
终于过了桥,贝拉的脚踩在稀疏的草地上,心里的大石头蓦的放下了,蜘蛛尾巷对岸的街区与其相比仿若另一个世界,这里的空气里飘散着温软的面包香气,窗内透出明亮柔和的光,道路干净整洁,房屋也不似蜘蛛尾巷的破旧与单调,街边甚至还种植着几棵金黄的银杏树。
这里才是贝拉记忆中的秋天。
想搬家!贝拉握紧了拳头,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
贝拉翻出了学校宣传单,这个是很久之前某一天早晨不知道谁放在她邮箱里的,她也没有丢而是收进了家里的一个箱子,兴起学习的念头后她就将这个宣传画册翻了出来,并通过写信诚挚地表达了自己想去学校旁听一段时间的愿望,没有多久就收到了应许的回信,里面除了同意贝拉的请求,自然离不开学费的话题。
先交一学期的学费,贝拉摸了摸自己背包底部的信封,她拿着宣传单打算自己问问人去问路。
奈何她一张并不面善的生面孔,许多人对她都抱有警惕,有些人甚至在贝拉还没走近时就绕着离开了。
贝拉:这个看脸的世界!我恨!随着时间的流逝,心焦的贝拉黑眸中也不自觉透出了几分焦虑。
“哦,你说这个学校啊,”终于有个大婶没有因为贝拉眉眼的戾气退避三舍,而是热情地给出方向了。
“谢谢您,”贝拉呼出一口气,道完谢后忙不迭地朝学校赶去。
交完学费后贝拉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够按时进教室的,谁知道一踏出门就被绊的一趔趄,整个人直直地向冰凉的地上扑去。
“哦!同学你没事吧?”鼻子酸疼的贝拉连忙被老师扶了起来。
刚看这位新学生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不良少女,没想到还没出门就摔了一跤,是因为来上学太高兴吗你?艾布纳抬手扶了扶眼镜,将贝拉扶了起来,“你流鼻血了,我送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吧。”
“不用,一会儿就好了,”贝拉又窘又羞地捂着鼻子连连摆手,她揉了揉尾椎骨,“我好像要迟到了……”她话音刚落,铃声就响了起来。
“真的不用处理一下吗?”艾布纳看着懊恼的少女担心地问道,他看着鲜血从她指缝间涌出,连忙将手帕递了过去。
“谢谢您的手帕,我要去上课了。”明明打定主意不能迟到的!贝拉怄的吐血,手帕在鼻子上敷衍地擦了擦。
“诶……”想说送她去班级的艾布纳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贝拉摸起来一溜烟的跑了,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她今天的第一节 课应该是什么来着?
哦,是历史课……糟糕,忘记告诉她乔舒亚最不喜欢有人迟到了……想到了某个固执死板的老头儿,艾布纳推了推眼镜,为贝拉叹了口气。
“报告,”贝拉抱着书本站在门口。
正在讲课的乔舒亚是一个古板的绅士,他蓄着灰白浓密的胡髯,穿着考究的黑西装,来上课却宛如来演讲,就是这样一个古板老头儿,守时是他最看重的一点,而对于迟到的学生他一向没有好脸色,“你迟到了!站到最后面去听。”
他不听解释,因为迟到就是迟到,他只看结果。
贝拉呼了一口气,咽了咽口水,她顶着一干密集的视线默默走到了教室的后面站着。
“看她头发的颜色,可真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