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衣冠楚楚的公子哥们,神情呆呆地, 瞅着被哥们儿半搂在胸前的大男孩儿, 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气氛越发诡异了起来。
安无恙还以为是自己瞎咧嘴惹的祸,于是收起乱看的小眼神, 眼观鼻鼻观心,低头翻菜单。
“别碰, 脏了。”霍昀川伸手,拿走安无恙手中的菜单, 搁在一旁。
蒋少飞开口说:“我喊服务员进来收拾一下。”就起身出去了, 留下季明珏和陈初大眼瞪小眼,想说话, 又怕自己说错话。
陈初的性格比较沉稳靠谱,即使心里翻江倒海,也还能保持冷静:“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几个月了?”
问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很荒谬。
一个男孩子怀孕。
这个答案安无恙知道,他今天才看了报告,小声答道:“六周半,差两天到七周。”
医生说,宝宝只有花生米大, 图片暂时还看不到。
“嗯,快七周了。”霍昀川依旧搂着他, 手指紧了紧,眼睛看着对面的好友们:“你们一起进来的时候, 少飞没跟你们说这件事?”
季明珏和陈初一致摇头:“没。”那丫什么都没说,只说让他们自己进来看!
结果一进来,就看见哥们儿搂着一个**的少年,画面不忍直视,耿直的他们就炸了。
“既然是怀孕了的话,那么休学这事也情有可原。”陈初看着安无恙那张青春无敌的脸,叹了口气:“晚两年再去完成学业吧,不怕的,反正你现在年纪还这么小,让昀川好好照顾你。”
季明珏还是呆呆地,闻言也点头附和,觉得哥们儿说得对。
安无恙也点点头,心里的打算就是陈初说的那样,让霍昀川帮自己一把,否则这个宝宝没有条件生下来。
“让一让。”蒋少飞带着服务员进来,很快就把桌面收拾干净。
不一会儿,霍昀川点的菜陆续送上来,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那两盘红艳艳的白灼大虾。
面容冷峻的男人,挽起袖子,用湿毛巾净了净手,抓起一尾虾,剥除虾壳,蘸酱,嫩嫩的虾仁,送到少年嘴边。
几个老大哥盯着安无恙的嘴巴,见他迟迟不动,心里不约而同地着急起来,心想着,张嘴呀,这虾不错的,又甜又鲜。
而安无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时之间搞不清楚自己吃还是不吃……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虾真的不错,在鼻子底下散发着甜甜的香味。
安无恙抵不住心爱的食物诱惑,快速地张开嘴,把霍昀川指尖的虾仁叼走,期间垂着眼睛,假装自己没有被围观。
霍昀川眼带笑意,继续剥下一尾虾。
浪荡豪门大少三人组,心里别提多舒坦,就像吃那美食的是自己似的,然后惊醒过来,不敢置信,自己只是看人吃个东西,怎么就高兴成这样……
有毒。
接连围观安无恙被喂了好几个虾仁,老大哥们一本满足地收回眼神,然后就开始护上了:“昀川,人家年纪轻轻替你生儿育女,你是不是应该给点保障?”
不说多少,一两间公司和不动产总是要的,至少要保证小少年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我心里有数。”霍昀川说道,继续慢条斯理地剥虾。
安无恙愣了愣,开口道:“我不用什么东西。”生这个孩子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不想扼杀一条小生命,仅此而已。
所有人都看着他,一些惊讶无奈,一些苦笑,还有皱着眉的,就是霍昀川。
“别推辞,这是你应该得的。”说话的是陈初。
“昀川有的是钱,你跟他客气什么。”季明珏好心劝道:“他给你什么你就收着吧,等你长大了你就懂了。”
现在还是小屁孩,不懂得人间疾苦,能说出这种单纯的话也是情有可原。
几个人里边,只蒋少飞没说话,他觉得事情哪里不对……
“我真的不用。”安无恙拿起纸巾抹抹嘴,自己动手夹菜吃:“……等我生完了,我就回去读书,霍先生要是肯的话,定期让我看看宝宝,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是一番有窒息效果的发言。
正因为少年单纯,他们知道这是不掺假的真话。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着霍昀川……
刚才还干劲满满剥虾的霍总,手指如冻僵了泥鳅似的,动作机械缓慢,找不到一开始的流畅和欢欣。
表情自不必说,如闻噩耗。
他不想勉强自己,把剥一半的虾放下,拿起湿毛巾擦手,一根一根地搽干净。
“昀川……”对面的哥几个很担心他,不由劝道:“你冷静点,他只是个小朋友。”三观还没成熟,说话不经大脑呢。
霍昀川淡淡道:“没什么事,我去个洗手间罢了。”
然后就站起来,从安无恙身边离开了,这幽灵般的状态很吓人,不过走到门前,又倒了回来,不是跟安无恙打招呼,而是问季明珏:“带烟了吗,给我。”
他发现自己没带烟,或者说刻意克制。
“带了。”季明珏赶紧找出来,搁他手里:“……真没事还是假没事?”这哥们儿的状态怎么看怎么让人担心。
这回霍昀川拿了烟直接离开,没有回答季明珏,也没有通知安无恙。
气氛说变就变,一瞬间就成了这样。
安无恙懵了,放下手里的筷子,呐呐地道:“霍先生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可是,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
蒋少飞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这两个人对对方的期待根本就不一样,一个是以为自己找到了真命天子,一个是始终分得清楚,打算生完就跑路。
可是,站在安无恙的立场,他本没有错,想过回正常人的生活,读书工作,结婚生子,完全正确。
“他没事。”蒋少飞说道:“你不要多虑,快吃饭吧。”然后给陈初使了个眼色,让对方去洗手间找霍昀川。
陈初点点头,打了声招呼就离开。
他踏进走廊尽头的洗手间,看见霍昀川靠在墙上抽着烟,吞云吐雾地像个憋了很久一朝释放的人。
陈初就笑了:“这是有多久没抽了?”
霍昀川认真想了想,得出一个连自己都惊讶的数字:“两天。”
陈初也愣了,他记忆中霍昀川在五年前烟瘾就很大,几乎一天一包烟,没有就烦躁,现在居然能够两天不抽烟,可见是上了心……
“他年纪还小,而且你的时间还很多,慢慢来也就是了……”他说道:“反应这么大真的没必要,你回去以后让他怎么看你?”
陈初见霍昀川不说话,只能下猛药:“刚才你走了之后,他眼红得想哭知道吗?还问自己说错了什么,你忍心吗你?”
他还想说‘对方对你依不依赖,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再刺激一下,看来是没机会了。
霍昀川只听到‘哭’眉心就刺痛,马上把剩下的半支烟一扔,拧开水龙头洗了个手,抽了几张纸巾一边擦手一边回去了。
“唉。”陈初羡慕他,又可怜他。
包厢里边,蒋少飞尽责地给安无恙夹菜,让他别多想,吃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