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长生为了将“土豪朋友”要过来, 便小小不言的坑了一下陵川王荆博文,这事情荆白玉还全不知情。
荆白玉瞧只有厉长生一个回来, 纳罕的说:“你没把人要过来?”
厉长生笑着道:“还要再等等。”
“如何等?”荆白玉好奇的问。
湛露公主的确松口,说是要将那“土豪朋友”送予厉长生,但说到底,湛露公主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儿,心眼子颇多亦是真的。
湛露公主说了,若是厉长生给她的发香有用, 那么她定然会将人送过去给厉长生。
“什么发香?”荆白玉更为好奇。
厉长生说:“就是有点类似于香水,直接喷在头发上的。”
“这样啊……”荆白玉眨巴着大眼睛,问:“那……真的管用吗?一瓶香水就能叫小叔父对湛露公主改变看法?”
厉长生笑着摇头, 说:“自然不能。”
“什么?”荆白玉差点喊出来,道:“那你不是白去一趟?还是没能将人要过来啊。”
厉长生道:“我也没说过,让陵川王迷恋湛露公主这样的话。我只是与湛露公主说,叫陵川王主动送上门来。”
荆白玉还是有些个迷茫,道:“我还是不怎么明白。”
“等着看好戏便是了。”厉长生笑的颇为狡黠。
荆白玉跟着厉长生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喻青崖正在太子营帐外面转磨, 一圈一圈的。
“太子殿下!厉大人!”
喻青崖瞧见那两个人, 赶忙急匆匆跑来。
“怎么了?火烧屁股一般。”荆白玉问:“不会是你做了什么坏事, 你爹要打你罢?”
“太子殿下……”喻青崖瞪着眼睛, 说:“我爹从不舍得打我的,而且我这般叫人放心,怎么会做坏事呢。我是打听到大事情, 要告诉太子殿下与厉大人啊。”
“什么事儿?”厉长生淡淡的说:“太子就莫要打趣喻公子了,喻公子请讲。”
喻青崖瞧厉长生那表情,仿佛也不怎么相信自己有正事的样子,着实比小太子荆白玉还气人。
“请太子殿下入帐细说,小心隔墙有耳。”
喻青崖还未开口,一个声音倒是插了进来。
“爹?”喻青崖回头一瞧,登时着急了,说:“这事情是我发现的,我要说,爹你不会是想要抢走我的功劳罢!爹你这就不厚道了啊!爹!你等等我啊,等等我……”
厉长生一瞧,喻风酌表情严肃,看来的确是有什么大事儿,所以对荆白玉点了点头,众人立刻进了营帐之内,倒是把喻青崖给撂在了外面。
喻青崖一头闯进来,争先恐后的说:“太子殿下是这样的,方才我在处理那些难民的事儿,听到他们说什么土匪的事情。”
“土匪?”荆白玉坐在席上,身子微微前探,显然是对喻青崖的话有些兴趣。
“是啊!”喻青崖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的说:“那些难民说,他们除了挨饿之外,还曾经遇到了一伙土匪。那些土匪奇怪的很,打家劫舍放着商贾不要,非要打劫他们,凶神恶煞的,抓了他们一个个搜身。”
“奇怪……”荆白玉皱眉,说:“打家劫舍还搜身难民?”
厉长生微微而笑,道:“看来那些土匪的确是假的,他们是觉着,他们要找的人,藏身在了难民堆里。”
“没错!”喻青崖立刻点头如捣蒜,说:“就是这么回事。其中一个难民也算是机灵,听到几个土匪在密谋。那些土匪竟然说,他们要抓的人是什么什么皇子。”
“皇子?!”
荆白玉这回连坐都已然坐不住了,一下子从席子上窜了起来,说:“哪里来的皇子?是什么皇子?”
喻青崖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说:“这……我就不知道,只听那难民说了这些。”
“皇子……”厉长生眯了眯眼睛,瞬间想到了那系统任务,让他和土豪做朋友,而所谓土豪,便是差点被湛露公主逼着成为太监的一个年轻难民。
难道说……
假土匪要找的“皇子”,便是系统提到的土豪朋友?
否则一个难民,为何就成了土豪?
这事情虽然未有什么证据,但千丝万缕的,厉长生总觉得一定有所相关。
这时候喻风酌终于开了口,道:“启禀太子殿下,卑臣已然派人去打听了,这附近的离国刚刚发生了不小的事情。”
荆白玉一瞧,关键时刻还是喻风酌比较靠谱。这喻青崖虽然运气颇好,随随便便就听到了这么重要的秘密,但一知半解的,还是需要多多磨练才可。
喻风酌继续说道:“离国大臣上柱国叛乱,斩杀了离国国君,为了斩草除根,扬言要杀光不服他之人。如今离国太子与各位皇子人人自危,已然皆从国都逃出,往四面八方逃命去了。那些假土匪,其实便是离国上柱国派出的士兵,乔装改扮而成,为的便是来捉拿逃出离国的离国皇子。”
“他们现在追的是哪一位皇子?”厉长生开口询问。
“这尚且不明。”喻风酌摇了摇头,说:“还需要继续打探消息才可。”
荆白玉听了这些,霎时间就成了一个小陀螺,别说是安安稳稳坐着,就是站也站不稳当了,在营帐里转来转去的。
他们这会儿所在的小城,已然处在大荆的边疆地带,再往前不远就是詹国。而左边和右面,往西一些,或者往东一些,都与其他几个国家接壤。
这东面一处国家便是喻风酌口中人的离国。
离国地盘子着实并不够看,小得说出来叫人发笑,恐怕还不如陵川王荆博文管理的陵川地界大。
但是……
离国的富饶程度,不是一般人敢想象的。
离国乃是左右临近最大的交通枢纽,经济相当发达不说。离国整个国家,处处不是盛产铜矿,便是产盐。眼下这个时代,最为要紧的两样东西,莫过于盐和铜。
陵川王荆博文之所以财大气粗,便是因着他那地盘盛产铜矿,所以大荆铸钱的一大油水就落在了荆博文的头上,叫荆博文成了大荆最为富有的王侯。
而若是拿荆博文与离国相比,荆博文恐怕瞬间就会变成个假豪门。离国每年产的铜量是荆博文那陵川地界的四五倍之多。
这还紧紧是产铜这一点而已,离国还有丰富的盐,无不叫周边各个国家垂涎三尺。
许多国家曾经打过离国的主意,想要将小小的离国攻打下来,并入自己的国土之内,但结局均是以失败告终的。
离国不只是富饶,周边环境更是变化莫测,老天爷仿佛格外眷恋他们。离国仗着周围的天险,几乎就连城门亦是不用修建,那些想要侵略他们的异族人无一例外,全都临到跟前打道回府。
打是打不得的,如此一来,许多管家便开始拉拢离国。毕竟得罪了离国,那便是断了铜,便是断了盐,这谁能受得了?
况且离国是交通枢纽大城市,想要做些什么买卖,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需要经过离国。就连想要攻打其他国家,亦是要请求借道离国才可。
总而言之,离国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国家。
然而偏生,大荆与离国的关系便十分之僵硬。这也是说来话长,离国早已与大荆断了来往。
而且大荆的国君是皇,离国人的国君也是皇,互不相让。
荆白玉陀螺一样在营帐内转了两圈,一回身瞬间撞到了厉长生怀里。
厉长生伸手接住他,让他重新坐下来,说:“太子莫要着急,先坐下来。”
“我就是很着急呀!”荆白玉坐不住,拉住厉长生的手说:“厉长生你不知道,咱们大荆与离国关系相当僵硬,所以每年都要费尽办法,从很远的国家购买些盐,那些盐的价格贵到离谱,着实浪费银钱。若是我们能趁着这次机会,帮离国一把,与离国交好,那么日后盐和铜的事情,便都不用担心了。”
“是是是,”厉长生笑着说:“太子想的长远,太子说的极是。”
荆白玉奇怪的看着厉长生,说:“你仿佛一点也不着急呢。”
荆白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厉长生一回,瞧他淡定自若的模样,也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心中亦是稍微淡定了下来。
“咳咳,”荆白玉负手而立,道:“辛苦喻厂督了。”
“还有我呢,我先打听到的。”喻青崖顿时凑过来邀功。
荆白玉点点头,道:“你这次立了大功,回去我便禀明陛下,封你一个大官,你可愿意呀?”
“愿意!”喻青崖眼睛锃亮,一口答应下来,说:“太子殿下,您可不能食言啊,最好封我一个比我爹还要大的官儿!”
“你的胃口倒是不小。”荆白玉笑着说。
喻风酌稍微侧头瞧了一眼欢喜的喻青崖,脸上并无什么高兴的表情。
喻青崖欢喜了,兴高采烈的便先退出了营帐。而喻风酌走的时候停顿了两步,看似欲言又止。
厉长生走过去,笑着说道:“喻厂督这是怎么了?喻公子年纪轻轻,不只是有经商头脑,还有雄图壮志,喻厂督难道心中不喜悦?”
儿子上进,喻风酌自然喜悦。但是这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喻青崖性子单纯,喻风酌是怕他吃亏。
“并无不喜。”喻风酌只说了这么一句,随即告退离开。
他们一走,荆白玉又有些个坐不住了,跳窜窜的跑过去,说:“厉长生!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厉长生道:“太子先坐,在外面走了一大圈,这会儿天气冷了,先喝杯茶暖一暖再说。”
荆白玉制止了厉长生倒茶的动作,说:“我急得已经浑身冒汗,暖和的不能再暖和了,你就别卖关子了。你说,你是不是就想看我着急上火的模样?真是越来越坏了!”
厉长生可不会点头承认,不过小太子荆白玉着急起来的模样,的确煞是可人疼,小脸蛋都给急的红扑扑。
厉长生说:“太子莫急,这离国皇子,指不定过一会儿便会自动送上门来。”
“什么?”荆白玉纳罕的说:“离国皇子会主动找上门来?这不可能的。”
荆白玉说的笃定非常,离国并非大荆的附属国,而且关系相当恶劣。就算离国此时遭遇大难,但离国亦是不会向大荆来求救的,怎么可能有人找上门来?
厉长生笑着道:“这世间的事情,哪里有什么全然不可能的。太子殿下您看,方才湛露公主身边的那年轻人,可像是个难民模样?”
“什么意思?”
荆白玉还在想着离国的事情,瞬间就听厉长生转换了话题,有些个吃不消。
只是荆白玉这话才说完,他脑子里精光一闪,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说:“不像……的确不像是。你是说,那个人有可能是离国的皇子?”
厉长生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很有可能。”
离国铜和盐极为丰富,比旁边的国家还要富饶许多,不是旁的国家可以比拟的。这么一说,的确与系统描述的“土豪”非常一致。
厉长生说:“那年轻人不论是模样还是行为举止,亦或者言辞说话,都不似个普通人,更别说是难民了。”
“的确如此……”荆白玉点了点头。
年轻人模样周正,而且极为好看,否则湛露公主怎么可能一眼便瞧上了他,非要将他留下来做寺人?
这各国的皇子王子,说起来几乎便没有个不好看的,一个个拎出来皆是端正俊美的厉害。
毕竟那些被选进后宫的妃子们,皆是万里挑一,皆是国色天香羞花闭月。这皇室王室一代代的基因便是如此,自然在长相方面,也是颇具优势的。这各位皇子王子,放在人堆里,绝对一眼便可脱颖而出。
那年轻人不只是容貌绝佳,说话也颇为伶俐,全不像每日种田耕地的普通百姓,分明比旁人多长了一副玲珑心窍的模样。
荆白玉这么仔细一思忖,顿时觉得厉长生说的极为有道理,道:“只可惜,我未曾有见过离国的各位皇子。而且也不知道……也不知道他是离国的哪一位皇子啊。”
厉长生笑着道:“太子莫着急,等一会儿湛露公主将人送过来,我们试探一二,或许便能知晓。”
“嗯,”荆白玉点点头,说:“听你的。不过……”
荆白玉好奇的问:“不过你那发香到底好不好使啊,若是坑不得小叔父,湛露公主不欢心,岂不是就不把人送来了?”
“太子放心,太子还信不过我?”厉长生道。
话说湛露公主拿到了一瓶发香,心中亦是没有底儿的。
这发香听起来便着实奇怪,闻起来便更是奇怪的厉害。她乃是封国人,心中寻思着,这荆国的顽意,难道都这般稀奇古怪的?
虽然心中不信任,但湛露公主仍是想要一试,按照厉长生所言,将miumiu香发喷雾喷洒在自己的头发上,均匀的多喷几次。一瞬间,一股阵阵清香扑鼻而来,闻起来着实清新脱俗,着实叫湛露公主有些个惊讶。
这miumiu香发喷雾的味道,和同款香水是毫无偏差的,不过香发喷雾比同款香水要便宜许多,性价比高了不少,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miumiu这款经典香水,主基调乃是铃兰与茉莉,虽闻起来不妩媚不妖娆,少了些女子的性感之气,但这款香水少女感十足,清新脱俗,又俏皮干净,的确另外一番清纯的韵味在其中。
最主要的一点……
厉长生之所以送这瓶香发喷雾给湛露公主,其实是因着上一次,厉长生在谋主孟云深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类似于铃兰花的味道,着实淡雅不俗。
湛露公主喷好了发香,按照厉长生所说,独自离开,来到陵川王荆博文的营长附近。
那面孟云深一直在处理急报的事情,荆博文起初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随即甩手掌柜一般,将事情交给孟云深,自己便吃吃喝喝起来。
等他吃累了喝累了,就开始有些个无聊,干脆趁着孟云深一个不注意,从营帐中溜了出去,准备四处闲逛一番。
荆博文没个目的,只是出来活动活动筋骨罢了。他走着走着,忽然之间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那香味儿随风飘散过来,一股股的钻进荆博文鼻子里。
荆博文止不住使劲儿嗅了两下,说:“好香啊,怎么和孟云深身上的味道有点像。嗯……不过甜了一些。”
就如厉长生所说一样,荆博文这个人好奇心颇重,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便好奇的往前走去,想要瞧瞧这香味儿的来源到底是何处。
荆博文顺着香气,转了个弯子,就瞧眼前有个人影,他还未有瞧清楚那人是谁……
“哎呦~”
就听一声娇软的低呼,随即铃兰与茉莉的味道,直接倒进了荆博文的怀里。
厉长生与湛露公主说了,只要她站着不动,陵川王荆博文便会自己送上门来,根本无需多做什么。
到时候湛露公主只需要再……
假装摔倒。
湛露公主果然听了厉长生的话,哎呦一声假装摔在了荆博文的怀里,随即没骨头一般,就不再站起来。
荆博文下意识的接住来人,然后低头一瞧,顿时傻了眼,道:“是你?!”
“大王……”湛露公主微微蹙眉,娇声说:“大王您撞到湛露了,哎呦,湛露的腿,仿佛是扭到了,不能动了,站不起来。”
“什么?”荆博文眼睛睁大了一分,心说你逗我,这就撞得扭到了?纸糊的都比你结实。
荆博文顿时头疼不已,说:“湛露公主,请你自重。”
“大王您……”湛露公主委委屈屈,哽咽着说:“湛露如何不自重,分明是大王您对湛露做了什么。若不是大王您,湛露如何能这般呢?”
荆博文如今已经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自己就不该一时好奇,闻着香味跑过来看个究竟,没成想竟然撞到了湛露公主。
这仿佛便是个陷阱!
荆博文如今才知道是陷阱,早已没什么用处。他若是知道,坑他的人乃是厉长生,恐怕会更加火冒三丈的跳脚。
“大王。”
就在荆博文想要将赖在他身上的湛露公主推出去,却又不好下手的时候,身后一个声音叫他。
那声音冷冷清清,再镇定也无有……
却听得荆博文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孟云深!”
荆博文顾不得太多,赶忙将湛露公主推开,然后跑到了孟玉生的身边去,说:“云深啊,你听我解释一下!”
“大王为何在此?”孟云深垂眼瞧了一眼荆博文,又瞧一眼期期艾艾哼唧的湛露公主。
“这话……这话说来话长啊!”荆博文赶忙拽了孟云深,说:“我们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湛露公主不及多说什么,荆博文已经拽着孟云深快速离开,转眼消失不见。
“又是孟云深坏事!可恶……”湛露等他们走了,便站了起来,哪里是什么扭了脚的模样,果然便是装的。
眼看着就要用晚膳,天色已然要黑,在外巡逻的陈均年也回了来,同萧拓一起过来禀报。
果然就如喻风酌打听到的一般,那些土匪的确是假的,他们在四处寻找一个人,这人便是离国的某位皇子。
听说离国太子与各位皇子,从都城逃离,其中有一位皇子因为上柱国的追杀,与自己的仆从走散,只好扮成难民四处躲藏。
上柱国的士兵追到大荆地界,不好继续往前追赶,于是假扮成土匪模样进入大荆的边城,随即一路追到了这里来。
上柱国的士兵知道大荆和詹国正在这面会盟,但是皇子逃窜至此,他们若是完不成任务,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一直在会盟大营周围盘桓。
按照陈均年打听到的消息,那位离国皇子,如今应当是随着难民们一起被湛露公主放进了大营内。
荆白玉这么一听,愈琢磨愈是觉得,湛露公主身边那小白脸一般的年轻人,很有可能便是离国皇子,旁的难民他也瞧了一圈,根本没有半点子相似的。
“那湛露公主怎么还不将人送过来?”荆白玉一脸紧张,说:“她……她不会真的把离国的皇子给阉了做寺人罢?”
“太子稍安勿躁。”厉长生说道:“长生这便出去瞧瞧。”
“你去罢,快去快回!”荆白玉道。
厉长生撩开营帐帘子,从里面走出来。他方走出不远,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叫他。
“厉大人留步。”
厉长生不用回头,只听声音也能分辨出来,那叫他之人,可不就是湛露公主?
湛露公主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厉长生转过身来,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跟在湛露公主身边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唇红齿白,虽然脸上抹了许多黑色的污迹,但仍是不难分辨出模样来,的确长相周正,极为引人注目。
年轻人卑微的垂着头,根本不敢抬起来与厉长生对视,仿佛胆子小的很。
厉长生目光一拢,快速的上下一打量。就瞧那年轻人十指修长细白,竟是一个茧子也未有,恨不得比小太子荆白玉那双小孩子的手还要干净白嫩。
荆白玉从三四岁开始,就有师傅教导他习武,那双肉肉的小手上已然出了许多茧子,叫外人瞧了止不住的心疼。
而眼前这年轻男子,手上干干净净,不只是没有农作的茧子,连习武的茧子也是没有,看来平日里清闲的很。
湛露公主虽然叫荆博文再一次逃跑了,但看来心情还是不错的,笑盈盈的走过来,说:“厉大人的办法,着实管用的。”
厉长生谦虚道:“公主您天生丽质,陵川王如何能不被公主您的气质所迷倒?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只要陵川王多多了解公主,定然会对公主您迷恋不止。”
“我想也是这个道理。”湛露公主抿唇一笑。
她全无想到,按照厉长生的办法,只要站着不动,陵川王荆博文就真的自己送上了门来。
这一次虽然没成功,但湛露公主一看便不是容易气馁的人。
湛露公主抬了抬下巴,道:“我是言而有信的人,这个奴隶你便带走罢,也不值得什么的。”
“多谢公主。”厉长生规矩的道。
年轻人跟在湛露公主身边,突听湛露公主将他给了厉长生,他止不住抬起头来,瞧了厉长生一眼。
这一眼虽然快,但仍被厉长生抓了包,两个人的目光霎时间对在一起。
年轻人撞见一双温和又充满笑意的目光,但没来由的,少年人打了个哆嗦,赶紧又将脑袋低了下去。
厉长生道:“公主殿下,长生这里还有太子殿交代的差事,便先行退下了。”
“你等一等。”湛露公主叫住他,说:“不忙走。”
她说着,往厉长生身边走了两步,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来,塞在厉长生手中,低声道:“你若是还知道陵川王什么喜好,都与我来说,知道了吗?我定然是不会亏待了你的。”
小布包入手,沉甸甸的厉害。厉长生无需打开,便能知道,这布包里定然都是一些珍奇珠宝,值钱的顽意。
【系统提示:珍惜珠宝一包,价值约300万元】
如今厉长生已是个不缺钱的人,都城内香粉铺子源源不断的入账,仿佛就是个金矿一般。还有陆轻舟送的不少田产在手,这零零总总的加起来,厉长生怎么也算是腰缠万贯,放在现代也算是家底丰厚。
不过银钱这种东西,的确是多多益善。用300元一瓶的香发喷雾,换了300万元的金银珠宝,利润打着滚儿的往上翻,的确是再划算没有的买卖。
厉长生掂了掂手中的小布包,并未有拒绝,笑着道:“多谢公主赏赐,长生却之不恭,便收下了。”
“收下罢。”湛露公主笑着道:“你果然是个识时务之人,我就看好你这样的聪明人。”
湛露公主欢欢喜喜的离开,厉长生这才对站在自己身边的年轻人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年轻人结结巴巴,仿佛很是害怕的模样,道:“回这位大人的话……我,我一介贱民怎么会有名字呢?”
“如此,那倒也是没什么。”厉长生笑的煞是温和,道:“你莫要害怕,且随我来,到时候主子自然会赏赐你个名字。”
厉长生显得格外平易近人,声音温柔,长得也叫人有亲近感,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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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豪:-19】
“是是。”年轻人唯唯诺诺的点头,一副非常乖顺的模样,但是这好感度……
厉长生止不住低笑了一声,心说果然是个会装的,就不知道他能装到几时去了。
“来罢,这面走。”厉长生仍是非常温和,带着他往小太子荆白玉的营帐而去,一行走一行说:“日后,你便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着。你放心,主子是不会叫你自宫当寺人的。”
年轻人讪讪的笑了一声,没有搭腔。
“哦对了。”厉长生撩开营帐的帘子,同时说道:“以后你的主子,便是咱们大荆的太子殿下了。日后你若是去了别处,或者飞黄腾达了,也莫要忘了曾经侍奉过的主子。”
帐帘子随着厉长生的话撩开,年轻人稍微抬头,果然看到帐内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正兀自坐在席上。
荆白玉正端着耳杯喝水,那模样瞧上去颇有些气场。
厉长生率先走进,说道:“太子殿下,人给您带到了。”
“哦?”荆白玉这才抬起头来,瞧见跟随其后的年轻人。
荆白玉笑的亦是颇为和善,亲自走过来道:“本太子身边正缺少个伺候的人呢,这出门在外的,的确多有不便,叫厉长生一个人忙前忙后,本太子也是舍不得,你瞧瞧,这不是多找来一个人,就方便一些个?”
“正是如此。”厉长生道。
年轻人眼珠子在眼眶中滚了一圈,“咕咚”一声便跪在了小太子荆白玉的跟前,极为卑微的道:“小人拜见太子殿下,小人……小人着实未有想到,这辈子竟然能一睹太子殿下风采,着实……着实……”
年轻人仿佛过于欣喜的无法将话语说清楚,结结巴巴断断续续的。
荆白玉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毕竟若是按照他们所说,这年轻人十有**乃是离国的一位皇子,然而年轻人说跪便跪,毫不拖泥带水,瞧上去着实卑微至极,哪里像个什么皇子模样?
厉长生给荆白玉递了个眼神,叫他莫要自乱阵脚。
随即厉长生说道:“太子殿下,他以前乃是一介贱民,自称不曾取过名字,不如太子殿下便赏赐他一个名字罢。”
“如此呀……”荆白玉沉吟了一阵,道:“什么名字好呢?本太子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不如就叫……”
荆白玉故意拖长声音,脸上露出一抹坏笑,道:“黍离如何?”
黍离?
这黍离乃是出自诗经,许多人皆听过,倒是并不生涩。
荆白玉复而道:“黍酒的黍,离国的离。你可喜欢这名字?”
年轻人一直垂头跪在地上,虽厉长生与荆白玉瞧不见他的脸,但年轻人微不可见的抖动,是无法逃过厉长生目光的。
厉长生微微一笑,附和说:“黍离,这名字倒是好得很。有内涵,也是朗朗上口。就不知黍离你原本是否来自离国了,若是如此,倒也更为应景的多。”
“大人……”年轻人连忙说道:“这……其实小人生来无父无母,所以……所以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哪国的人。但小人一直都是住在大荆的边城之中,还真是从未去过离国呢!”
“这倒是可惜了的。”厉长生道:“我瞧着你的面相,还以为你是离国人。这离国,我与太子殿下都未曾去过,不知风土人情如何,还想听你说道说道。”
“小人亦是不知,请大人恕罪。”年轻人道。
“好了黍离,莫要拘谨,起身来说话罢。”荆白玉摆摆他的小袖子。
黍离唯唯诺诺的应了声,从地上站起来,脑袋还是垂着,下巴压在胸口上。
荆白玉又道:“你瞧瞧黍离,身上脏兮兮的,好生可怜模样。厉长生,你去叫人来,去带着黍离洗漱一番,待他休息好了,再叫来伏侍本太子也不迟。”
“是。”厉长生低头道:“敬诺。”
厉长生很快叫来了人,带着黍离离开营帐。
年轻人这么一走,荆白玉霎时间跳起来,着实是再也坐不住,跑到营帐门口,躲在帘子后面往外去瞧,偷偷摸摸的看着黍离离开的背影。
厉长生笑着说:“太子可看出了端倪来?”
荆白玉点点头,坚定的道:“若说他不是离国的皇子,我都不信呢!你瞧瞧,他刚才被我吓的一哆嗦,我看的清清楚楚。”
厉长生笑道:“还不是因为太子殿下语出惊人,给他取了个好名字。”
荆白玉沾沾自喜的仰着小脑袋,说:“他肯定被本太子给吓跑了,你瞧他乖巧的模样。就是……”
荆白玉话锋一转,有些苦恼的说:“就是不知道他是离国的哪一位皇子,我还真的从未去过离国,根本不熟悉呢,需要找个人打听打听才是。”
离国与大荆的关系向来很差,别说荆白玉没去过离国,就是陵川王荆博文也未有去过一次。
离国并不欢迎大荆,这还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这事儿也是因着小太子荆白玉的父皇引起的。
当年皇上还正当年,年轻气盛,大荆也是实力雄厚。再一次会盟之中,小太子荆白玉的父皇,瞧上了旁边一个小国家的公主。
厉长生对此倒是并不惊讶,毕竟当今皇上的确是个好色之人,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后宫之中的夫人美人数不胜数,每年上供来的美人亦是一茬一茬,仿佛野草一样春风吹又生。
当时皇上见到那位公主,喜欢的不得了,便开口许诺,若是小国将公主嫁过来,便会庇护他们。
小国国君霎时间便犹豫起来,与大荆的皇上解释说,他女儿已然有了婚约,再过两个月,便要嫁去离国做夫人,这若是毁约送到大荆去,恐怕会毁了荆国与离国的关系。
皇上一听之下,便觉得非常不屑。离国不过巴掌大的地方,能有什么能耐,如何能与他们大荆相比?
因着年轻好胜,皇上想要的东西便没有得不到的。最终皇上仍然是将那小国公主强娶了回来,封了个夫人。
公主受宠一时,但也未有多久时间,在后宫众多美人之间便销声匿迹。皇上转脸忘了那位他辛辛苦苦才带回来的夫人,又转而痴恋其他美人。
然而离国君主却如何能忘记这等屈辱,当下便下了命令,与荆国断绝一切来往,禁止荆国人踏足离国半步。
从此之后,离国的一粒盐也不再卖给荆国,荆国人也无法通过离国去做生意,就算是打仗,也无法从离国借道而过。
如此一来,荆国经济很大程度受到了挫折,不过大荆的皇上并不放在心上,毕竟荆国自己也有产盐,也有铜矿。皇上乃是太子出身,衣食无忧娇生惯养习惯了,也不会因着离国的问题,短了丝毫吃穿用度。下面大臣为了讨好皇上,全是报喜不报忧,根本不会向上禀报说因为少了盐和铜,那些贫民百姓生活遭遇了何种苦难。
厉长生对这些事情是不如何了解的,毕竟他不是什么土生土长的大荆人,只是穿越来的现代人,到此时间也并不太长。
这事儿荆白玉也是听来的,具体情况如何,他才七八岁,也是无法得知的。
厉长生道:“原来还有这一层的恩怨。这般说来,若是咱们这一次真的救了离国皇子,说不定便是大赚的买卖。”
“谁说不是!”荆白玉眼睛亮堂堂的,道:“可惜了……他最多只是一位皇子,并不是太子。若他乃是离国的太子,那就更好不过。”
如今离国的上柱国,也就是离国的高级统帅作乱,离国国君被斩掉了脑袋,离国人心惶惶,正需要一位新的君主继承大统。若他们遇到的乃是离国太子,就可顺理成章的,兴兵将离国太子送回离国都城,助他继承大统。如此一来,小太子荆白玉便成了离国的救命恩人,那些个前尘旧怨,绝对一笔勾销。
“这也没什么的。”厉长生笑着说:“如今离国大乱,上柱国第一个想要杀死的肯定就是离国太子,谁知道离国太子是否能安然度过此劫数?”
离国太子并非小孩子,如今已经三十来岁年纪。他早已是个成年人,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建树,上柱国叛变弑君,是无法将太子留下的。留下太子,绝对养虎为患,让他无法高枕而眠。
厉长生道:“眼下离国上柱国只有两个选择。其一自立为皇,彻底推翻离国的祖训,自己登基为帝。这办法铤而走险,不只是容易被大臣们抵抗,更容易被离国百姓声讨。其二,便是寻个傀儡皇帝,这也是比较稳妥的办法。而这傀儡皇帝绝不可能是离国太子,他必然要寻个年轻甚至年幼一些的皇子,扶持上位,如此才可乖乖听从他的指挥。”
所以不管是其一还是其二,离国太子都是最为危险的,离国太子都是必死无疑的。
“你说的没错。”荆白玉点点头,说:“能叫我们误打误撞碰到一个离国的皇子,已然是天大的好事。”
“指不定也非误打误撞。”厉长生笑着说:“这离国皇子看上去唯唯诺诺,其实心里多的是小道道,城府深不可测。他从离国逃命而出,却为何偏偏跑进了咱们大荆的地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