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成了骗子,日后怕是不好洗白……
厉长生心中思忖片刻,只是瞧了一眼那阻隔内外堂的巨大插屏。
掌柜火急火燎进了内堂,果然就瞧一白衣少年负手而立。
掌柜的立刻近前跪下,道:“小人恭迎太子殿下。”
“掌柜的起来罢,不必多礼,你也一把年纪,小心身子。”
荆白玉难得说句软化,只是语气听起来仍旧冰冷冷的。
掌柜的方在外面见了个与九千岁厉长生十足相似的人,再瞧见眼前这已然可以独当一面的少年太子,止不住心里就是一阵感慨,许是因着年纪大了,所以更为伤秋悲春,竟是眼睛一阵酸楚,险些掉下眼泪来。
掌柜的赶忙抬手擦了擦,说:“小人这就去将账目给太子殿下拿过来。”
荆白玉道:“账目不用着急。”
“那小人……”
掌柜的话才说到这里,就听到外面一阵吵闹之声。
荆白玉皱了皱眉,喻青崖站在旁边,赶紧说道:“外面怎么回事?乱乱哄哄的。”
掌柜的说:“小人这就去瞧瞧,这就去!”
掌柜的生怕有人冲撞了太子殿下,快步往外而去,去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外面有人高声大喊的声音,仿佛在说:“什么狗屁的东西!”
“难用至极!”
“呸!竟敢卖如此多银钱!根本就是黑店!”
“用过就不能退货?有没有天理?”
喻青崖一听,道:“太子殿下,不过是来找茬的客人罢了,日常也是有一些个的,掌柜肯定能处理好,请太子殿下无需担忧。”
的确是来找岔子的客人,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儿。荆白玉乃是喜静的性子,最为讨厌旁人在他耳边吵吵闹闹,这是太子殿下身边之人皆知道的。
然而此时,荆白玉止不住往外走了一步,道:“有人来寻茬?本太子倒想要瞧瞧是怎么个回事。”
“瞧瞧?!”喻青崖愣了一下,太子殿下何时如此喜欢瞧热闹了?全不像平日的样子啊。
喻青崖来不及发呆,那面一身白衣的荆白玉已然抬步往外走去,喻青崖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
外面有人高声喧哗,围了不少人瞧热闹,不管是店外还是店内。这场景……
荆白玉走出来,站在那大插屏后面,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就藏在记忆深处的某一地方。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一转,首先看到的并非那喧哗大闹的夫人,瞧见的反而是同样站在人群之中,一身黑色衣袍的厉长生。
“流安世子……”
荆白玉眯着眼睛低声说,眼眶也没来由的一阵阵发酸。
正如他在酒肆楼上瞧见的一样,这流安世子果然与厉长生长得是再相似也没有……
然而他不是厉长生,绝不是……
荆白玉止不住抬起手来,他仿佛还能感觉到,十年前自己满手厉长生鲜血的热度,那黏糊糊又**辣的感觉,恶鬼一般,在每个黑夜进入他的梦中,叫他辗转反侧,从未有安宁的日子。
荆白玉感觉自己有些不能呼吸,心口压抑的钝痛着,他低下头去,伸手压住了自己的心口位置。
就因着这低头的动作,霎时间错过了厉长生投来的温和目光。
厉长生与宛阳郡主一起,就站在人群之中。发生骚乱的那一刻,厉长生就在想着,指不定荆白玉听到动静,会走出来瞧一瞧究竟。
穿过这人群的目光,果然一下子便发现了荆白玉的存在,就在那大插屏后面,身影瞧不真切,若隐若现的。
荆白玉的确长高了许多,再也不是七八岁半大的孩子,然而白衣少年若想要追赶上厉长生的身高,怕还是遥遥无期的事情。
而且少年的身板瞧上去有些单薄,不知道是不是因着身子不舒服,正微微弯腰压着心口。
厉长生有些想要走过去,但这绝对不是什么理智的做法。
“瞧瞧你们的东西!”
“叫大家评评理!”
“这么贵的东西,难用至极,还说什么用了就不给退,凭什么呀?!”
有个贵夫人打扮的女子,站在中间,正与掌柜和伙计理论着。
喻青崖一瞧,立刻说道:“公子,我将那蛮不讲理的刁妇人轰走!”
他这话说罢了,根本来不及走过去,却瞧有人捷足先登一步。
宛阳郡主低声叫道:“喂!厉长生你干什么去?喂……你去管什么闲事啊!”
厉长生仿佛未有听到,已然一脸温和笑容的走了出去,站在那贵夫人面前,说:“这位夫人,您手中的东西可能并未有什么问题,只是您使用的方式不太正确罢了。”
“你说什么?”那夫人瞧突然有人出头,立刻狠狠瞪了一眼厉长生。
这场景的确似曾相识,不论是荆白玉还是厉长生,亦或者是在喻青崖心中。
十年前的某一天,同样是有人到香粉铺子里来找茬,当时也是厉长生出面,将事情轻松化解。
厉长生并非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然而眼前的闲事儿,他是必须要管上一管的。
厉长生心中另有一番计较,自己无法与荆白玉直接说自己的身份,生怕荆白玉不肯相信。若是如此,那便要换一种更好接受的办法才可。
而正巧了,那找茬的夫人,不正给厉长生了一个机会,一个证明他自己是谁的机会。
厉长生很了解荆白玉,荆白玉也同样了解他。
在荆白玉心里面,厉长生能说会道,没有人比他更会说话,没有人比他主意再多,也没有人比他更为手巧。厉长生总有数不尽的稀奇顽意,也总有说不完的道理。
“你什么意思?你是谁啊?”那贵夫人打量着厉长生,说:“也是这铺子里的伙计?看着不像呀!”
“他是谁?”宛阳郡主一瞧,拉厉长生不回,只好也跟着出了头,道:“他乃是流安侯世子!你的口气放尊重一些!”
贵夫人吓了一跳,道:“骗人罢?流安侯世子?那你管这闲事做什么?我瞧着就是铺子的伙计,还想骗人呢!真是顽笑。”
厉长生并不因着贵夫人的话儿露出恼怒神色,只是温和友善的说道:“在下只是路过罢了,瞧见夫人因着手中的散粉而苦恼,所以才好意出来解惑。”
那位贵夫人手里拿的,可不就是香粉铺子里的一盒散粉?
这散粉在古代也并非什么稀罕顽意,便是用来定妆使的。厉长生重新设计了一番,叫人做成控油与保湿两种,在铺子里售卖起来。
“我瞧你就是这铺子里的伙计!一准儿没错!你说这散粉我不会用?真是笑话!难不成你一个大男人懂的比我还多?也不嫌风大闪着舌头!”贵夫人讥讽的说道。
厉长生好脾性的说:“若是夫人不相信不服气,在下可演示一番与夫人,这么多人在场,只要一瞧,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就是的!”宛阳郡主在旁边道:“让大家瞧着,有这么多人作证呢!你敢也不敢?莫不是旁的香粉铺子派来找茬子的罢!”
“你说甚么?我有什么不敢的?”贵夫人底气十足,当下说道:“尽管叫大家来看看罢,好叫大家都知道知道,这家铺子卖的是什么狗屁的东西!坑人的顽意!”
众人听了他们的话,都是兴趣盎然的样子,一个个伸着脖子,想要看个究竟,到底这事儿是谁有道理。
宛阳郡主止不住小声对厉长生道:“喂,你能行吗?你看她那脸……啧啧,斑驳的厉害呢。”
贵夫人今儿个便是涂了手中的散粉来的,满脸斑斑驳驳,一块一块,别说近看了,就是远远一瞧,也觉得惨不忍睹。
旁的直男看着,估摸着会觉得这位夫人有十天半个月未曾洗脸,脸上到处都是皮子,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不只如此,散粉显然皆钻进了这位夫人的毛孔之中,将一脸瑕疵凸显的是再明显不过。
厉长生淡淡的说道:“我怕方才已然说过了,是她用错了方式。”
宛阳郡主说:“散粉啊,不就是那么涂上就好了?还能有什么方式不方式的?”
厉长生首先接过贵夫人拿来的散粉,低头瞧了瞧,说:“散粉的确是这家铺子的,闻起来有淡淡的花香,粉质相当细腻,保湿和控油比较平衡,如今这天气的确适合。”
贵夫人道:“适合什么?你没瞧见我的脸?再好的胡粉都被它给毁了!”
厉长生和善的道:“夫人可是用散粉刷轻扫上的散粉?”
“没错!”贵夫人道:“就是这家铺子买来的散粉刷,你看看你看看,我都不敢照镜鉴。”
厉长生请贵夫人卸了妆面,坐在席上,重新将底妆轻拍在脸上。随即,厉长生便挑选了一只散粉刷,少量蘸取盒子中的细腻散粉,然后轻轻按压在贵夫人的脸颊之上。
厉长生说道:“散粉不论是控油的还是保湿的,一定要少量多次蘸取,切莫贪图便捷便宜,一次性蘸取太多,那样散粉容易在脸上结块斑驳。过于细腻的散粉摸起来触感的确不错,但是上妆之时亦是需要注意一二。最好不要用刷子大面积扫于面部,很容易将细腻的散粉扫进毛孔之中,会更加凸显毛孔与脸部纹路。”
很多散粉配有毛茸茸的粉扑,使用之时,只需要拿粉扑蘸取散粉,轻拍于面部,更能使皮肤看起来平滑细腻。
不过使用粉扑,通常会让妆面看起来比较厚实,不够清透自然。这个时候就可用到散粉刷,直接用散粉刷蘸取散粉,与粉扑同样方式使用,轻轻的按压与脸部。
这种办法,有填充毛孔与细纹的功效,毛孔相对粗大的人比较适用。
厉长生手上丝毫不含糊,一边说着一边给那贵夫人上妆。
贵夫人目光紧紧盯住镜鉴,一直想要寻找厉长生的破绽,只要厉长生弄得有丝毫不满,立刻就要发难的模样。
然而那贵夫人很快露出纳罕惊讶的表情,厉长生那双手仿佛会什么妖术,一样的散粉在他手中,竟是变得非常与众不同。
不斑驳不结块,丝毫毛孔也是未曾瞧见,贵夫人那整张脸,顿时犹如璞玉,犹如素纨,犹如剥壳的鸡蛋一样,看上起细滑无比。
这散粉之中的学问的确是不少的,在普通人眼中,散粉可能只分为保湿与控油两种,干皮适用保湿型散粉,油皮适用于控油型散粉。不过在厉长生眼中,散粉之中的门道便多了去。
这散粉除了保湿与控油之外,还有遮瑕型,焦柔型等等。
说起散粉的遮瑕性,首先想到的可能便是纪梵希四格散粉,其遮瑕性在散粉之中算是极高的,能弥补底妆不足,让妆面看起来更加均匀。
纪梵希四格散粉乃是混油明星产品,受到许多使用者的追捧。不过这散粉因遮瑕性高,所以看上去不够清透,会将本来干净的妆面变得略显灰白。
莱珀妮细胞修护散粉,亦是有着不错的遮瑕性,相对比纪梵希来说,要看上去清透不少,按压于脸部之时,不会显得脸色发灰。这款散粉保湿与控油平衡,更为适合干皮与中性皮肤使用。
而说起焦柔型散粉,自然会想起销量向来不错的
ars粉饼,类似于塑料的手感,压粉极为结实,用普通的散粉刷根本无法取粉。
ars粉饼控油与焦柔性最佳,仿佛一块毛玻璃,给脸部增加了一个美颜相机一般的特效。
但是
ars粉饼其实并无隐藏毛孔的功能,毛孔过于粗大或者脸部凹凸不平的瑕疵使用者,看上去反而会有放大瑕疵的作用。
厉长生道:“夫人可仔细瞧瞧,哪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贵夫人早已瞧着镜鉴中的自己入了神,哪里能说的出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整个人怔愣不已。
厉长生笑着道:“这款散粉打造的是细腻平滑的质感,若是夫人喜欢毛茸茸的质感,可以选择旁边那一款,同样适合夫人的肤质。”
不同散粉的使用效果,也是有许多不同之处的。例如玫珂菲散粉,涂在脸上便会有剥壳鸡蛋一般,滑不留手的感觉。而黛珂散粉涂在脸上,便会给皮肤一种毛茸茸的感觉,很多人觉得毛茸茸的妆感看上去妆面更为高级。总之根据不同喜好,的确有许多不同的选择。
贵夫人已经傻了眼,想要挑刺,想要鸡蛋里挑骨头,却根本一点毛病也说不出。
贵夫人道:“真是神了!当真是我用错了方式?”
厉长生好脾性的一笑,道:“夫人按照我方才所说,回去一试便知。”
“看上去真好看啊。”
“当真是神了!”
“这人到底是谁?不曾见过。”
旁边围观的众人一时议论纷纷起来,瞧着厉长生的目光各不相同。
掌柜的一脸震惊,瞧着厉长生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位流安世子,不只是长得像九千岁厉长生,不只是名字一模一样,就连说话做事,一举一动亦是像的不能再像。
厉长生解决了吵闹的贵夫人,立刻回头瞧去。
只是这一瞧,大插屏之后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方才屏风后面的白衣少年,已然不知在什么时候悄然离去,连个背影也是不曾留下。
连带着他身边的喻青崖也无了踪迹。
“厉长生!你太厉害了!”
“我的娘喂!这散粉看起来真好用,我们再买十盒罢!”
“喂,厉长生,你看什么呢?”
宛阳郡主兴奋的说了半晌,不见厉长生搭理自己,回头一瞧,厉长生正瞧着屏风出神,偏偏屏风那块甚么也不曾有,那屏风也普普通通,再素气也是没有。
“奇了怪。”宛阳郡主嘟囔一声,也不搭理厉长生了,生怕散粉会被卖光,当下便道:“小旻!小旻快去,给本郡主抢十盒散粉,不不,二十盒,给本郡主来二十盒!”
“小旻?”
宛阳郡主露出纳罕的表情,道:“邪了门了!小旻你怎么也在发呆?你们到底都在看什么?”
宛阳郡主一抬头,就瞧侍女小旻也在发呆,同样看着不远处的大插屏,一副丢了魂儿的模样,比厉长生的表情还奇怪。
厉长生见荆白玉不见了,止不住叹了口气,他还以为自己在荆白玉面前露一手,那孩子便能将自己认出来,哪知道……
厉长生叹息一声,自然自语说道:“孩子长大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厉长生闭眼的时候,小太子荆白玉还是个七八岁,又软又萌又听话的半大小孩。这再一睁眼,已然十八岁,正好处于青春期叛逆期,让向来胜券在握的厉长生,的确有些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厉长生听到宛阳郡主的声音,回头一瞧,正巧看到发呆的侍女小旻。
【危险指数:7】
【幸运指数:5】
小旻头上的危险指数一会儿工夫竟然升高了一点。
不只如此,系统提示忽然展现在厉长生的面前。
【任务11:帮助小旻报仇雪恨!】
【报仇对象:太子荆白玉】
“荆白玉……”厉长生立刻皱了皱眉头。
小旻出神的方向,的确是太子荆白玉方才所站的大插屏方向,小旻怕是瞧见了荆白玉,所以才会久久回不过神来。
厉长生思忖着,看来事情变得有些个棘手,需要想办法解决一下才是。
“小旻!你到底在看什么啊。”宛阳郡主抓住侍女小旻的手,使劲儿慌了两下。
“郡主……”小旻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说道:“郡主有什么吩咐?”
“抢散粉啊!”宛阳郡主焦急的说。
“是,婢子这就去。”小旻道。
太子殿下荆白玉已然消失不见,厉长生陪着宛阳郡主,抢了足足二十盒散粉,还买了不少什么胡粉粉底、胭脂腮红、口脂口红等等,简直便是满载而归,拉了一整车的化妆品,仿佛要把香粉铺子给搬空才是。
厉长生有些哭笑不得,道:“也不怕过期了不能用?”
“放心好了。”宛阳郡主说:“反正带回去,我宛阳王府人多的很,不会将这么好的东西放过期的,那简直是罪过!”
宛阳郡主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新买来的东西,道:“小旻,快把东西都给本郡主搬进屋里来,知道了吗?”
小旻立刻点头,道:“是,郡主。”
宛阳郡主欢欢喜喜的跑进屋里,小旻立刻忙前忙后的将车舆上的东西卸下,一趟一趟的往房间里运送。
厉长生打量了那男扮女装的侍女小旻一会儿,心里也有了个七七八八的想法。
这小旻为何要男扮女装,在宛阳郡主身边做侍女,此时倒是也毫无悬疑。
系统显示,他的报仇对象乃是太子殿下荆白玉。太子殿下身份高贵,小旻根本无法近身,若他想要报仇雪恨,想要刺杀荆白玉,凭借自己的力量是万万不行的。
眼下小旻扮作女装,成为宛阳郡主的贴身侍女,如此一来,等到了太子寿宴那日,宛阳郡主定然会带着小旻进宫去祝寿。筵席上人来人往,多小旻一个侍女不多,少小旻一个侍女不少,定然无人太过注意他。
到那时候……
荆白玉怕是要危险。
厉长生虽然能猜个七七八八,却并不知道小旻与荆白玉之间的血海深仇到底是何种缘由,只知道小旻是要对荆白玉不利。
厉长生眯了眯眼睛,随即挂上一脸温柔的笑意,走到了小旻的身边,道:“这东西颇多又沉,不如我帮你拿一些个,两个人也好快一些。”
小旻听到厉长生的声音,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与厉长生拉开距离,目光戒备的瞧着他。
小旻的表情冷漠至极,道:“不用。”
多一个字亦是无有,转身便抱着东西快步而走。
厉长生碰了一鼻子灰,却也不见丝毫生气模样。
倒是旁边有侍女走过来,道:“世子殿下您莫要生气,小旻就是这个样儿,对谁都不冷不热的,其实小旻性子不坏。”
厉长生见这侍女也是宛阳郡主身边的,便又换上温和的模样,道:“你误会了,我并无生气。只是这小旻姑娘,怕是将我当成了坏人也说不定。”
“怎么会的?”侍女有点脸红,羞赧的低着头,道:“世子您这般温柔的一个人,大家都是知道的。”
厉长生说话温柔,笑起来更是在温柔也无有。那侍女不过十六七岁,与宛阳郡主一个年纪,单纯的厉害,与厉长生说了几句话,顿时有点晕头转向。
厉长生正好向她打听打听小旻的底细。
侍女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道:“小旻是郡主路上捡的,可怜的紧呢,听说小时候便无父无母,后来养他长大的伯伯也被奸人所害,他变成了无依无靠的。郡主可怜他,将他收了做侍女,让他跟在身边。这小旻手脚麻利的很呢,虽然不爱说话,但是热心肠,又有力气,平日里旁的丫头不喜欢做的脏活累活,他都愿意干,从不叫苦叫累,有人寻他帮忙,也不会推脱,大家都着实喜欢他的。”
“原是个可怜之人。”厉长生佯装惋惜。
“只是有一点……”那侍女犹豫了片刻,仿佛也不想说小旻的坏话,所以一时未有说出口。
“怎么了?”厉长生关心的说道:“若是有什么难处,我能帮上一星半点忙的,你只管说出口来,我定然帮忙到底。”
“唉,这事儿啊,世子也是无法帮忙的。”侍女叹息说。
侍女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道:“恐怕是小旻苦日子过多了,所以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呢。总是打听着宫里面的事情,似乎是想要有朝一日,能进宫做什么夫人娘娘。”
“打听宫里面的事情……”厉长生淡淡的低声说。
侍女点点头,满脸都不赞同,道:“说是羡慕宫里面的娘娘们,有好日子过,还说若是能进宫便好了,总是像一些姐妹打听宫里面的事情。小旻如今才十八岁,若是真进了宫……那可才叫没有好日子过。”
太子殿下荆白玉今年已经十八岁,十年间过去,恐怕也只有厉长生的岁数未曾增长,其他皆是改变了许多。
虽说眼下仍是荆白玉的父皇在位,可这天下早已不是昔日的天下。
原本处处受制的小太子荆白玉,已然总览大权,满朝上下的事情,皆是由太子代理,皇上身子欠佳,已然不再过问什么。
皇上年纪已大,小旻这十七八的年纪,若真进了宫,倒是叫侍女惋惜的厉害。
怕是只有厉长生知道,小旻并非要想要嫁进宫中做妃子,而是想要偷偷潜入宫中行刺太子荆白玉。
厉长生从侍女口中套得一些线索,果然再一问其他人,小旻的确向很多人皆打听过宫中的情况,仿佛真是一个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小姑娘。
厉长生唇边露出一丝笑容,瞧上去有些凉飕飕的,道:“既然如此……”
小旻甩开厉长生,将东西依次搬入房内,随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宛阳郡主身边有其他侍女伺候着,小旻出去一趟的确累了,宛阳郡主叫他回去歇一歇,明儿个再过去。
小旻乖巧的应声,便独自退下,往自己的房间而去。
走到一半路上,就听几个驿馆中的小厮在唠嗑。
其中一个说道:“你别不信,我表兄便是宫中当差的,乃是郎中令身边的红人!”
“郎中令?”另一个说道:“你便吹牛罢!”
郎中令乃是保护皇上的官职,若是郎中令身边之人,便也是皇上身边之人,虽然官职不一定有多大,却日日能瞧见皇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混个眼熟。
小旻一定,当下便顿住了脚步,未有再往前走去,藏身在角落,细细听那两人说话。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说的是实话!”
“你叫我信你,却无凭无证,谁会相信你的?”
“你要什么凭证?我表兄日日在宫中当差,宫中每一座宫殿,每一条小路,我表兄都是了然在心。你莫不是想叫我表兄给你画个宫中地图出来?你才肯相信!”
“画了我也是不信的,谁知道你是不是瞎画的,哄弄谁呢?”
那两个小厮说了会话,看来谈的并不愉快,干脆气哼哼的各走各的。
“小哥请留步。”
小旻一瞧,黑亮的眸子立刻滚动了数圈,随即赶紧大步追了上去。
那小厮回头,见是个美貌女子,当下好言好语道:“是你叫我?可有什么事情?”
小旻压低了声音,道:“我方才路过,听到小哥的表兄乃是在宫中当差的?还能画出宫中的地图来?”
“这……”小厮警惕的瞧了小旻几眼,当下便摇手说道:“胡说的胡说的,是我胡说的,你莫要当真,我走了。”
小旻拦住那小厮,也不说话,直接往那小厮手里塞了个小布包。
小厮握住,顿时脸上露出些笑容来,也不着急忙慌的要走了,掂了掂手中布包,满满都是银钱。
小厮笑着说:“嗨,是有这么回事,旁人我是不会告诉他的。我瞧着姑娘你面善,所以才与你说。”
小旻道:“可否叫你表兄,画一份宫中地图与我?我定然有重金酬谢!”
“这……”小厮满脸为难,道:“你要宫中地图做什么?”
小旻又是不语,复又塞了个布包给小厮。
小厮当下开了口,说:“算了,我也不是多事儿的人,知道的越多越麻烦,我不问你缘由便是。不过……”
小厮露出为难的表情,道:“这事儿我说了不算,要问我表兄才行。这样罢,我回去与我表兄说一说。若是他肯,就叫他今儿个晚上,带着地图来寻你,若是他不肯……我也是无有办法的。”
“多谢小哥,多谢小哥。”小旻笑容满面。
那小厮与小旻约定了时间,半夜三更时分,就在驿馆后面的北园之中。
那里乃是平日里闲散的地方,虽说并不偏僻,但是半夜时分,的确是无人会去。
两人约定好了,即便离开。
小旻今儿个晚间无需侍奉宛阳郡主,用了晚膳之后,便独自一人在房内休息,等到天色暗淡,月光洒满窗棂之时,小旻便在屋内一圈圈的徘徊着,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外面打更的声音一会儿远去一会儿近前,小旻终于快要等到子时,当下悄悄离开房间,带上门消失了踪影。
小旻独自往北园而去,远远的,就瞧见假山石附近有个人影。
小旻小心翼翼的在旁边瞧了半晌,似乎警惕十足,过了一刻时间,这才悄悄近前。
“可是来送地图的?”
小旻低声说道:“银钱就在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黑影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绢帛来,伸手递了过去。
小旻当下心中狂喜不止,一把抓住绢帛就要抽走。只是……
谁料到那黑影动作更快,一把扣住了小旻的手腕,并不叫小旻抽身。
“你做什么?”小旻一愣,当下甚为不快,曲肘便要去撞黑影的胸口。
黑影快速撤了半步,却并不松开小旻的手腕,反而顺势一拧。
“嗬——”
小旻吃痛,感觉手腕麻了一半,不敢使劲儿挣扎,生怕将自己的胳膊一下子给硬生生拧下来。
“是你!”
小旻忍着疼痛,睁大眼睛,这才瞧见隐在黑暗中的人。
“又见面了。”
厉长生的声音极有识别性,总是带着丝丝的笑意,温和的犹如春风。
制住小旻之人,不正是厉长生无疑?
“你……这是你设下的圈套?”小旻惊恐的瞧着他。
厉长生笑道:“圈套一词,并不好听。”
小旻咬着牙,说道:“你想做什么?”
厉长生道:“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刺杀太子荆白玉。”
“刺杀……”小旻更是一愣,仿佛被厉长生直白的话吓傻了眼。
“你可莫要再说你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厉长生道:“这话你白日里已经说过,不如再寻一些有说服力的借口。”
“你……”
小旻当下眼珠子乱转,慌乱中突然开口大喊:“救命啊!救命!”
“非礼!”
“救救我!唔——”
厉长生动作算是极快的,立刻捂住他的嘴巴,道:“你一个男人,喊什么非礼?”
“唔!”
小旻显然是有武艺在身的,只不过被厉长生先发制人,拧住了肩膀,所以一时无法脱身。
这会儿厉长生占了上风,若是叫小旻喊来了旁人,指不定还真要当厉长生对小旻图谋不轨。
厉长生这么想着,哪知道下一刻……
“什么人?”
“小旻是你吗?”
“你怎么了?”
这夜深人静的,没成想竟是有人在附近,听到小旻大喊非礼的声音,立刻冲着这边便跑了过来。
厉长生一听声音,顿时头疼不已,可不就是宛阳郡主?
小旻当下趁着厉长生分神,立刻缩手一抽,根本不敢停留片刻,着急忙慌的展开轻功跃开数步之远。
宛阳郡主快速跑来,就瞧见小旻掩面哭着离开的背影,还有……
站在一旁的厉长生。
“世子!”
宛阳郡主瞪大了眼睛,那眼神十足不敢相信,仿佛厉长生是个不折不扣的色狼与禽兽。
宛阳郡主喊道:“你不是说对小旻没那个心思的吗?怎么大半夜要非礼人家?”
厉长生手心火辣辣的,轻轻甩了甩,正寻思着,自己是不是需要找个师父,拜师学艺,好好练习一下武功,这样才好混迹在大家都能飞檐走壁的古代。
他这般想着,就听到宛阳郡主的话。
厉长生哭笑不得的道:“郡主想多了。”
“呸!”宛阳郡主瞪他,说:“大色狼!旁人之前说你坏话,我还不信呢!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厉长生听她一说,倒是有些个好奇起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
“你还敢问我!”宛阳郡主说:“自然是与你大哥一般,好色成性!”
这流安世子与流安侯大公子,其实没什么本质上太大的区别,都是好酒好色的秉性。只是世子性子怯懦,大公子更为嚣张跋扈罢了。
这流安世子虽不敢做什么强抢民女的勾当,但是私底下海誓山盟的姑娘却不在少数。毕竟,凭借着厉长生这张脸面,哪个姑娘能抵挡得住他的甜言蜜语?
流安世子声名狼藉,此时宛阳郡主又听小旻大喊非礼,自然对厉长生误会了去。
厉长生听了一笑,随即说道:“若是郡主骂够了,我便回去休息了。”
“等等!”宛阳郡主插着腰,气得要死,道:“我骂了你这么半天,你怎么的不回嘴,也不辩解?”
厉长生淡淡的说道:“若是我回嘴我辩解,郡主可相信?这人心就是这般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