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太子殿下荆白玉底气十足的喊声之外, 周围一片寂静……
灵雨带着一众宫人和侍卫,都侍立在旁, 眼看着太子殿下对厉长生拉拉扯扯,还竟说些个奇怪之话,皆是……
厉长生赶忙揽住一个劲儿打挺的荆白玉,哭笑不得扫了一眼众人,大家这脸上的表情,着实精彩万分。
厉长生还算是淡定的, 只当做什么也未有瞧见,保持着得体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干脆将荆白玉一下子扛在了肩头, 像个麻袋一样,直接带进了内殿,消失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之下。
“不……”
“唔要吐了!”
“放我……下来!”
荆白玉挂在厉长生肩上,仍是一个劲儿的踢腿挥拳,努力挣扎着。
厉长生道:“不放,你若是方才好好的,我便抱你进来了, 死活不叫抱着, 也只能扛着了。”
荆白玉哪里听得到厉长生在说什么, 嘴巴里含糊不清, 哼哼的自顾自说着。
好在厉长生个高腿长,几步便入了内殿,将箭头的荆白玉往榻上一放。
“呼——”
厉长生还未长出一口气来, 荆白玉倒是如释重负,倒在榻上四仰八叉的。
荆白玉含糊的说:“还好……”
“还好没吐……”
“不……不体面……”
厉长生被他逗笑了,低头瞧着他,道:“喝醉的人还知道体面不体面?”
“当!当然!”荆白玉铿锵有力,道:“我可是太子!不……不体面会,会被旁人戳……戳……”
荆白玉显然喝的头晕脑胀,结结巴巴半晌,那词儿到了嘴畔,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干脆一个翻滚便爬了起来,趴着在厉长生脊梁骨上戳了戳,当真是绘声绘色。
厉长生又被他逗笑了,感觉这喝醉的荆白玉倒是挺会逗趣儿的。
只是荆白玉这话说的,又无端端叫人觉着心中酸涩不止。
“哎……呀……!”
荆白玉趴在榻上,突然扬起头来,缓慢的喊了一声。
厉长生额角一阵猛跳,道:“怎么了太子殿下?”
荆白玉抓住厉长生的手,道:“你……你看到,厉……厉长生了未有?”
厉长生哭笑不得,很淡定的说道:“未有。”
“唉——”荆白玉像模像样的叹了口气,道:“我……我忘了自己……自己有没有给厉长生验明正身过了……想不起来了,嘶——”
荆白玉眉头皱着,鼻子耸着,脸颊板着,那模样的确是再苦恼也没有的。
厉长生又是面不改色的说谎,道:“验过了。”
“验过了?”荆白玉醉醺醺的眼睛睁大了两分,十足认真的盯着厉长生瞧,道:“那……那……我不记得了……那结果怎么样,他有没有……”
荆白玉似乎不好意思说,想了半晌,换了个说法,道:“他是不是厉长生?是不是?你快告诉我。”
厉长生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微微低下头来,在荆白玉耳畔低声说道:“当然是了,小白。”
“那……”
荆白玉听了厉长生这话,也不知到底听清楚没有,反正只是怔愣的瞧着厉长生,目不转睛。
时间还在流失,夜风偶尔吹来,可荆白玉从始至终都未有动一下。
就好像这般已经睁着眼睛睡着了过去……
厉长生也这般一瞬不瞬的瞧着他,满脸都是宠溺的微笑。
至下半晌,厉长生终于率先开了口,笑着说道:“可还要……继续佯装酒醉?”
“你……”
荆白玉眼睛不可抑制的睁大,随即快速的往榻里面一滚,嘴巴里含糊不清的说:“头……头疼……”
“困……”
厉长生胳膊长,一伸手便将他给捞了回来,荆白玉一个打挺想要跑,却感觉自己被青铜锁链桎梏了一般,根本无处遁形。
荆白玉目光快速闪烁着,根本不敢与厉长生对视,四处胡乱游走。
厉长生语气颇有些深意的道:“小白,你可知道醉酒的人,身上闻起来是什么味儿的?”
荆白玉不可抑制的一颤,似乎欲言又止,竟是又给憋了住。
厉长生自问自答的说道:“你身上的确也有酒气,不过只是衣襟上被倒了些酒罢了,并不是本身散发出来的。我这个人鼻子最好使,你莫不是忘了?”
荆白玉顿时一脸震惊的仰头瞧着他,喃喃的说道:“你……你早就看出来了?!”
虽也是含糊不清的,但已不是酒气熏熏的含糊不清。
“小白,我的答案你可满意?”厉长生仿佛全无瞧见荆白玉见鬼的表情,微笑着问他。
“我……”
“你……”
荆白玉还沉浸在自己穿帮的震撼之中,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隔了好一会儿时辰,荆白玉这才惊醒,有些不好意思的呵斥说道:“大胆!你……你怎么称呼本太子呢?”
“你,你先出去!”
“没有本太子的命令,不得进来。”
厉长生听了荆白玉那外强中干的话,摇了摇头,仍是一脸温和,却道:“太子殿下,恕长生不能照办。毕竟太子殿下您连假醉这样的法子都想出来了,可不就是想要得到一个关于长生的结果?眼下长生如此配合,太子却要打退堂鼓?这……怕是不好罢。”
“本太子方才是真的醉了,不是装醉。”
荆白玉咬着牙,红着脸,一副死也不肯承认的模样。
今儿个家宴结束,荆白玉一出来,的确遇到了喻青崖无疑。
这喻青崖当值所以今儿个不出宫去,见荆白玉眉头不展,满心忧虑的模样,便拉着他说要一起喝酒,给他想想法子。
荆白玉心中郁闷难以排解,虽知道喻青崖想不到什么好主意,但能有人陪着喝酒也是好的,干脆就与他一道在亭子里喝上了几杯。
喻青崖豪爽非常,一行喝酒一行开始给荆白玉出馊主意,那馊主意是一箩筐一箩筐的。
荆白玉听得额头上青筋直蹦,手背上的青筋亦是跳了出来。
不多时,喻青崖便喝醉了去,举杯望月哈哈大笑着,说什么喻风酌也没比他大个几岁,平日里迫于喻风酌的淫威,这才不得不一直喊着他爹。结果呢?喻风酌竟是真的把他自己当爹了,总叫喻青崖不要干这个,不准干那个,喝个酒都不得多饮两杯,竟还设下晚间门禁时间,晚回来一刻都要受罚。
荆白玉乃是寻喻青崖来想办法试探厉长生的,哪知道成了来帮喻青崖想办法对付喻风酌的。
荆白玉一阵头疼不已,眼看着烂醉如泥的喻青崖,却突然心上一计。
若是……
若是自己假装喝醉了,厉长生会不会对自己放松警惕,到那时候……
荆白玉想到此处,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嘴角衔起胜券在握的笑容。
到时候自己略施小计,厉长生瞧自己醉酒不醒,便会不当回事儿,指不定就问什么说什么!
荆白玉当下把酒杯一扔,直接抱着酒壶便灌下几大口酒,还将酒水洒在自己身上,以免身上味道太干净,会叫厉长生发现了端倪。
本已毫无破绽,可谁料……
荆白玉瞪着厉长生,脸颊是越来越红,比真的醉了酒还要面红耳赤,道:“你……你属狗鼻子的吗?!”
厉长生保持微笑,道:“本来长生对太子便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以太子其实不必使用这样的办法来套长生的话。”
“我我,我……”荆白玉结结巴巴,已经是后悔不迭,自己与个奸诈狡猾的老狐狸比计谋,这不是自讨没趣?
厉长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带,道:“可是真的要验明正身?不过这……”
“你干什么?!”荆白玉吓坏了,跳起来便躲开厉长生八丈远。
明明信誓旦旦要验明正身的乃是荆白玉,但事到临头却反而像厉长生在耍流氓。
荆白玉目光躲闪,道:“你可别乱来。”
厉长生笑着说:“太子殿下,您这般喊下去,怕是外面的宫人都要怀疑,长生趁着酒醉将太子殿下给……”
“闭嘴!”荆白玉又是气愤又是羞恼,道:“本太子瞧你就不是真的厉长生!厉长生才没你这般……这般无赖下流!”
厉长生笑的是人面淳善,全不似荆白玉所形容的那个模样。
厉长生一本正经的道:“毕竟当年太子才八岁,我也不好乱开顽笑不是?眼下太子已经十八岁,还干净的跟个素纨一般,这……”
厉长生向来就是个坏心眼之人,见了荆白玉不谙世事的模样,止不住就想要逗他一逗。
“你这人当真坏得很!”
荆白玉气得胸口快速起伏,眼珠子差点子便要瞪出。
厉长生往前踏了一步,满面真诚的说道:“太子是知道的,长生还有更坏的手段,若是太子您不信我的身份,今儿个长生就多多展示展示给您瞧,如何?”
“都叫你别过来了!”
荆白玉真是怕了他了,吓得兔子一般,哪里还有平日里大臣眼中手段狠辣不苟言笑的太子殿下模样?
荆白玉已然靠在了内殿角落的墙壁上,说:“我……我信了还不成?”
“哦?”厉长生佯装狐疑,道:“可长生觉着,太子殿下说的着实勉强。”
“你……”
荆白玉瞪了他一眼,其实厉长生自从出现在他面前开始,就无时无刻不在叫荆白玉怀疑。
荆白玉不止一次的觉着厉长生就是厉长生,相隔十年,他真的回来了……
然而这匪夷所思的事情,荆白玉全不敢相信。
荆白玉盯着他半晌,突然声音中有些个委屈,声音很小的说:“你既然回来了,为何不早点回来……为何叫我一个人等了十年……”
“小白……”
厉长生瞧荆白玉眼睛红了,那模样着实叫人心疼。
他当下大步走过去,伸手将荆白玉抱在怀中,轻轻的拍了拍,语气极尽温柔的说道:“小白,我回来了……”
荆白玉趴在他怀里,死死垂着头,根本不敢抬起头来,也不敢动弹一下。
厉长生感觉有热乎乎的东西,在自己的心口蔓延开来,必然是荆白玉的眼泪。
然而此时此刻,厉长生知道,自己什么也不用做,无需开口安慰,只需要静静等着。
荆白玉可是个要强好胜的秉性,绝不愿意叫厉长生瞧见他的眼泪。
荆白玉克制不住脱框而出的眼泪,只能克制着自己哽噎的声音,保持这样的姿势良久良久。
厉长生能感觉到荆白玉轻微的颤抖着,等他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厉长生才开了口。
他温声说:“其实我也想要早点回到小白的身边,不过我再一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年。”
“什么?”荆白玉终于抬起了头来,果然眼眶红彤彤的,却已经不再流泪,他眼睛里充满了惊讶。
厉长生瞧着他,道:“我是巴不得能早点回到小白你身边来,不过……”
厉长生说道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道:“不过能回到小白身边,长生心中已然十足满意,不论十年还是二十年,都是无所谓的。”
这世界上,怕是没有比厉长生更会说好话的。
什么话从他口中说出来,都变了个味道,情意绵绵真切无限,听得荆白玉是眼眶又酸楚了几分。
荆白玉死死的熊抱着厉长生,生怕一松手,厉长生便会消失了一般。
厉长生就听到荆白玉抽了抽鼻子,带着些哭腔的说:“你能回来就好,我也不在乎等十年,只要你能回来就好……”
厉长生拍了拍荆白玉的头顶,动作与昔日里一模一样,低声说:“小白,对不起。”
荆白玉连连摇头,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道:“你当初一直陪着我,帮了我那么多,又为了救我……”
说到此处,荆白玉便不由自主想起十年前令人惊心胆颤的噩梦,声音更为哽噎了些许。
荆白玉断断续续的说道:“是我对不起你……你放心!你放心好了!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八岁的小太子了,我现在可以保护你了,真的!绝不让旁人伤害你一根头发,我发誓!”
眼看着荆白玉真诚的眼睛,厉长生心底里莫名有些罪恶感。
厉长生微笑着说:“不用发誓,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荆白玉明明已经努力睁大了眼睛,可还是感觉有凉丝丝的水珠从自己的脸颊滚落……
“啪嗒”一声,清脆的就滴落在了地上。
荆白玉慌张的想要去擦拭眼泪,但是厉长生的动作更快。
厉长生每一个举动,都是说不尽的温柔,他给荆白玉轻轻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打趣儿说道:“小白还是这么爱哭,可怎么办呢?”
“谁爱哭了?”荆白玉脸色涨红,显得有些手足无措,道:“这不是眼泪,是……是汗,太热了……”
厉长生但笑不语。
荆白玉也知自己不过是越描越黑罢了,有点自暴自弃的垂着头。
“好了,时辰不早了。”厉长生说道:“太子殿下还是沐浴休息罢,长生先告退。”
“不行!”
荆白玉双臂一张,快步阻拦在厉长生的跟前,道:“你不准走,今儿个就睡在我这里!不对,明儿个还有后儿个,反正就是以后每一天,你都要在我这里休息。”
“这……”厉长生露出为难的表情,道:“若是这般……灵雨她们怕是又要误会了。”
“不怕!”荆白玉豪情壮志的坚定道:“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我才不管,反正你就是不能离开,一刻也不能从我的眼皮子底下离开。”
厉长生知道荆白玉此时心有余悸,当下也不犹豫,点点头说道:“好啊,那我叫人先弄些热水来予太子沐浴。”
“好。”荆白玉点点头,道:“再叫他们多送一副被子来,免得你着了风寒。”
厉长生答应后便去,吩咐了热水等等,又转身归来。
他一回来,便瞧见荆白玉坐在席上,满脸都是纠结模样。
“太子这是怎么了?”厉长生问。
荆白玉连忙摇头,道:“什么也未有。”
厉长生又问:“真的?”
“当然!”荆白玉对答如流却底气不足。
厉长生笑了笑,笑的是心知肚明。
荆白玉方才信誓旦旦的叫厉长生不要离开他眼皮子一刻,眼下却来了个问题……
荆白玉要沐浴,若是不叫厉长生回避,那……
太子殿下向来不与旁人过多亲近,沐浴更衣这样的事情,一直都是自己亲力亲为的。突然要对着厉长生沐浴,叫荆白玉有点……
不好意思。
厉长生只瞧荆白玉滚个不停的眸子,便知道他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荆白玉愈是惴惴不安,厉长生就愈想要逗他一逗。
厉长生当下便说:“热水很快就来,太子殿下的浴桶那般大,水也那般多。正巧了,长生也还未沐浴,不如与太子殿下一起,可好?”
“不行!”
荆白玉吓得一个激灵,想也未想,顿时严肃拒绝。
他这么一拒绝,就有些个后悔不迭,心说自己对厉长生的语气,也太强硬了罢,会叫厉长生不高兴的。
厉长生恰到好处的露出伤心模样,道:“是长生逾越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荆白玉悔得肠子都青了,小声说道:“就是……就是……”
就是不能一起啊!
荆白玉说不出口……
厉长生前一刻还伤心到肝肠寸断,下一刻止不住笑了出声来,道:“太子勿怕,逗一逗你罢了。太子面皮薄,长生是最清楚的。”
“你……”
荆白玉后知后觉,自己又被厉长生耍的团团转了,说出去也是丢人。
荆白玉气愤的说道:“厉长生你这个大坏蛋!”
荆白玉要沐浴,厉长生就从内殿走了出来,正好还有事情要吩咐。
有侍卫在外面守着,厉长生便走过去,说道:“太子吩咐了,让你们出宫往喻府去一趟,请喻风酌到宫里面来,将喻青崖接出去。”
“是!”侍卫们接了出宫令牌,不敢耽搁片刻。
荆白玉乃是假醉,可喻青崖是真的醉。
他今儿个当值,喝的是酩酊大醉,趴在亭子里便睡了。荆白玉本想要将他弄到某个空着的偏殿去,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叫喻风酌来接他宝贝儿子罢。
荆白玉就将喻青崖扔在了亭子里,着了两个宫人照顾着,自己火急火燎的跑回寝殿,装醉套话。
这会儿喻青崖还趴着,侍卫们出宫寻了喻风酌,喻风酌才知喻青崖喝醉了。
喻风酌本已休息,赶忙披上衣衫,急匆匆就出了府邸,独自跨上马去,打马一路飞奔就进了宫去。
“崖儿……”
喻风酌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生怕喻青崖会喝多了受风着凉,结果还未跑至跟前,远远的就瞧见醉醺醺的喻青崖,正拉着一个宫女的手,还笑的满脸痴迷不已。
喻风酌一看,顿时气得有些个头皮发麻,“嘎巴嘎巴”的,指关节都咯吱作响。
喻风酌大步走过去,气势汹汹然,差一点子便是杀气腾腾的。只觉得自己真是白担心了喻青崖,就不该如此火急火燎的赶来,还生怕他受了一丁点的风寒。
“嘿嘿嘿!”
喻风酌走过去,近了一些,就听到喻青崖傻里傻气的笑声。
随即……
喻青崖拉着宫女的手,痴迷不已的说道:“真美啊……”
“你说!本公子是不是最好看的!”
“一定是的,你快夸夸本公子啊。”
“哎呀,本公子天生就长得这般好看,没有办法呀……”
喻风酌步子一顿,气恼的神色还挂在脸上,却霎时间有些扭曲。
被喻青崖拉着的宫女,亦是表情尴尬至极,仿佛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撒酒疯的。
宫女根本脱不得身,只好勉强着开口,道:“喻……喻大人您特别好看。”
“我就说嘛!”喻青崖又是嘿嘿嘿的傻笑一阵。
“可是最好看的?”
“可比我那妖里妖气的爹要好看?”
“你倒是说呀!”
宫女这下子更尴尬了,因着就在喻青崖说话的空档,他口中那“妖里妖气”的爹,出现了……
宫女见喻风酌的面色难看至极,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喘。
宫女赶忙打圆场道:“喻大人您说笑了。”
“呸!”喻青崖含糊不清的做了个啐人的动作,还正好就是朝着喻风酌啐的。
宫女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眼前都黑了大半!
喻青崖铿锵有力的道:“喻风酌那老不羞的!一把年纪了,竟是长得比我好看!我呸!不是妖里妖气是什么?”
“不对,他也未有比我大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