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放心, 今儿个晚上,我们便等着看好戏就是了。”厉长生道:“闵二皇子那面, 我已经请葛将军的人盯好,不会出任何意外的。”
“你办的事情,我自然是放心的。”荆白玉点点头说道。
他说罢了,有些不敢正眼去看厉长生,瞄了好几眼,才将一个小瓶子递过去, 道:“给你……”
“这是什么?”厉长生低头去看,很普通的一个小白瓶子,瞧上去装的像是药粉一类的。
荆白玉听他一问, 先是瞪了他一眼,恶声恶气的说道:“涂在你嘴角上,能好的快一点。”
厉长生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嘴角还隐隐有些疼,不过并不严重。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厉长生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
荆白玉立刻说道:“都说不是我弄的了!你莫要冤枉我。”
厉长生笑着说:“是是是,小白怎么舍得让我受伤, 是也不是?”
荆白玉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回答是或者不是, 感觉都很不对劲儿。
他后知后觉, 自己这是被厉长生拿捏的根本无法翻身。
厉长生已然凑了过去,温声说道:“我看不到伤口,你帮我涂上药粉。”
荆白玉将药瓶塞在他手里, 道:“自己涂,我还有要紧事情呢。”
厉长生不去接药瓶,反而顺势抓住荆白玉的手腕,笑着说:“难道在小白眼中,还有什么比我更要紧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荆白玉不敢置信的瞧他。
厉长生笑的很是坦然,道:“没什么办法,因为……小白喜欢厚脸皮的,所以我也只好迎合一下你。”
“谁喜欢……”荆白玉感觉自己除了脸红和瞪眼,已经不会其他表情,果然是被厉长生死死拿捏住了命门。
厉长生又将小药瓶放回荆白玉手中,说:“嘶——真的很疼。”
荆白玉瞄了他一眼,有些犹豫。
厉长生稍稍耷拉着一些嘴角,眉头微蹙,本就俊美无俦,如今还故意扮起可怜来,叫荆白玉如何能抵抗的了?
荆白玉终于败下阵来,道:“你别动,我给你涂药。”
他说着,却突然站了起来,到旁边去寻了一会儿,拿来个小药箱子,一本正经的从里面开始找东西。
厉长生有些个哭笑不得,建议说道:“不如,你直接用手给我涂药就好。”
“不行,那样子不干净,小心感染。”荆白玉一本正经说。
厉长生只是想要逗一逗他,没想到荆白玉如此认真。
荆白玉一丝不苟,板着个小脸,仔仔细细的开始给厉长生涂药粉,动作又轻又认真,丝毫也未有将厉长生给弄疼。
厉长生微笑着瞧他,等上好了药粉,突然拉住荆白玉,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小白,你知道我这个人的罢……”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恐怕是最坏的那一个。”
荆白玉突然听他这么说,真想翻个大白眼,嘟囔说道:“旁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就是个大坏蛋。”
厉长生听了一笑,道:“所以我是个大坏蛋,小白还喜欢我?”
“我,我……”荆白玉有点不好意思,哪里想到他突然说这个。
虽然百般不好意思承认,但荆白玉又觉得自己不能输了气势,干脆一咬牙,硬着头皮说道:“我就是喜欢你,你可别想逃跑。”
厉长生又笑了,道:“每次兔子一样逃跑的,到底是谁?”
“反正!”荆白玉严肃认真的说道:“反正不是我,我只是想要给你一个适应的时间,不想把你吓坏罢了。”
“是吗?”厉长生说着往前一凑。
“嗬——”
荆白玉倒抽一口冷气,赶忙从厉长生胳膊下面钻出来,一步恨不得退出八丈远去,道:“我……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对对,养精蓄锐!”
“不是说晚上还要看好戏吗?”
“你也先休息一会儿。”
“我走了!”
荆白玉说罢了,掀开帐帘子,快速的钻了出去,消失不见。
厉长生止不住挑起嘴角,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跑的还是这么快。”
他也不去追,先找了镜鉴,照了照自己的嘴角,荆白玉涂药涂得很仔细,估摸着不用两日就能大好。
厉长生放下镜鉴,轻声说道:“还未回来?怕是在门口转磨呢。”
他说着大步走到了营帐门口,轻轻的打起帐帘子来。
果不其然,就看到外面黑漆漆的,有个身着白衣的纤细少年,在营帐前面转来转去,仿佛犹豫不定,十足头疼的模样。
那少年还能是谁,自然便是荆白玉无疑。
荆白玉在营帐门口转磨了十来圈,守在附近的侍卫瞧了,皆不知发生了什么,太子殿下为何如此苦恼。
侍卫们不敢上前随意搭讪,便瞧着荆白玉一圈一圈的绕着。
厉长生悄无声息的走过去,也是荆白玉转的过于投入,根本未有发现有人站在了他的身后。
“咚——”
荆白玉一个回头,直接撞进了厉长生的怀里。
厉长生顺势抱住他,笑着低声道:“这叫……投怀送抱?”
“厉长生?”荆白玉震惊的说道:“你怎么出来了?”
厉长生笑着说:“这乃是太子殿下您的营帐,长生当然要回自己的营帐去休息,不是吗?倒是太子殿下,急匆匆的从自己的营帐跑出去,大半天也不回来,着实叫人担心。”
荆白玉被他说的满脸通红,他方才一紧张便逃了,逃出去才想起,那明明是自己的营帐啊。
荆白玉生怕厉长生还未走,自己这般回去会被笑话,才在门口转磨,没成想到头来,还是被厉长生给拿住了。
厉长生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道:“乖,进去休息罢。”
“太子殿下!”
“厉大人!”
正在这时,葛终南将军急匆匆的从远处走来,那身形高山一般,霎时便到了跟前。
“厉大人正好也在,那太好了。”葛终南道。
厉长生问道:“可是葛将军打探到了闵二皇子的行踪?”
“这般快就行动了?”荆白玉纳罕的说道:“这天才黑下来。”
“并非并非。”葛终南赶忙道:“不是闵二皇子的事情。只是卑将派人去探查之时,恰巧看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所以特来禀报太子殿下和厉长生。”
厉长生为了今儿个晚上的好戏,可是布下了一盘妙棋的。
闵国二皇子拿到了河渠图纸,当下欢心不已,便要按照计划,趁夜逃离会盟大营,快马加鞭的赶回他们闵国去。
厉长生当下命令大营内巡逻加强两倍,尤其是晚间,表面上是为了各个国家使臣的安全,实则便是为了逼迫闵国那二皇子。
巡逻加强,二皇子那点子人,根本无法强行突围,如此一来便只能选择智取这一妙招。
厉长生已然将四面渔网全部落下,却偏偏故意犯坏,又打开了一面。叫人发现破绽,引诱闵国那些个人上钩。
果然闵国人很快听说,若想半夜离开会盟大营,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便是泔水车……
运送泔水的队伍,因着味道太大,白日运送着实有损体面,所以多数是半夜时分,可以从营帐畅通无阻的离开。
若是闵国人假扮运送泔水的队伍,指不定就可以离开会盟大营。
闵国二皇子自然是不愿意的,让他做如此低贱肮脏的事情,若被旁人知道了,恐怕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但旁的办法是一点子也未有的,闵二皇子不得不同意,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厉长生便是如此,像他说的一般,他从来不是什么心善的大好人。
他不只是要抓住闵二皇子,还要狠狠的修理那不自量力的闵二皇子。
葛终南不敢耽误了太子与厉长生的大事,所以特意派了几个心腹前去监视,在闵二皇子身边与营门口都安排的周密。
如此一来,但凡闵二皇子有所移动,葛终南第一时间便即知道。
然而那闵二皇子还未行动,守在营门口的侍卫突然来报,说是发现了陵川王手底下的人有些奇怪。
荆白玉道:“小叔父?小叔父又要做什么?”
那日荆博文与孟云深被他们“捉奸”,之后就未有在大营内瞧见过他们。
荆博文脸皮可不算太厚,实在是耻于见人,所以一直都刻意避开他们,躲着他们走的。
没想到才几日,荆博文那面却又异动。
厉长生并不纳罕,笑着说道:“恐怕不是陵川王要做什么,而是孟先生又想到了什么主意。”
“又是孟先生……”荆白玉头疼不已。
厉长生道:“若是真的那般容易服软,恐怕他也就不是孟云深了。”
荆白玉道:“这次孟先生又要做什么?”
陵川王荆博文的手下,突然运送了一些个吃食进营地,说是营中食物不和胃口,所以运了些好的来。
荆博文向来很会享乐,这听起来倒是未有什么问题。
葛终南禀报说:“那运送吃食的大箱子里,竟是有个活人藏着!”
“活人?”厉长生皱了皱眉头。
荆白玉道:“送了什么人进来?”
葛终南道:“陵川王的手下着实机警,卑将未有查出什么眉目。”
厉长生难得心中有些个不安,道:“你且去,这事情一定要小心的查清楚,莫要叫陵川王与孟谋主察觉。”
“是,敬诺。”葛终南抱拳说道。
“这小叔父不知道又要做什么……”荆白玉止不住叹息了一声,道:“我是不想对他怎么样的……毕竟……”
厉长生抬手轻轻的拍了拍荆白玉的后背,他是知道的,荆白玉本就没什么亲人。如今说起来,与他关系最为亲近的,也就只有荆博文了。荆白玉本性善良,不想做什么赶尽杀绝的事情。
厉长生温声说道:“还有我在。”
夜色渐深,营地内巡逻森严。
“骨碌碌——”
“骨碌碌……”
一串响声伴随着跫音,缓慢而谨慎的往营地门口而去。
是运送泔水的队伍来了。
一行穿着粗布衣裳的苦力,推着装满泔水,味道扑鼻的车子,从远处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他虽然死死垂着头,却仍是显得有些突出。
那可不就是乔装改扮的闵国二皇子?
二皇子换下了华丽的衣裳,已然是十足的不甘心。谋臣还要在他的脸上涂上污渍,二皇子气急败坏,当下大发雷霆,不论如何,也是不想弄脏自己的脸。
这般众人也无有办法,只好请二皇子走在中间隐蔽,遇到巡逻侍卫便低着头,决不能抬起来。
他们一步步的,终于来到了会盟大营的营门口。
“什么人,大半夜为何要离开?!”
守门士兵立刻大声喝问,将做贼心虚的闵二皇子给吓坏了。
谋臣满脸谄媚,赶忙上前说道:“我们是运送泔水的,白日味道太冲,生怕冲撞了各位贵客使臣,所以半夜才得干活。”
“原来是运泔水的。”守门士兵查阅了一番记录,点点头道:“是了,今儿个晚上,的确应当有泔水车出营,你们走罢!”
“真是臭死人了。”
“快走快走!”
士兵们捂住口鼻,伸手挥了挥,皆是满脸嫌弃的样子,一个个闻着止不住都要作呕。
闵二皇子可比他们还要娇贵的许多,早已嫌弃的忍不住,只怕要把隔日下肚的午膳都给吐出来才好。
闵国人听说他们可以走了,皆是大喜过望,赶忙低头哈腰的一打叠谢着,风风火火就往大营门外走去。
“骨碌碌——”
车队出了营门,行走的速度快了几倍,泔水车不堪重负的晃动着,竟是“哗啦哗啦”的迸洒出来不少,恶臭之味不可忍。
“好臭啊,大老远我就闻到了。”
有个白衣少年,站在遥远的营帐之后,嫌弃的伸手扇了扇风。
厉长生在他旁边一笑,道:“若是不臭,怎么能整治了闵二皇子?”
“说的也是,”荆白玉笑着说:“这下子,闵二皇子可要记你一辈子了。”
葛终南快速带人前来,禀报说道:“太子殿下,厉大人,那闵二皇子的队伍,已经离开了营地。”
“葛将军辛苦了。”厉长生微笑着说。
葛终南赶忙说道:“这是卑将分内之事。卑将已按照厉大人的要求,在营外不到三里地的地方设下了关卡。”
“很好。”厉长生点点头,道:“闵国的人,以为这般简单就可以离开,那也太过天真了些。”
闵国人能在守卫如此森严的情况之下,顺利离开会盟大营,自然不是因着他们运气绝佳,而是因着厉长生的计划。
葛终南有些摸不着头脑,止不住伸手挠了挠脑袋,道:“这……厉大人,卑将有些个不能明白。为何要先放了那些个闵国人离开,反而在三里地外设下关卡,才将他们截住?”
这段时间之内,若是出现了意外,叫闵国人给丢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到底是为什么,葛终南着实想不通。
厉长生好脾性的解释说道:“这里毕竟是七国会盟大营,人多口杂耳目不少,并不方便下手去抓闵国人的把柄。”
这把柄,若是人人都知道,那还叫什么把柄?便没有什么意义可言。
葛终南似懂非懂,道:“请厉大人放心,卑将定然顺利完成任务。”
“辛苦葛将军了。”厉长生道。
那面闵国使臣们顺利逃出营地,皆是欢欣鼓舞起来。
闵国二皇子当下将粗布衣裳解下来,狠狠摔在地上,道:“可恶!本皇子还是头一次受此大辱!改日定要加倍奉还才是!”
“是是!”谋臣赶忙劝慰,道:“眼下皇子您已然拿到河渠图纸,回国之后,君上定然会为之大悦的!老臣在这里,先恭喜二皇子您了。”
“哈哈哈!”二皇子大笑了三声,道:“你们放心,你们跟着本皇子出生入死,这一次你们的好处一个也少不得!”
“多谢二皇子!”众人齐刷刷跪下来,皆是欢喜满面。
二皇子嫌弃的捂着鼻子,道:“愣着做什么,快将这该死的泔水车推开,臭死人了!本皇子的马匹在何处?车舆在何处?这大半夜的,困死人了,本皇子累了。”
“请二皇子多多担待。”谋臣连忙说道:“眼下还未能寻到马匹和车舆,不过只要往前前行,不出几里地,定然可以重新置办马匹。”
闵二皇子十足不乐意,但此时也未有办法,现在只要能摆脱泔水车,便已经是天大的好事儿。
二皇子捂着口鼻,道:“还不快走,真是臭死人了。”
他们一行人,将泔水车推到草丛之中隐蔽起来,然后扒下身上的粗衣,一个个早有准备,里面都穿着自己的华服。
二皇子舒了口气,将衣服一抛,直接扔在了泔水车上,顿时湿了一大半。
好些个亲随为了讨好二皇子,当下便随着二皇子的举动,将那些个粗布衣尽数抛到了泔水车里,噗噜噜的。
“愣着做什么,走!”
二皇子一声令下,众人离开此地,快速往前赶路,就想着重新买了马匹,快马加鞭的离开陵川地界。
“二皇子!二皇子!大事不好了!”
先行探路的亲随着急火了的跑回来,咕咚一下子跪在地上。
“瞎喊什么?”二皇子瞪了他一眼,道:“凭的晦气!”
那亲随道:“前面!前面有荆国人设下的关卡!”
“关卡?”
“荆国人?”
“怎么回事?”
“这不可能?!”
二皇子傻了眼,一连串的大喊。
谋臣快速上前,道:“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亲随连忙将自己先前探路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前方不出多远,就有个荆国人设下的关卡,与营门口的防守差不多,十足严密。
听说是荆国太子身边期门掌,厉长生下的命令,为了更好地保卫会盟大营,不只是在营门口加强防守,大营外三地里处,竟是也都设下了关卡,将会盟大营团团围住,围的犹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谋臣慌张的说道:“其他方向呢!我们可换个方向离开,迂回向大闵前进。”
“不成啊!”亲随喊道:“卑将已然去看过了,这关卡连绵不断,也不知动用了多少兵力,根本找不到薄弱的缺口。”
况且闵二皇子为了不动声色的逃走,身边根本未有带多少人,尽数留在了会盟大营之中做牺牲品,如此根本无法突围。
“这可怎么办?!”闵二皇子急了,顿时满额头都是冷汗。
“莫慌莫慌!”谋臣道:“快,我们回去,将泔水车推上,与刚才营门口过检查一般,绝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没错没错!”闵二皇子连连点头,看上去仿佛在出言安慰自己一般。
那些个人慌不择路,急匆匆跑回去寻泔水车。
那泔水车还恶臭熏天的停在草丛之中,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十足好找的紧。
“把车推走!”
“把衣服都换上!”
谋臣强作镇定的指挥着众人。
“换衣裳?!”
闵二皇子第一个惊呼出声,满脸菜色的盯着挂在泔水车上,染尽了泔水的粗布衣裳。
别说是闵二皇子,那些个亲随们,也都是不情不愿,满脸铁青之色。
他们先前已然把衣衫都扔进了泔水车里,如今竟是要让他们将那些个衣裳重新换上!
谋臣也发现了这难处,然而此时恶臭的泔水车,与性命之忧比起来,还是微不足道的。
谋臣劝导说道:“二皇子,请二皇子忍耐一下罢!若是不换上粗布衣裳,恐怕那些人会发现二皇子的身份啊!”
谋臣说着,亲自往泔水车前,挑拣了一件被泔水浸湿最少的粗布衣裳,双手恭敬的擎给闵二皇子。
“呕——”
闵二皇子捂住嘴巴,再也忍不住,转身嗷嗷的就吐了出来。
倒是未有吐出昨日的饭食,一肚子的胃酸决堤一般涌出,竟是犹如泔水一般恶臭。
二皇子一边呕吐一边说道:“不!不可!本皇子是死也不会穿这样的衣裳的!”
二皇子信誓旦旦,恨不得发誓赌咒,然而真到了生死关头,他还是最为惜命的那一刻。
眼看着再犹豫下去,天一亮,他们想要再走,怕是根本无法,一群人尽数便要折在陵川地界。
二皇子当下一咬牙,抓过染了泔水的粗布衣裳,直接裹在自己身上,呵斥说道:“愣着做什么?!都给我穿上!走!”
“出发!”
亲随们死死屏住呼吸,咬牙切齿的抓起粗布衣裳披在身上。
泔水的味道馊臭至极,一瞬间恶气熏天,差点叫二皇子一个受不住晕死过去。
一行人再次上路,推着泔水车,急匆匆往前而去。
果然走了大约三地里,就瞧见有重兵把守的关卡存在。
二皇子垂着头,跟在队伍之中,众人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什么人?大半夜的做什么呢!”
“哎呦喂,臭死人了。”
有士兵前来询问,还未走近止不住感叹。
“我们是运送泔水的,要从这面过去。”谋臣露出一脸傻笑,想要降低守卫的警惕性。
守卫捂住口鼻,闷声说道:“你们是运送泔水的?我看你们是用泔水洗了澡罢!怎么这么臭!”
“唔,真的好臭……”
远处白衣少年嫌弃的捂住了口鼻,然而就算如此,也还是能闻到恶臭的气味儿。
荆白玉本是来看好戏的,哪想到这闵国人竟还给自己加戏,加戏加的“色香味”俱全,让人着实受不得。
荆白玉实在是忍不住,背过身去,双手抓住厉长生的衣襟,便直接来了个埋胸,这才得以缓口气儿,使劲儿闻着厉长生已经上的男士香氛气味儿。
厉长生其实也有些个嫌弃,不过突然见荆白玉投怀送抱,心情好了不少。
“你笑什么?”荆白玉苦着一张脸,道:“你带香水了没有?快给我喷一喷。”
那面闵二皇子听他们出言不逊,心中生气万分,却无有任何办法,只好深深的吸了口气,想要压下心中的火气。
他这一吸气,登时被自己身上恶臭的味道给熏着了,胃里又是一阵阵的开始反胃酸,差点子直接吐出来。
“哦,原来是运泔水的来了。”
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笑着说道。
众人立刻抬眼去看,就瞧一个高大壮硕的男子从旁边走了出来,可不就是葛终南葛将军?
葛终南笑的十足爽朗,也不嫌弃他们臭,走过来,道:“可是二狗子又来送泔水了?”
“二狗子……”
闵二皇子气得眼前发黑,差点子便呵斥了出声。
谋臣赶忙安抚说道:“殿下莫要激动,老臣前去应付。”
谋臣低头哈腰的往前走去,道:“对对,我们就是运送泔水的,请行个方便罢。您瞧,这天儿马上就要亮了,若是泔水车运不走,也着实太臭了,恐怕冲撞了贵客们啊。”
“你是什么人?看着面生啊!”葛终南佯装仔细打量谋臣。
谋臣吓得一个激灵,根本不敢抬头。
葛终南说道:“我与二狗子说话,你凭白的搭什么呛?”
“这……”谋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瞧葛终南大步走到了闵二皇子的跟前,拿着佩刀合着刀鞘在闵二皇子肩膀上一撞,道:“怎么的二狗子,几日不见你送泔水,你这是要假装不认识我了?”
闵二皇子傻了眼,差点被葛终南给撞倒了。
他面前站住,也不敢抬头不敢出声,只是干笑,生怕葛终南发现自己不是他口中的二狗子。
葛终南又是用刀鞘拍打了闵二皇子几下,道:“二狗子你长本事了!以前见了爷爷,就差跪地磕头,如今不声不响的。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要克扣孝敬爷爷我的银钱,所以才这般不做声的?”
“砰砰砰——”
葛终南说一句,便用刀鞘拍他。就葛终南那如山一般的身材,力气着实颇大,闵二皇子被他打了七八下,差一点子膝盖一软便跪在地上,感觉立马便要被打出内伤来。
“啪嗒——”
就在众人着急上火的时候,有东西从闵二皇子的怀里掉了出来,正巧掉在葛终南的靴子前面。
是一卷羊皮,原本就在二皇子怀中,被葛终南给拍了出来。
“嗬——”
谋臣抽了一口冷气,那地上的羊皮,可不就是荆国给他们的河渠图纸?若是……
二皇子当下弯腰要捡,但葛终南比他动作快了不少,一把抄起羊皮卷来,“哗啦”一声,便当着众人的面抖开。
二皇子头晕目眩,感觉一切都完了。
“这是啥子?!”葛终南装傻充愣的拿着羊皮卷,道:“劳什子的顽意,爷爷全看不懂。”
二皇子一听,顿时希望重燃,当下说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还给我罢。”
二皇子抬手要抢,却怎么可能抢得过葛终南。
葛终南当下双手一分,“刺啦”一声,竟是将羊皮卷撕烂。他仿佛撕的并不是羊皮,就是一张宣纸。
“刺啦刺啦——”
也不见葛终南多用力气,又是双手分分合合,羊皮卷差不离就碎成了渣。
“你大胆!”
“本皇子要砍掉你的脑袋!”
闵二皇子眼看着河渠图纸变成了碎屑,登时一腔怒火是再也压抑不住,瞪着眼睛呵斥起来。
谋臣倒抽一口冷气,冲上去先要拉住大喊大叫的二皇子。
可惜了的,闵二皇子已然被气疯,大力的一把推开谋臣,冲着葛终南便要去拼命,道:“你这个下作的东西!你可知道我是谁?!你敢撕毁我的图纸!你……”
“本太子还不知道你是谁,不如报上大名来听听。”
正这个时候,一个笑盈盈的声音融入而来。
就瞧厉长生陪在荆白玉身边,两个人不急不缓的走了过来。
荆白玉笑的颇为高深莫测,通身皆是王者风范,然而他心底里根本未有这般从容淡定。
荆白玉背着手,双手死死攥在一起,心里只想说……
太臭了!
闵二皇子眼看着荆白玉突然出现,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咕咚”一声便倒在地上,腿软的根本站不起来。
厉长生好脾性的道:“回太子殿下的话,这好像是闵二皇子。”
“是吗?你未有看错?”荆白玉故作惊讶,道:“这鄙陋恶臭之人,竟是闵国的使臣二皇子?他大半夜的,为何要推着泔水车,到这里来呢?”
厉长生配合的说道:“这……长生便不知了,太子殿下还是要询问闵二皇子才可知晓啊。”
荆白玉居高临下的看着闵二皇子,道:“闵二皇子,可愿意给本太子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子!太子!”
闵二皇子快速爬起来,想要跑到荆白玉跟前说好话。
只可惜他身上恶臭的厉害,荆白玉是无论如何,不肯叫他接近的,葛终南已经指挥着士兵,将闵二皇子隔离开来。
闵二皇子大喊着:“这是误会!误会啊!太子你听我说。”
厉长生幽幽的说道:“原来,闵二皇子言而无信,拿到我大荆河渠图纸,半夜假装运送泔水逃走的计划,皆是误会?”
“什么?!”
闵二皇子不敢置信的看着厉长生,顿时浑身寒颤不止。他才站起来,又是身子一个趔趄,咚的倒在了地上。
旁边谋臣也是有气无力,满脸皆是死灰之色,喃喃的说道:“完了……”
一切都完了……
原来荆国人早就知道……
闵二皇子后知后觉,大喊道:“荆白玉!”
“你这个卑鄙小人!你竟敢耍我!”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闵二皇子喊着,就瞧眼前银光一晃。
厉长生突然抽出身边士兵的长剑,走过去平指在闵二皇子的面前。
厉长生满面笑容,语气却着实阴森恐怖。
他说道:“太子的名讳,也是你等可以直呼的?”
闵二皇子方才骂骂咧咧,看起来也是条硬汉子模样,但此时此刻,被长剑指着,顿时怂了下来。
他害怕的筛糠,却又觉得自己乃是闵国二皇子,厉长生不过是个小小的期门掌,如何敢对自己怎么样?
闵二皇子心中这般一盘算,顿时有了些个底气,呵斥说道:“你敢拿剑指着本皇子?!大胆!你可知……”
“啊啊啊啊啊——!”
闵二皇子突然大喊起来。
厉长生不等他话说完,已然手起刀落。
“不过流了点血罢了。”厉长生笑的煞是温和,道:“脖子又未有搬家,何必叫的如此嘶声力竭?”
“哦不,”厉长生说罢了又道:“是我的错,若是你脖子搬了家,也不会叫的这般惨烈了,是也不是?”
他说着,手中长剑还比划了一下,示意要砍掉闵二皇子的脑袋。
“不不!”
“不要杀我!”
“求你了!”
闵二皇子不寒而栗,顿时也不敢与厉长生再叫板,就差跪地求饶。
谋臣在一旁看着,已然气得浑身打抖,道:“荆太子!您的期门掌竟如此嚣张!实在无礼……”
“嚣张?”荆白玉凉飕飕的看了一眼谋臣,道:“厉长生何错之有?不过是忠心护主罢了。你们二皇子直呼本太子名讳,难不成便是有礼?与无礼之人,何必那般客气呢?”
荆白玉心中欢喜厉长生,自然是瞧厉长生做什么都觉得满意,哪里会说他一个不字,听了那闵国谋臣的话,反而满脸不悦。
荆白玉道:“倒是你们闵国,着实做的好啊。本太子心善,将河渠图纸交于你们,而你们是如何报答于本太子的?竟是言而无信,恩将仇报!”
“不不!”
闵二皇子捂着流血的手臂,道:“不是的,这是个误会,我们并未有恩将仇报,太子您误会了。”
“误会?”荆白玉抱臂说道:“那请闵二皇子给本太子解释一番。”
闵二皇子哪里能解释什么,如今谁都能瞧出个端倪来,便是闵国想要占了便宜就跑。
闵二皇子疼得额头冒汗,急的亦是额头冒汗,道:“太子您听我说,其实……其实我们闵国十分支持太子殿下您讨伐成国的!成国不仁不义!十足无礼!对对就是如此……”
闵二皇子口不择言,只是捡荆白玉想听的说,也顾不得太多,眼下保命最为重要。
闵二皇子道:“是真的!我闵国是站在太子殿下您这一面的,若是太子决定讨伐成国,我闵国第一个同意!”
“那太好了。”荆白玉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厉长生当下复又走上前来,吓得闵二皇子“啊”的大喊起来:“别杀我!”
“二皇子误会了。”厉长生好言好语,道:“只是请二皇子签下盟约罢了。”
“盟约……”闵二皇子一脸迷茫。
厉长生将手中的羊皮卷一抖,上面早已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什么。
闵二皇子心中咯噔一声,感觉自己又掉入了新的圈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