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长生完成系统任务, 从一个内侍成功变成了流安侯世子。但他并无原先流安侯世子的记忆,所以根本不知自己的桃花债有多少。说实在的, 厉长生知晓的程度,或许没有荆白玉详细。
荆白玉说罢了,似乎觉得不解气,又横了他一眼。
厉长生笑着道:“好了,小白,我们去用膳, 别生气,好不好?”
厉长生陪着荆白玉回了寝宫,灵雨早已备好早膳, 宫人们鱼贯而入,将早膳安置妥当,然后均是退了下去。
灵雨方才退出,很快又小步而入,弯着腰垂着头道:“陛下,厉太傅,姜王殿下送来了信件。”
“姜笙钰?”
荆白玉只要一听到姜笙钰的名字, 就觉得头疼。
厉长生微微一笑, 道:“有劳你了, 拿过来罢。”
灵雨将字条呈上, 厉长生打开一看,不由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荆白玉道:“姜笙钰被师父带走,看来并没什么事啊。”
姜笙钰被冯陟厘带走, 他迷迷糊糊的沉浸在梦乡之中,随即就感觉脑袋顶一阵剧痛,倒抽一口冷气醒了过来。
等姜笙钰醒来的时候,发现冯陟厘的俊彦近在咫尺,有了厉长生给冯陟厘的遮瑕膏,冯陟厘挡住了脸上的刺字,也算是人见人爱的俊逸。不过这股俊逸让姜笙钰浑身发凉,凉到了骨子里!
姜笙钰是被疼醒的,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已然都被扎了针灸,一瞬间仿佛刺猬,看着就头晕目眩。
不只是胳膊腿上,就连脑门上和天灵盖上也有,那薄薄的地方,竟是扎了数也数不尽的细针。
冯陟厘则是万分淡定,语气平缓,表情淡然的一一为姜笙钰讲解扎针灸的穴位。
姜笙钰感觉自己还不如一直晕倒的好,醒来之时便坠入了无尽地狱。
这第二日,冯陟厘是需要去上早朝的,姜笙钰才得意逃脱,天亮宫门一开,狼狈不堪的跑出宫去。
话说姜笙钰回了驿馆,本想赶紧休息下,缓解一下周身的疲惫之感。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好巧不巧的,便叫姜笙钰碰到了一件事情。
这天色才亮,今日驿馆里也无有什么大事儿,不少人还在懒睡,驿馆里并不热闹。
姜笙钰回来,径直往自己房间而去,却在半路上,瞧见有人鬼鬼祟祟。
厉长生看了字条,笑着说道:“陛下可还记得成国国君?”
“成国?”荆白玉乍一听,还真是想不太起,随即点了点头,道:“记得,不就是那个刨了河堤,淹了不少邻国的成国吗?当时七国会盟,成国还想要撒泼耍赖不负责任呢。”
“便是那个成国。”厉长生笑着点了点头,道:“此次成国朝拜陛下的使团已然入了都城,下榻在驿馆之中。”
成国因着前不久得罪了荆白玉,如今荆白玉已然成为大荆新皇,所以成国朝拜的队伍极其隆重,乃是成国国君领头前来,想要让荆白玉看到他们成国的诚意。
只是这诚意,其实没几分真心在内。成国国君不过是做足样子罢了,其实心中对荆白玉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总觉得荆白玉毛头小子一个,不过是运气好,才成了大荆唯一的皇子,继承了大荆的皇位,在众人面前耀武扬威。
成国国君全不知荆白玉这短短的十**年之间,都遇到了些什么事情,这可不是一个“运气好”便能形容概括的。
荆白玉冷笑一声,道:“所以,成国国君又要给我添堵,是也不是?”
“恐怕叫陛下您猜中了。”厉长生道。
姜笙钰回到驿馆,正巧看到了成国国君,一大早竟然在招待客人,而且招待的鬼鬼祟祟。
姜笙钰再仔细一瞧,这招待的客人是个老者,居然他还认识……
厉长生道:“陆家的老家主,去见了成国国君,听说相谈甚欢。”
原来那被招待的客人,便是陆家的老家主。
荆白玉又是冷笑一声,道:“看来陆家的人,是想要与成国联手?”
陆家的人寻到了青荇,想要在宫宴上揭露荆白玉的真实身份。然而如此贸然行动必然是不行的,事先定然要拉拢一些同盟,如此才会有底气。
成国日前被荆白玉整的颇为惨烈,陆家的人第一时间,很自然的便想要拉拢成国。
荆白玉用小汤匙慢条条的喝着粥,道:“厉长生,你这办法还挺好使的。一个垂死挣扎的陆家,竟然能引出这般多的鱼儿来。上次朕便对那成国的态度十足不满意,如今倒是能好好的捏咕他们一番了。”
厉长生笑着说道:“成国是第一个响应陆家之人的,不知这第二个第三个,又是谁。”
“哼……”荆白玉幽幽的道:“还真是有点期待。”
新皇登基,荆白玉以前做太子之时,便已经熟练掌管朝政,如今身份一变成了新皇,倒也没什么不顺手的。
登基大典早已顺利进行,如今这庆贺宫宴,总算是如期而至。
荆白玉换上最隆重的衣衫,灵雨将他的头发梳理整齐,随即垂着头,便退了出去。
荆白玉对着镜鉴照了照,这一瞧,才看到镜子里另外一个人影。
有人站在门口的位置,正抱臂满面微笑地瞧着他。
荆白玉回头,道:“厉长生,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说在外面等吗?”
厉长生走过来几步,站在荆白玉身边,道:“想第一个瞧见小白今日的模样。”
“那你可失算了。”荆白玉挑眉道:“方才灵雨已然看过了,你不是第一个。”
“小白好像越来越能说会道了。”厉长生笑着道。
“我总不能永远被你压制罢?”荆白玉道:“我也是会……”
荆白玉犹言未了,言语只说了一半,剩下一半被堵在了喉咙里。厉长生突然倾身,突如其来的吻,温柔的落在荆白玉的唇上。
荆白玉露出些许怔愣与不好意思的模样,不过并未推开厉长生。
“真乖。”厉长生低声道:“小白这般穿戴,比平日里更可爱了。”
“什么可爱?”荆白玉道:“朕这是威严,以后要吓得那些个人屁滚尿流的。”
“是是是,”厉长生笑着道:“威严,再威严也是没有了。”
宫宴大殿内喜庆的很,众人已然早到了些许,就等着新皇荆白玉的出现。
也不只是谁说了一句:“厉太傅来了。”
众人纷纷抬眼瞧过去,果然就瞧厉长生一身得体的官服,步子不急不慢的走入了大殿。
如今的厉长生,虽有许多人不服不平,但无人敢轻易招惹。众人谁不知晓,厉长生乃是新皇的影子,厉长生出现在哪里,新皇便会出现在哪里。
果不其然,厉长生才走进宫宴大殿,很快的,新皇荆白玉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众人连忙放下手中耳杯酒壶,均是跪拜山呼起来。
“陛下,请。”
厉长生站在荆白玉身边,众人之间,也只有他一个人站着,并不下跪。
厉长生本就身量高大,如今鹤立鸡群,那种感觉……
的确不错。
厉长生唇角带笑。
荆白玉走到上首席位入了坐,对厉长生招了招手,厉长生亦是走过去,坐在荆白玉身边。
荆白玉这才说道:“不必多礼,大家都起罢。”
宫宴正式开始,附属国纷纷上前朝拜献礼,争前恐后,生怕自己呈上的礼物,会叫新皇兴致缺缺。
荆白玉瞧着那些个礼物,的确有些兴致缺缺,他今儿个的目的,可并不是为了收些小顽意,而是要收网,不管是大鱼还是小鱼,荆白玉全不会放过。
“陛下!”
有人突然走出,旁的人侧目看去,均是有些惊讶。
“原来是丞相,”荆白玉亦是有些惊讶,道:“老丞相有什么要对朕说的?”
丞相突然走出,行了大礼后,恭恭敬敬的说道:“卑臣亦是为陛下您准备了贺礼,还请陛下不弃。”
荆白玉脸上挂着笑容,却笑得不达眼底,道:“原来丞相也给朕准备了大礼,朕还真是有些想不到的。”
厉长生嘴角的弧度扩大,低声说道:“看来今儿个,还真是钓到了大鱼。”
老丞相已然头发花白,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荆白玉,又去看荆白玉身边的厉长生。
老丞相一张国字脸,目光炯炯有神,似乎只用目光,便可将厉长生这奸佞小人一分为二,彻底撕裂。
气氛突然有些个微妙,众人不知老丞相要送些什么贺礼,却都下意识的感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恐怕惊天动地。
厉长生长身而起,道:“丞相大人的贺礼在何处?可需要卑臣帮忙?”
“不必。”老丞相招了招手,就见有侍卫出现,从殿外护送着几个人,快步而入。
未有新皇荆白玉的命令,竟是有侍卫入了宫宴大殿。
“怎么回事?”
“老丞相这是做什么?”
“他莫不是疯了?”
气氛更加压抑起来,老丞相竟是私自叫了侍卫入殿,这怎么瞧都不太正常,仿佛就要宫变一般。
这事情来的过于突然,众人均是晕头转向,一个个面色惨白又铁青的站在原地。
厉长生不慌不忙,道:“丞相大人,陛下未有旨意,丞相为何私自叫陛下的期门掌入内?”
先前这期门掌的职位,乃是皇后的表弟,韩忠德担任。随后厉长生出现,顶替了韩忠德期门掌的头衔。如今厉长生已然是新皇太傅,凌驾于一干朝臣之上,自然不可能再担任期门掌的职务,已然更换了其他人选。
这期门掌乃是荆白玉身边亲随,应当是新皇最为信任之人,然而眼下……
老丞相听了厉长生的话,冷笑一声,说道:“期门掌与老臣对大荆忠心耿耿,你这佞臣不必挑拨。”
“老丞相这话……”厉长生突然被责难,却也并不生气,反而笑的十足友善,道:“卑臣有些个听不大懂。”
众人更是哗然一片,也不太明白,这老丞相是唱的哪一出,竟是在宫宴之上,陛下跟前,当面责难陛下身边最为宠信的太傅厉长生。
众人大气也不敢喘,均是用眼去瞄着新皇荆白玉的反应。
荆白玉表情十足冷淡,他压抑着心中的不愉,道:“丞相到底何意?朕的期门掌,何时开始,竟是不听朕的吩咐,改为听从丞相的调遣了?”
“哦对了,”荆白玉恍然大悟的模样,道:“朕差点忘了,新任期门掌,乃是老丞相您的孙女婿,是也不是?”
期门掌站在一面,有些个尴尬为难,瞄了一眼旁边的老丞相,最后什么也没言语。
老丞相跪下来,行了大礼,道:“老朽对大荆一心一意,不敢有丝毫的叛意或者不恭敬。然而……”
“然而!”
老丞相骤然高声,一瞬间声泪俱下,大喊着说道:“然而老天爷与老朽开了个顽笑,将众人皆是顽弄于股掌之中。差点!差点便将我大荆毁于一旦啊!”
“丞相……”
“丞相您在说什么?”
“是啊,快些住口……”
旁边一群人皆是傻了眼,赶忙劝阻着,这若是再说下去,恐怕老丞相的九族都要保不住。
“诸位听老朽一言!”
老丞相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上的泪水,道:“今日老朽有话,不得不说啊!若是不说,老朽就算死了,也无颜面对先皇,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
厉长生与荆白玉对视一眼,表情都是很平静,谁也没有去阻拦老丞相的话头。
倒是大殿里有许多人,还在阻拦老丞相,他们心里都颤抖不止,总觉得今儿个若是听了老丞相接下来的话,恐怕会万劫不复。
老丞相却是铁了心,一心一意非要说不可的,大声道:“陛下瞧瞧!这是什么人!”
期门掌让开身来,他高壮的身后站着个人影,垂着头,面容看不太真切。
旁边众人一瞧,都感莫名其妙,道:“老丞相,这是何人?”
青荇。
厉长生一眼便瞧了出来,果然便是青荇无疑。
是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女子,风韵犹存,模样着实不赖。但绝不是宫中之人,只看穿着的衣衫便能分辨。
“这是何人?”荆白玉淡淡的说道:“朕并不认识。”
“陛下自然不认识。”老丞相道:“但这宫里面,有的是宫人认识她!”
青荇当年乃是大宫女,身份不低,认识青荇之人自然不少,如今许多宫中的老人,都还记得她。但是他们不知,青荇为何突然消失不见。
老丞相道:“这人乃是陛下您生母的贴身宫女。”
“哦?”荆白玉佯装惊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朕不识得她。”
众人见期门掌带人突然入内,已然十足糊涂,这会儿见带来的是个女子,更是糊涂不已,根本不知到底怎么回事。
荆白玉道:“老丞相着实是个不爽快的人,有什么话,不能一口气说完?如此吞吞吐吐的,叫朕这心里啊,当真不舒服。”
荆白玉说着,“哗啦”一展袍袖站起了身来,他负手而立,站在上首位置,本就高人一等,如今周身散发着统治者的气息,叫人不敢贸然直视。
老丞相话说道一半,听了荆白玉的言辞,心中不由颤抖了一下,只觉得有些个不对劲儿。但具体出了什么岔子,老丞相还摸不着头脑。
厉长生站在荆白玉身边,淡笑着说道:“是啊丞相大人,既然话头已然启了,不若爽快一些,何必畏首畏尾呢。老丞相私自指使陛下身边的期门掌,想必期门掌不只是将一个女子悄悄带进宫来罢?可还有旁人?可是陆家的老家主?”
“嗬——”
老丞相倒抽一口冷气,显然被厉长生这直白的话语吓了一跳。
他不敢置信的抬头去看,一时间结结巴巴的。
期门掌乃是老丞相的孙女婿,听从了老丞相的命令,将青荇偷偷带入宫来,厉长生说的对,不只是青荇,如今陆家之人,不少就在宫中。
大殿内气氛胶着的厉害,旁人只敢窃窃私语,旁的根本不敢大声说话。
然而就在这会儿,却有一人,仿佛已然按捺不住,走上前来说道:“老丞相,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莫要吞吞吐吐,还不快与大家说个明白!”
开口的便是成国国君无疑,他还未看清如今眼下的情势,只知道想要尽快完成计划,尽快将假冒大荆血统的荆白玉从高处拽下。
老丞相看了一眼成国国君,道:“情况……情况对劲儿……”
“什么不对劲儿?”成国国君已然迫不及待,朗声说道:“荆白玉!你何德何能,如何配成为大荆的皇帝!”
一时间大殿沸腾而起,均是被成国国君突入而来的话惊得瞪大眼睛。
成国前来朝拜,却在宫宴上公然辱骂大荆新皇,这无疑是当面宣战。
荆白玉并无太大的反应,只是面无表情的瞧了成国国君一眼。
成国国君已然继续说道:“你们!不要被荆白玉给骗了!荆白玉根本不是大荆皇室的血脉!他是假的!他不过是个野种!”
“什么?”
“他在说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
哗然声四起,成国国君这话着实骇人听闻。
“老丞相!”成国国君激动的道:“老丞相!您说,孤说的对不对?”
众人听到成国国君之话,将目光快速投注在老丞相身上。
老丞相却不复方才的镇定,已然有些慌乱,道:“这……这……”他心中不祥的预感,已经无限扩大。
“老丞相!您倒是说话啊!”成国国君焦急不已,干脆转身对那期门掌道:“快!还不将陆老先生请进来!”
期门掌犹豫的看了一眼老丞相,不过这毕竟是他们计划之中的事情,所以期门掌只是犹豫罢了,还是快速转身,随即众人就瞧,有人跟着期门掌一同进入大殿,可不就是昔日的陆家家主。
如今陆家除了陆轻舟,早已名存实亡,昔日里不可一世的陆家,如今看着有些个落魄。
陆老先生与老丞相年纪都已不小,昔日皆是辅佐过几代君主的老臣,可谓是德高望重之辈。
陆老先生大步而来,看起来身子骨硬朗,道:“丞相!您在犹豫什么?这可与咱们提前说道的不一样。”
“不一样,”老丞相扎住陆老先生,低声说道:“这情况与咱们说的的确不一样,你瞧那……”
他说未有说完,陆老先生根本顾不得,已然甩开了老丞相的手,走到了荆白玉跟前。
只差最后一步……
陆家这老家主,便要与新皇齐头!
厉长生仍然面带微笑,好似开玩笑一般,道:“陆老先生,您这是要造反吗?”
“造反?”陆老先生哈哈大笑着说道:“不,老朽怎么是造反!老朽要救大荆与危难之时,拨乱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