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沨手上一空,心想这怎么能行?
他忙伸手要夺回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说完,他就一手攥住了药单和缴费单。
步寒蝉捏紧手上的单子,见叶沨也不愿松手。
他最后无奈地看着叶沨的眼睛道:“叶沨,我只是想帮你排队。你要是不想用我的钱,可以之后再还我。”
叶沨听到这话,知道他见外的行为,再一次伤害到了学长的好心。
他手上一松。
“谢谢学长。”叶沨低眉避开对方的眼神小声道。
叶沨站在那里看着步寒蝉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茫然。
倒是这时,那位年轻医生开口说话了:
“这位患者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叶沨不知道怎么回:“……不知道。可能算,不太熟悉的朋友吧。”
这医生闻言笑道:“那也算是朋友啊。我看他挺关心你的。有个人愿意陪你来医院,你要珍惜。”
叶沨点头:“……嗯嗯。”
Welfen说,要他不要拒绝别人的好意。
医生说要他懂得珍惜。
叶沨就近找了个座椅坐下等着。
他靠着闭上眼睛,想要小寐,没注意就睡了过去。
步寒蝉拿好药水回来后就看到小孩安静睡着了的模样。
他上前低声叫醒他:“叶沨,先醒一醒,把药水挂了再睡。”
叶沨睡得浅,听到声音就睁开眼睛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步寒蝉,从嗓子里发出含糊的声音:“……嗯嗯。”
叶沨站起来,脚步有些软,险些向前倾。
步寒蝉立即伸手揽住他的肩膀,突然想起来叶沨还有一些风寒感冒,恐怕刚刚在这里睡着又着凉了。
他不禁皱眉。
伸手探了下叶沨的额头。
叶沨察觉到他的意图,想往后退,不知想到了什么,堪堪停住,只是好笑:“风寒感冒脑袋不烫的。”
步寒蝉一顿,收回手:“我忘了。”
叶沨站直身子,想伸手接回他手上的药水。
步寒蝉:“我拿着吧,直接去挂水。”
到了挂水室,叶沨分到了一张床,护士过来给他挂水。
叶沨乐得能躺着,美滋滋地躺下。
护士随口问了句:“吃过早餐了吗?”
空腹的叶沨:“……”
步寒蝉:“他没有。”
护士这下不答应了:“没吃过早餐不能挂水,先去吃点东西,或者让你朋友给你带点来。”
叶沨讪讪,觉得麻烦,想和护士小姐商量:“能不能先挂水啊。”
这护士很坚决:“不行,这药水对胃有伤害。”
步寒蝉:“我去给你买吧,你先在这休息。”
已经舒服躺下了的叶沨:“……谢谢学长。”
步寒蝉深深看他一眼:“你今天已经谢我很多次了。”
叶沨:“……”
看着步寒蝉转身离开病房。
叶沨颓然躺下去,盯着病房的天花板发呆。
他这次想起来好像很久没有跟Welfen报备他的状况。
只是现在算算时间那边已经凌晨2点多了。
既然对方也没有问,那就先不说了,下午再说。
刚刚睡了一会叶沨没有那么困,他摸出手机来玩。
刷朋友圈,刷微博。
结果不论到哪,都是一群父慈子孝的人。在网上抒发着对父亲的感谢。
叶沨重重叹了口气,关掉了手机。
结果没到两分钟。他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他拿过来一看,又是上一通来自南京的电话。
叶沨后悔没有拉黑。
电话响了,三十多秒后自动挂断。
接着又孜孜不倦的打了进来。
叶沨不禁皱眉,怎么能那么烦?
他直接按断了电话。哪知道对方再次打了进来。叶沨这次没好脾气,直接接通: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他冷声问。
“小沨,是我。”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语气缓和中透着一丝疲惫。
叶沨听到声音当即浑身僵住,他想要赶紧挂断电话,对方却说:“这么久了,我们父子俩能好好谈谈吗?”
叶沨情绪奇异的冷静了下来,道:“你想要怎么谈?”
“我到北京了,我们吃个饭,吃你最喜欢吃的,我们父子俩好好谈谈。”叶父声音和缓,尽量让自己显得温和一些。
他到北京了?!
叶沨听到这话瞬间浑身炸毛,我感觉非常的厌烦和不安全。
他还是那样雷厉风行,独裁专制到让他无法适应。
“我不去,你不用来了。”叶沨冷声道
这个中年男人顿时有些急,抛却了一开始的体面:“小沨,今天是父亲节,我只是想和你吃个饭……”
叶沨冷漠打断他:“我知道,但和你有关系吗?”
说完叶沨立刻挂断了电话。
他突然看到站在门外拎着食物餐盒的步寒蝉,心里一紧,开口道:“……你在那多久了?”
步寒蝉推开门走进来:“有一会。”
“都听到了?”叶沨忽然觉得有些难堪。
步寒蝉不想骗他:“……嗯,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让叶沨彻底泄了力气。
步寒蝉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
他低头看了眼学长手上拿着的早餐,竟然是越是粤式早茶。
这恐怕得开车到挺远的地方去买来。
叶沨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容:“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其实也没什么。这世上总会有一些关系不太好的父子,不是吗?”
说的这话,叶沨自己反倒愣了一下,原来就算他再怎么否认,还会潜意识地在外人面前称他们是父子。
步寒蝉不再多言,将早餐打开,平铺在旁边的桌子上。
叶沨看了眼,不禁感叹:“学长你买的也太多了,我哪吃得完?”
步寒蝉继续摆出来道:“我也没有吃早餐。”
叶沨:“……哦哦。”
叶沨干笑着,夹了一只虾皇饺递给学长:“……学长辛苦跑一趟,您先尝尝这个?”
步寒蝉闻言嘴角微勾,低头上前一口叼走了那只虾皇饺。
叶沨看着似乎也没有被学长的嘴沾到的筷子,便也不再矫情,给自己来了一只,一口咬进嘴里。
鲜香的虾肉Q弹香滑,一扫叶沨今天的不快。
“好吃!”叶沨双眼一亮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太好吃了!
这家早茶也太正宗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干饭人,他立刻将目光扫向其他的美食。
一口一个,快乐似神仙!
只是还是得小心地避开右边的智齿。
他痛并快乐地吃着,小心翼翼的塞满了左边腮帮子,竟有一点点可爱。
步寒蝉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心情好多了,眼底溢出不自觉的温柔。
吃得饱饱的以后,步寒蝉去叫来护士给他挂水。
扎好了针,固定好叶沨的左手。躺在床上的叶沨再也不能随便乱动。
趁着护士还在,他忙问:“请问我大概要挂多长时间的水?”
“三个小时吧。”护士收拾完东西,瞥了眼他旁边桌上还剩下不少的吉粤楼早茶,不惊感叹,“让你们吃早饭,也没让你们吃的这么豪啊。啧啧。”
叶沨被她说得脸热,躺着装死,可算等到她出去了。
想到三个小时还挺长。叶沨转头又问:“学长你要在这一直等着我挂完水吗?”
步寒蝉:“嗯,我时间很多。”
叶沨惊奇:“不是到期末季了吗?你们研究生不忙吗?”
步寒蝉:“我已经提前修完了所有课程。现在只是在帮导师做项目。”
“额……”学霸和学渣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叶沨突然想到:“那你岂不是可以随时毕业了?”
步寒蝉闻言抿唇,淡淡道:“原本还有一年的学制。”
叶沨想起来了,之前胡明哲不就跟他吹过步寒蝉早就修完研究生课程,申请好了国外的博士学校,现在主要是参加各种比赛,发表核心论文嘛?
想不到学长竟然要毕业离开中国了。
步寒蝉突然道:“不过我不准备提前毕业,老师这边也答应了他,要再做一些项目。”
那就是还有一年的时间。
叶沨在心里想。
不过这也正常,他毕竟完成学业就要离开的嘛。
叶沨想的很开,笑着对他说:“学长,你可真厉害啊,我现在是连重修都不确定到底要不要重修的人。”
“重修?”步寒蝉凝眉。
“对啊。”叶沨将现在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问,“你觉得我需要重修吗?”
步寒蝉沉思了下,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叶沨故作轻松道:“其实我还挺想认怂的。”
“那就认怂。”步寒蝉果断道。
步寒蝉说:“普世的大道和荆棘的小路都是路,走哪一种路,都不丢人。”
叶沨一怔,又听他说:“就像我之前和你说,我们做不成朋友就不用做一样。”
叶沨猛地抬头看向对方,万没想到学长竟然这么直白又自然地就把两人之间的尴尬说了出来。
步寒蝉盯着他坦坦荡荡认真道:“可我现在后悔了。”
后悔?什么意思?
叶沨莫名紧张了起来。
他看到步寒蝉盯着他的眸子认真说道:
“就算是奇怪的朋友,能不能让我在你身边?”
“我想把这仅剩的时间全都给你。”
叶沨微瞪大眼,心口突然砰砰不受控制地跳起来。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为什么?我也没有对你很好。”
步寒蝉:“但是你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
你对我的好,已经是我拥有的全世界。
叶沨听到这话莫名有些心疼,他似乎对步寒蝉也并没有那么了解,否则只是这么点普通的好,怎么会让他就这样……念念不忘。
叶沨终究还是心软了,他点点头认真地对他说:“……学长,我对你好,是因为你也对我好呀。”
步寒蝉垂眸,让人颇感可怜,低声问:“可是这却让你感觉到了负担是吗?”
叶沨又觉得罪恶了,张了张口道:“因为……因为……我有男朋友了呀。”
叶沨这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告诉别人自己喜欢男人,他说完以后,心里颇为紧张,害怕被学长嫌弃。
但直觉告诉他,不会的。
学长这么善良的人。
步寒蝉闻言一怔,他没有想到小孩竟然会将他的存在告诉现实中的人。心里某处黑暗突然亮起了一盏灯。
步寒蝉忽而如沐春风般笑了下。
叶沨几乎看呆了。
步寒蝉勾唇轻笑:“那并不影响我对你好。”
叶沨有点懵,怎么他说他有男朋友了,对方反而这么开心?
难道他之前会错意了?学长对他根本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他单纯只是想和他做好朋友?
叶沨这会儿心思也挺复杂的。
结果又听到对方问:“叶沨,我还挺好奇你的男朋友的?”
“你能和我说说他吗?”
叶沨:“!”
什么情况?
学长这是想跟我聊八卦?
他这是真的想和我处基友?
叶沨尴尬了。
但他又有点隐隐的兴奋,因为自从和Welfen在一起以后,他根本找不到一个朋友能够聊他和Welfen之间的事。
因为他身边的都是直男朋友!
他这是要拥有一个帅气的gay蜜了吗?
咳咳咳。
叶沨试图掩饰住自己的兴奋,尝试着从躺着的姿势坐起来,这样更有利于他和步寒蝉聊天。
他几乎绷不住自己脸上现充的笑容,悄声再问:“……学长,原来你也喜欢男人?”
步寒蝉处变不惊地点头:“在德国同性婚姻是合法的。而且在我看来同性恋和异性恋没有什么不同。”
深柜了快十九载的叶沨惊觉,自己找到了挚友!
他重重点头,感觉能够这样光明正大的说出来,真的是太好了。
步寒蝉又将话题绕回来:“那能和我聊聊你和你的男朋友吗?”
叶沨突然一羞:“那个……这个……突然要问我,我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步寒蝉坐近在他病床边,循循善诱:“你很喜欢他吗?”
叶沨:“!”好怕自己绷不住酷boy的形象。
他双唇紧抿得几乎看不见,羞涩地重重点头,可爱得让步寒蝉忍不住想摸一摸。
他忽然又觉得之前的自己有些过于循规蹈矩地执拗。
他的男孩就在这儿,那他放弃回去,留在中国又有何不可?
“……喜欢。”叶沨嘿嘿笑着,自己绷不住了,先开口道。
说完,叶沨又有一些沮丧:“只不过我们是网恋,他离我特别特别远。”
“可能有7000多公里吧。”
叶沨忽然想到什么说:“说起来也巧,他和你一样都是德国人呢。而且他的中国话也说得特别好。”
叶沨越说越激动:“最巧的是你们俩的声音都很像!你说巧不巧?!”
步寒蝉:“……是啊,好巧。”
叶沨放开了聊:“其实我有时候都怀疑你们会不会是一个人哈哈!但是不太可能哈哈!”
步寒蝉额前滑过冷汗,冷静地问:“为什么不可能?”
叶沨:“因为他人在德国啊。”
步寒蝉:……该怎么告诉小孩,人是可以移动的。
叶沨继续聊得很开心,他其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习惯把喜欢的人挂在嘴边。
谈起那个人的时候,眼睛都是亮闪闪的。
他今天遇到了那么多糟心的事,这一刻却感到如此地开心,因为多了一个真心朋友。
还能和他分享自己的秘密。
说来也是奇怪,当一个人坦诚的向某个人说出自己心底的秘密时,那么他们的关系就会迅速的亲密无间起来。
步寒蝉微笑着从小孩口中以另外一种视角听他们之间的故事,有种奇特的感觉。
“学长,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明明我和Welfen都没有见过面?”
步寒蝉:“也许见过,但你不知道。”
叶沨一怔,继而哈哈大笑:“怎么可能?”
步寒蝉微笑:怎么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修bug
今天更新速度超快,得意叉腰。
这篇文,本质上,是甜文。真的。不甜当我没说。感谢在2021-09-2323:57:13~2021-09-2420:0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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