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沨在大一那年冬天,和家里大吵一架,梗着脖子离家出走的当晚,身无分文,到网咖里遇到了彼时外号“猫屎”还没被联盟叫热起来的朋友,周毅行。
“没地方住?跟我走啊。我正准备去参加个选拔赛玩玩。”
叶沨心动地跟着去了,运气贼好地拿到了solo赛第二。
有家叫run的俱乐部老板给他递了橄榄枝,条件非常诱人:包吃包住。还有一点点微薄的工资。
他愉快地答应下来,成为青训营里的一颗新鲜小白菜。
然而很快,从早到晚日复一日的封闭式训练让他差点崩溃。士要还没钱还不敢跑路。
叶小少爷从小被美味佳肴养出来的舌头,吃了几天食堂,感觉嘴巴淡出鸟来。
他怂恿几名室友,偷偷凑钱弄了个小烤架,深夜准备在宿舍烤肉。
哪知道说好无烟烤架,呛得他们几个大男生眼泪直流。
还把报警器给弄响了。
被报警器带来的不仅左右宿舍一干流口水看好戏的热闹群众,还有run战队一队的首发狙击手welfen,中文名步寒蝉。叶沨头一次听的时候,听成“不寒掺”,乐得不行,直到知道这家运作资金几个亿的战队老板是他,笑不出来了。
叶沨进基地这么多天以来,对这个传闻中的电竞大神略有耳闻,什么中德混血,在德国战队出道多年,战绩斐然,后跟着队友tink一同来到中国组建战队,在某场比赛中力压本土老牌战队一炮而红。
总之是个狠角色。
只是当男人从围观群众自动避开一条路迈步走到他面前时,叶沨惊了。
这他妈混血也太帅了吧!
男人走到他们几个犯了事儿头也不敢抬到几人面前,冷声质问:“带头人是谁?”
叶沨闻言,心想:卧槽?!
有肉一起吃,有罪一起抗。
不带你他娘的这样使离间计的?!
果不其然,他身后三个叛徒十分默契地后退一步。
他这时候想退已经晚了,梗着脖子站在原地,虽怂且坚。
看向面前这个足足高出他十几厘米,气场强大的男人,嘴硬道:
“他、他们出钱……我出力。”
welfen微垂眸看着面前这小孩,冷嗤一声:“你不知道擒贼先擒王吗?”
“或者说……杀鸡儆猴。”
叶沨:“!”你他妈才是鸡!
想不到这老外中文说得还挺溜,还会讲成语!
他心里忿忿暗骂,脸上可不敢表露出来,否则要是被丢出基地,他今晚就得睡天桥。
男人看出眼前这小孩儿眼底的情绪,直接宣布审判:“你,从今天起,每天加练三小时,负责整个一楼大厅卫生,其他人加练两小时。”
“凭什么?!”脾气不大好的小少爷一听就炸了,这明显不公平!
welfen低头瞥他一眼,冷声道:“那你就再加一小时。”
“你!”叶沨刚要开口,被身后的舍友赶紧拉袖子。
他只能生生憋着一口气。
操!虎落平阳被犬欺,还他妈是条金毛狗!
说完,welfen瞥了眼其他人:“不想睡觉的回去训练。”
看完热闹的大家闻言忙作鸟散状,临走前同情地看一眼这个正好撞到枪子上的青训生。
叶沨憋屈得不行,原本训练就要求一人一天至少要8小时,他再加练4小时,还他妈睡屁!
舍友们同情地上前安慰他两句,纷纷收了作案工具,躺床上睡去了。
因为这事儿,叶沨躺回去以后,翻来覆去睡不着。
心想等小爷儿找到出路立马就开溜,谁在你这破基地受你这气。
到时候他赚了大钱,要大口撸串,大口喝酒!
想着想着,叶沨就失眠了,饿的。
少年人饭量大,一天训练多,到了深夜饿很正常,而且基地大多数人是夜猫子,也允许自由叫餐。问题是:叶沨穷啊!
怪就怪他心想着晚上能加餐,下午就挑食没吃几口。
他这会儿想想,觉得食堂阿姨做的饭也挺好吃的,越想越流口水。
实在睡不着,叶沨翻身下床。
听到动静的舍友迷迷糊糊地问他:“……你去哪?”
叶沨回:“梦游。”
对方得到回复,砸吧砸吧嘴:“……哦。那你小心点。”下意识回完继续睡觉。
青训生的宿舍在一楼训练室后面那排房间。
他摸出来后,外面依旧灯火通明。
才走到一楼大厅,那边有一张长桌,是平时大家吃饭、聊天、开大会的地方,这会儿远远就能听到有不少人正在说话。
士要还有味儿,他嗅到麻辣小龙虾的味道了,太香了。
叶沨后悔出来了,伸手捂住登时就不争气叫出来的肚子,想往回走。
“那边那个小孩儿,过来。”有道调笑的声音喊住他。
叶沨脚步一僵,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最后他还是老老实实原地转头,磨磨蹭蹭地走过去了。
这就是小兵,你得随叫随到。
叶沨走过去时,一眼看到了之前那个金褐色头发蓝眼的男人,他此刻正坐在那儿,眼见着就要抬头看过来。叶沨赶紧别开目光,寻到刚刚出声叫他的男人。
他隐约知道这人,一队首发突击手,tink,中文名叫什么不清楚,好像姓易,都喊他易哥。一个大男人,长得很漂亮,听说和那个welfen是从小玩到大的哥儿们。
叶沨因此,并不怎么喜欢他。
在场还坐了几个男人,除了另外两个一队首发和几个替补外,还有个男人,叫贺烬,是战队经理,当初给叶沨递橄榄枝的那个。
易庭生见眼前这小孩,笑着逗他问:“你就是刚刚差点把宿舍烧了的那个青训生?”
什么叫差点把宿舍烧了?只是冒了点烟儿好吗?
叶沨老老实实吭了声:“……是我。”
易庭生好笑:“胆子还挺大?叫什么名字?”
“叶沨……id:chiffon。”叶沨老实道。
易庭生闻言一乐:“嗐,他叫chiffon戚风,你叫welfen,你俩这名字都是蛋糕,还挺巧。”
步寒蝉闻言抬眸看那小孩一眼。叶沨恰好也悄悄抬头,撞上对方目光忙假装无意错开。
他心想:巧个屁,回去我就改名!
易庭生见两人之间这气氛,佯装没看见,眼神示意他:“坐下吧,说说吧,为什么搞那一出?是嫌食堂不好吃还是外卖种类不够多?”
叶沨没有坐,想了想看着面前桌上的一堆烧烤小龙虾,咽了下口水,悻悻地选择闭嘴。
头可断血可流,穷人的风骨不能丢。
总不能说他穷吧。
步寒蝉看他一眼,说:“等会儿就把这里收拾干净了。”说完,起身走了。
易庭生诧异:“这还没怎么动呢?你就不吃了?”说完,对叶沨笑着唱红脸,“行了,坐下吧,一起吃。”
叶沨看着面前的烤串小龙虾,心生动摇。
贺烬笑着伸手一掌将他拍着,他半推半就坐下来,嘿嘿笑道:“那我等会儿帮忙收拾。”说实在,要是没有那个welfen,他感觉他们还挺好相处的,人又风趣又幽默。
吃人嘴软的叶沨如是想。
叶沨隔日就开始苦逼地早起加训,时不时地到一楼大厅负责饭后卫生,庆幸的是,昨晚他那件事闹出名了,负责做饭的阿姨知道以后也没怪他,反而体贴他长身体饭量大,偷偷给他加鸡腿。叶沨既感动又愧疚,帮忙打扫卫生更卖力了。
相比之下,他的训练就十分划水,原本八小时就会有几个小时摸鱼走神儿,趁教练不在偷偷干别的,现在加练四小时,等训练室就他一人了时,他更加肆无忌惮。
只不过是单人到训练场反复训练,和跑到游戏里随机路人排吹牛侃大山。
青训营两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时不时还有训练赛。月底了,还有楼上三楼一队的大佬下来当考官一一考核。
碰到其他人还好,要是碰到士考官welfen不达标被pass了,那就离收拾铺盖滚蛋不远了。
叶沨这天晚上睡得晚,整个人昏胀胀的,眼见着寒假还有半个多月就要开学了,他心里也有点毛。去上学吧,一分钱没有,休学留在这儿吧,感觉也是才出虎穴又如狼窝。
想东想西的叶沨,很不幸,被今天的士考官welfen一眼挑出来。
“你,过来。”
叶沨就像个上课走神儿的差生突然被点起来回答问题一样,又心虚又忐忑,走到了welfen对面的电脑坐下。
接着开始一项一项进行考核。
叶沨其实天赋不算差,但进来后,看似努力了,又好像只是努力了。
六项考核,两项不错,三项堪堪飘着红线通过,最后一项,挂了。
步寒蝉寒着一张脸,半晌冷冷开口:“这就是你加训半个月的成果?”
叶沨吓得一哆嗦,没敢接话。
步寒蝉跟没看到他一样,抬眸,随意点了一个人,恰好就是他的舍友之一,说:“你过来。”
叶沨讪讪地站起来让位置。
这个青训生,很顺利地通过了所有考核,甚至比之前还有进步。毕竟半个月来每天加训了三小时。
叶沨站在一旁,感觉脸辣得厉害。
太丢人了。
而在所有人考核结束以后,步寒蝉对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教练不争气地看他一眼,叫他以后上点心。
他羞愧地点头,心里想的就是……步寒蝉走之前看都没看他一眼的背影。
他这种小喽啰,可能对方完全没放在眼里吧。
叶沨莫名很沮丧,考核完一整天都丧丧的,像条完全不想翻动的咸鱼。
晚上贺经理把他约出去,在一楼的办公室谈话。
大体意思是觉得他状态不在,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迟早要离开。暗示的意思很明显了。之后又体贴地问他是不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尽可能地帮助他。
毕竟战队招人之前都会对每个人进行背调。
贺烬当然知道这小孩是t大的,家里有钱,大概是今年冬天和家里闹翻了离家出走。这种不稳定炸|弹,说不定随时就会爆,说回家就回家继续当小少爷读书去了。
叶沨不知道自己被调查得一清二楚,只点点头,心想实在不行就收拾行李跑路,跟他在美国读书的发小借点钱先用着,继续回去读书。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这样,因为都离家出走了,还跟富二代发小借钱,也挺丢人的。
叶小少爷挣扎着,是在青训营丢人,还是在自己那旮旯儿二代圈子里丢人。
贺烬和叶沨谈过以后,回头将这事儿和战队老板步寒蝉汇报说了下,两人是多年朋友,说话也随意一些。
贺烬:“总之,这小孩儿多半是胡闹,保不准等哪天熬不住了,面子不重要了,就得跑。他现在能撑着,也是因为没钱,战队发的那点儿补贴出去根本活不下来,何况回北京读书。”
步寒蝉站在窗边,听完沉默了会儿,说:“半个月后我再对他进行一次考核。”
贺烬以为他是想再给叶沨一次机会,迟疑道:“他要是还没过呢?”
步寒蝉没回答这个问题。
叶沨得知自己半个月后还要在士考官welfen那里经过一次考核,内心复杂,十分忐忑。
想放弃的想法刚从脑袋里蹦出来,welfen对他看都不看一眼的模样又窜上来。
叶沨心里憋了一口气,心想:不就是考核吗?!来啊!谁怕谁!
他加训的惩罚没有人说是结束了,还是没结束,但他的三个舍友在考核通过以后,自动没有再加训。而叶沨却突然开始雷打不动地起得最早,睡得最晚,从12个小时加到14个小时,有时候甚至能到18个小时,其余时间不是睡觉在梦里面训练就是给食堂阿姨帮忙打扫卫生。
他每天这么玩命地训练,心想,这下考核应该没问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