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看了那张照片好一会儿, 抬头看向翟良俊:“这是分开的吗?”
顾白指的是画像上的蛇和龟。
这张照片拍得并不好, 倾斜得厉害, 还有点走形,细节根本看不清楚。
“分开的, 分别是灵蛇和玄龟,你看过心里有个数就好了,回头到了玄武那里, 有画像的。”翟良俊解释道。
顾白拿着那张照片,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这个画像跟司先生那张是一样的吗?”
翟良俊点了点头:“都是白泽画的。”
顾白一愣, 对于今天新听到的这个名字生出了一丝好奇。
他拿着照片,想了想, 还是没能按捺住:“白泽, 是那个传说里的白泽吗?就是通晓天地万物的那个。”
“是啊。”翟良俊点了点头, “这些都是他们当年偷偷从白泽画的那一堆精怪灵物的画卷里摸出来的,后来流传在外边的都是摹本。”
顾白惊叹的“哇”了一声, 看着手里的照片觉得真不得了。
之前他看到司逸明给他的那张貔貅图, 就觉得绝对是顶尖大家画的,顾白也学过一点水墨画的皮毛, 很清楚要画出那种扑面而来的锋锐感有多难。
水墨不同于其他色彩丰富的绘画流派, 它无法利用利落的线条和明艳的色彩差来凸显对比, 从而达到对观者视觉冲击的目的,水墨画讲究形意,做不到像油画那样几近真实的表现, 而是更加的注重动态抓拍一些。
以形达意,又以意来塑形,要达到这样的境界,没个几十年的刻苦练习是达不到的,另外还得对这方面有一定的天赋。
反正顾白对于水墨画是放弃治疗了,比起水墨画,他对那些颜料油泥混合而成的色彩有着天生的敏锐,自然是不会绕个大圈子去学水墨的。
白泽一定画画一定非常厉害,顾白想。
“之前司先生不告诉我画是白泽画的。”顾白小声嘟哝。
翟良俊倒是理解:“怕你去找白泽吧,白泽之前应了黄帝的话,画完精怪图之后元气大伤,记性就不太好了。”
顾白愣了愣:“元气大伤?”
“灵画不是谁都能画的。”翟良俊站在顾白身边,说道,“白泽画完之后就说再画就变成白泽干了,说完就沉睡了几千年,醒来之后……”
翟先生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之后这里就不太好了,经常是前脚说完的话后脚就忘。有妖怪偷偷摸摸找他画灵画,白泽也忘记自己不能画了,后来要不是我们发现及时,白泽就真的被榨成白泽干了。”
后来司逸明押着白泽让他自己写了一幅墨宝挂在了墙上,写的是:拒绝画灵画,不当白泽干。
每次白泽看到挂墙上的书法就会想起这件事,这才勉勉强前的把这只失智神兽给稳了下来,虽然偶尔还会出些意外,但也算是保住白泽一条兽命了。
“所以啊顾小白,你真的很重要。”翟良俊苦口婆心。
全华国的妖怪都眼巴巴的看着蓬莱的蜃景馋得要命,现在有个能够画灵画还没后遗症的,那些妖怪一个个眼红得都要滴血了。
翟良俊说着,看了一眼外边再一次打起来,这次却连原型都没有变回去的两个,在发觉他们在照着彼此的脸捶的时候,忍不住嘶了一声,摸了摸自己英俊的脸。
翟先生想了想,还是过去把门给关上了。
顾白拿着照片,视线被翟先生挡住,倒是没有看清楚外边是个什么战况,但没像之前一样看到两头巨兽相互撕咬,一会儿龙吟一会儿兽咆的,顾白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那爸爸之前说,带着我两百多年了?”顾白仰头看着端着茶杯坐到他身边来的翟良俊,“可我不记得有那么久啊。”
“我也不记得我成精之前的事情,不管是妖怪还是灵物都这样的。”翟良俊喝了口茶水,“成精呢,就是渐渐生出了灵智,这期间是会有一段转变期的,意味着你已经从低层次的物种飞跃到了另一个阶层,讲白了就是换了个物种了,你总得有个适应的时间。”
这期间也挺危险的,那颗老参就是在成精路上被顾朗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拦路虎给弄死了。
他们这种动物草木成精,撑死了也就花个几十年,但像顾白这种天生地养的灵物,那是以十年为单位来算的。
这期间,绝大部分精怪都会选择沉睡,将自己的活动水平降到最低,保持最普通最平凡的存在感,免得被逮住变成那些已经成精的妖怪们的大餐。
而这个转变期间,被称作蒙昧。
相当于人类的婴儿阶段。
人类会记得婴儿阶段的事情吗?
不会。
所以妖怪也基本都不记得蒙昧时候的事情。
“不过我挺好奇你本体到底是什么的。”翟良俊咂咂嘴,“应该只有等白泽回来了,他虽然记性不好,但是什么都知道,问他他就能想起来回答。”
顾白瞅着照片,摸摸衣兜里拿出了一只铅笔,却没有找到能够打底稿的画纸。
他顿了顿,只好继续跟翟良俊扯淡:“白泽去哪了?”
“亚马逊雨林吧,这么久还没回来,估计是每天都蹲在林子里思考他是谁他在哪他为什么要去那里。”翟良俊随口答道。
他们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白泽在外边出问题。
因为神州大地之外的那些妖怪没一个能打的。
就算是不擅长打架的白泽,出去了也是横着走,何况白泽天生自带亲和BUFF,去外边可比在本国呆着安全得多了。
而且神州大地真要发生什么大事,他白泽回来得比谁都快。
顾白欲言又止:“……”
你们神兽是不是除了司先生没一个靠谱的。
翟良俊觉得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于是假装四处看风景,却看到了顾白手里的铅笔。
缺了画纸。
“你画纸在车里?”翟良俊问道。
顾白点了点头。
他本来只是准备随意逛逛这个妖怪集市开开眼,就跟着司先生去深山里找他爸的,所以压根没准备动车里的东西。
结果没想到直接就撞上他爸了。
“我给你去拿。”翟先生说着,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这个厅堂里没人了。
顾白轻轻眨了眨眼,将照片放到了一边,深吸口气,低头看着单反里这两天拍的照片,看着他拍的饕餮和貔貅打架的照片,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脸。
感觉到疼痛之后,他又低头看了看照片,发现并没有变化之后,露出了恍惚的神情。
好吧,看来这真的不是能以梦境来解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