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新起草了一张底稿, 并且铺上了色之后, 顾白在等待颜料晾干的时间里, 想到昨日夜晚所见的盛大之景。
他想了想,小心的将这块板拿下来, 放到了一旁的工作台上,然后新放上了一块画板,从工具箱里翻出水溶彩铅来, 又抽了张水彩纸,翻到背面,夹在了新的画板上。
比起水彩, 水溶性彩铅有着一个非常明确的优点。
就是它有着非常清晰明确的笔触和同水彩类似的晕染效果,可控性也比水彩要好很多。
最重要的是, 出门在外, 带一套水溶彩铅绝对比带一整套水彩用具方便得多。
——不过顾白这两样都带了。
至于壁画的材料, 由于司先生当时说目的地有,顾白就没带。
现在看来的确是有的, 灵蛇夫人的工作室里各种各样的材料都相当的齐全, 从缝纫到绘画到大型雕塑工具都有,顾白所在的工作室旁边还有一个衣帽间, 里边全都是灵蛇夫人自己设计制作出来的童装。
上至婴儿下至少年的, 基本上都有。
顾白也在这个工作室的柜子里看到了很多大牌的颜料, 不过他没有用。
自己带来的小盒装水彩完全够用,这种小便宜完全不需要贪。
顾白拿了一支正黄的彩铅,开始打起了底。
司逸明被灵蛇夫人撵上来给顾白送晚饭。
在此前还被灵蛇夫人勒令把蒸笼都给洗干净。
作为司逸明少有的会背着尊敬态度去相处的神兽, 灵蛇夫人勒令得理直气壮,司逸明也没什么意见,把自己折腾出来的残局都收拾好了,顺便端着那些他蒸熟了,但卖相实在不怎么好看的面点送上了三楼。
进行创作的时候,总是相当忌讳被打扰的。
司逸明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上楼的时候手脚很轻,走到顾白背后了,顾白也没察觉到。
司先生端着两碟子馒头,看到顾白正拿着打湿了头的毛笔,轻柔而小心的晕染着彩铅的一些笔触。
司逸明站在顾白身后,看着那副画面,有一瞬间的怔愣。
那是一幅非常温暖的画面。
画面中有橙红的夕阳,和被夕阳渲染出不同颜色的天空与云彩。
以及云海之上,被温暖的光所笼罩,而映射出柔软流光的、身披夕阳的貔貅。
跟以往总是威武勇猛,充满了肃杀凶悍之气的貔貅图截然不同。
这完成度算不上多高的画面里,貔貅竟然显出了一丝让他自己都全然陌生的柔和,连冷硬的鳞甲也变得莫名的柔软起来,淌着暖洋洋的夕阳,被柔暖的光晕所笼罩,在云海之上,整个画面都显得软和而温暖。
司逸明认得出这幅画面。
是昨晚上他背着顾白去幽冥时所见的夕阳。
而顾白似乎是用尽了他所擅长的那些饱和度极高的明亮色彩,让这画面显得格外的热烈又温暖。
司逸明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在顾白低头去洗笔尖时,开口说道:“怎么不把你自己画上?”
顾白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扭头看了司逸明一眼,然后有些慌张的站了起来,企图把画架上的画遮住。
“挡什么,我都看到了。”
司逸明把馒头放在了工作台上,看到了已经晾干了的另一面画板。
他拿起一个馒头,转头塞顾白嘴里。
顾白叼着馒头,想要伸手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着颜色的手,在站在这里和去洗个手之间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选择了后者。
司逸明看着顾白叼着馒头跑去洗手,又低头看了看顾白的那幅画。
他觉得顾白大概是给他加上了什么奇怪的滤镜。
他好好一头威武的司战神兽,还兼职招财进宝,怎么看都不该是这张画里的样子。
但这幅画出自顾白之手,到底也还是灵画,画里也的确有那么一丝貔貅该有的气息。
只不过是完全没有了威猛感,而是四处溢散着一股的财气。
顾白洗完手捧着馒头出来的时候,看到司逸明低头看着他的画,感觉有点尴尬。
悄咪咪的画人家本体的图还被发现了,这事儿的确是有点羞耻。
“为什么不把你画进去?”司逸明重新问道。
“哎?”顾白一愣,看了一眼画,“我觉得这样比较好看。”
司逸明觉得真要画其实都会好看,顾白水平摆在这里呢。
他想了想,问道:“你平时也不爱画人。”
顾白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低头瞅着被他咬了几口的馒头,小声逼逼:“因为带人物的画买的人少。”
司逸明:……
司逸明:哦。
都快忘记你穷苦艺术生的人设了。
司逸明拍了拍顾白的肩:“你继续画,我下楼去给你拿吃的上来。”
要说顾白觉得来北方这一趟最满意的是什么,那绝对不是那一晚上的极光,也不是以前从未见过的那些风景,更加不是得知了自己和自己周围的亲朋好友都不是人。
而是灵蛇夫人变着花样给他捯饬的食物。
从主食到小零食,顾白就没怎么断过。
在壁画上墙期间,灵蛇夫人每天除了巡逻之外,就是美滋滋的给顾白准备各种各样的食物,还顺便给顾白裁了三套衣服,连内裤都没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