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翻了一圈,就只认出他见过的迷榖树的花。
那一大盒子玻璃珠——不对,应该改口称之为灵石了。
顾白掂了掂这一盒子灵石的分量,觉得自己恐怕是发了一笔横财。
之前在妖怪集市的时候,顾白注意了一下司逸明买东西时付出的灵石,一颗灵石可以买十来串烤肉,或者一本《山海经》,或者某些人类世界里见所未见的神奇玩意儿。
一颗灵石的价值很高。
顾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盒子,觉得这里边少说千八百颗。
除此之外还有那一小盒水钻。
据翟先生说那是符篆的最高级载体之一,贵得要死,但每次都还是一出就被直接抢光。
顾白打开那个盒子,发现里边竟然已经碎了好几颗。
他愣了愣,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屋子,轻轻咂舌。
估计来光顾过的不止有人类,恐怕还有妖怪,不然不至于触发符篆。
顾白把宝贝都塞进手腕的编织绳里,又从编织绳里拿出了好几个阵盘,按照司先生所说的放在了家里各处。
他有心想拿出自己带的被褥来睡觉,但看着这脏得无处下脚的屋子,最终还是认命的开始打扫起来。
顾白会在这里呆个几天,他准备去挨个拜访一下以前帮助过他的那些好人,然后正式的跟他们道个别。
这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人世匆匆几十年,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见到。
在要离开这里之前,去见一面,告诉那些对他伸出过援手人他将要离开远行了,并对他们曾经的帮助表示感谢,这是礼貌。
之后的两天里,顾白拎着他买的礼品挨家挨户的拜访了那些帮助过他的老师和警察,看着那些满脸惊喜面上却已经漫上了皱纹与白发人们,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难过。
顾白想到筒子楼底下被遗落的花圈和那两个用来烧纸钱的搪瓷盆,此时此刻,万分清楚的意识到了时间将会带走的东西有多么宝贵。
怪不得妖怪们总是不爱跟人类深入交往。
哪怕是融入了人类社会的那些妖怪,也时时刻刻都保持着随时能够抽身的余地。
这样的告别要总是频繁发生的话,也太让人难过了。
顾白拜访完了那些好人们,站在筒子楼底下的坪里,仰头看了好一会儿,眼瞅着左右无人,干脆的从编织绳里拿出了画架和凳子,就在那里一坐,抬手就画了起来。
司逸明在朱鸟窝里等了两天才等到忙成死鸟的同僚回来。
等到他拿到了自己想到的东西时,距离跟顾白道别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
顾白还留在那座小县城里,师兄那边审核的回馈还没拿到,他就并不急着回去,天天就背着他的画板满县城溜达,把自己记忆中的人与物都留在了画纸里。
顾白把他想画的地方都去了一趟,画了一圈的速写,最后重新缩回了筒子楼底下,用细致而缓慢的笔触,将筒子楼最热闹的那段时间画了下来。
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但顾白多少还是有些印象。
那个时候他爸还蹲在家里当煮夫,只要一出门,整个一层楼都会安静下来,号称楼中一霸,有他镇着,当年没一个小偷敢过来。
楼上住着一对刚新婚的新人,门口还贴着喜字,右边的阿姨教训孩子的声音整栋楼都能听到,左边住着个租户,在不远处的汽修厂当洗车工,走廊上总是挂着他总也洗不干净的湿哒哒的工服。
楼下是个老人家,有哮喘,但儿女非常孝顺,天天乐呵呵的,最喜欢太阳好的时候拉这条小板凳,坐在坪里晒太阳。
顾白循着那些稀薄的记忆溯流而上,一笔一笔的将那些美好的感情倾泻在画纸上,画画的时候连脸上都忍不住带着笑。
司逸明赶过来的时候,正是难得阳光灿烂的一天。
他揣着朱鸟这些年掉的毛和朱鸟的血跑来找顾白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阳光底下,浑身都被柔暖的灵光所笼罩的顾白。
一周不见,学会了吸纳天地元气的顾白又蹿高了几分,这会儿就算是坐着,也可以轻易的窥见其修长纤细的体态。
司逸明站在远处看着顾白,只觉得顾白身上好像多出了那么一丝沉淀的成熟滋味。
顾白坐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在十一月的天里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袖子还因为嫌弃麻烦而挽了上去。
随着他抬手的动作,下衣摆偶尔被拉上,展露出了他白皙的腰际,顺着看下去,那道下凹的背脊线隐入裤腰之前,有一个小小的腰窝。
大概是因为身高猛涨的关系,顾白的牛仔裤显得有些短了,露出了他的脚踝,在阳光和柔软的灵光的笼罩下,就像是发光的白玉一样柔和细腻。
让人很想要伸手握住。
司逸明垂眼看着,感觉手有些痒。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人的视线,顾白转过头来,看到司逸明的瞬间,整个人像是被点亮了一样,脸上霎时露出了暖洋洋的笑容,冲他挥了挥还拿着画笔的手。
他一挥,画笔上的沾着水还没有被他匀开的颜料就飞到了他的脸上。
顾白登时手忙脚乱的从旁边的工具箱里翻找起纸巾来。
而司逸明眼前的美好被他的动作打破,终于回过神来,忍不住深吸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蠢蠢欲动的手。
难不成……我真是个禽兽?
司先生万分沉痛的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司逸明:从今天开始修佛吧,洗清罪孽,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顾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