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躺在地上, 过了半晌, 眼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终于消退。
他慢腾腾的爬起来, 活动了一下身体,仰头瞅着疑似自己本体的……山。
白泽到底是怎么喊出“小石头”这个称呼的。
顾白看了好一会儿, 从手绳里摸出了一条毯子,铺在地上坐了上去。
这种时候就该感慨一句有钱真好。
不然以这一趟上来的法宝报废率,不是以司先生的人脉财力, 还真耗不动。
顾白坐在毯子上往山那边飞,越是靠近,就越能发现这座山的本质。
并不像普通山峰那样有棱角与凹凸不平的土块覆盖在上边。
这座山的表面光滑平润, 硬要有个比喻的话,就像是鹅卵石那样。
仔细看看的话, 这座山……不对, 这颗石头还是个非常标准的椭圆形, 只不过有一半埋进地里了,而另外一半正支撑——不, 应该说填窟窿比较合适。
第七层天外天的上下间隔非常的低。
昏沉而低垂的天幕让人看了就觉得压抑得厉害。
而正因为空间有限, 那些凶狠的劫雷与罡风就像是野性的巨兽一样,疯狂而无序的在下载的天地间崩腾肆虐。
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盘古开天辟地之前, 天地不分的险恶环境一样。
大约也正是因为第七层天地间隔小, 所以正巧能够把补天……石, 姑且称之为补天石吧。
大约是刚巧能让补天石支撑着堵上这个窟窿。
顾白一边慢腾腾的飞着,一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巨石。
顾白对他的本体没有任何印象,但越是贴近越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那种极度亲切的滋味。
那是一种, 非常明朗的温暖和甜蜜的感觉,就好像身体中缺失的东西正在渐渐回归。
有种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天寒地冻的极低走着,即将冻死的时候身体骤然升起了一股暖意的极致的幸福感。
顾白越是靠近,就对于这块巨石的情况知道的越发的清楚。
他不需要以眼去看,就非常清楚的知道了这块巨石因不堪重负而产生的裂痕在哪里。
那些裂痕处漏下了天河水,顺着石头流淌成细细的一条。
好在第七层天外天那些凶狠的劫雷与罡风,轻易的就能将这些少量的天河水消化干净。
顾白对于这种突然而至的温暖和幸福感到有些不自在。
他无措的坐在飞毯上,想要移开目光却始终被吸引着。
他隐隐约约的记起了一些早年的画面。
比如比山岳还要巨大的神兽们飞跃过天际,比如荒莽之时动辄将天地撕碎的争斗……
那些画面模糊得很,最终让顾白记得清清楚楚的,反而是第三层天外天偶尔会传上来的春风唤醒万物的歌声。
以及,顾白清楚地意识到,比起神兽凶兽真正毫不顾忌不做遮掩的本体体型,补天石还真的只能称之为是“小石头”。
顾白沉默了好一会儿,抬手摸了摸近在咫尺的石头。
他的本体是温暖的,因为他的归来而透露出本能的欣悦和愉快。
顾白恍然回神,想起自己的任务,收回手拍了拍屁股底下的飞毯,直直的向上方产生了裂痕的地方飞去。
顾白从手绳里摸出了被炼化成一小块的息壤。
息壤在手绳里生长得很慢,根据特性来讲,它在水里会成长得飞快。
所以用它来堵住天河漏下的窟窿,大概是非常合适的。
至于如果息壤长到堵住了整个这一层天外天怎么办这种问题,就不是顾白需要担心的毛病了。
至少现在不用考虑这个。
顾白拿着手里巴掌大的息壤,想了想,把它糊在了石头顶上淅淅沥沥的漏下浑浊的天河水的部位。
大概这就算完了吧,顾白想着,拍了拍飞毯,准备降下去。
天地骤然轰鸣。
绚烂的金光从天而降——看起来似乎是从更高一层的天上落下来的。
它将第七层天外天待着的石头和石头旁边的石头精都笼罩在了里边。
与此同时,天外天之下,那些忙碌不停的神兽们都骤然停下了动作。
他们周围有无数细碎灿烂的景色光斑缓缓的落下来,融入了他们的身体里。
曾经参与过挖息壤这一事宜的妖怪、甚至那些上交过宝贝的妖怪,也多多少少分到了些许这纯和的金色光亮。
就连穷奇和正躲着穷奇的饕餮,都破天荒的被这样的光给笼罩了。
——这光是什么他们可清楚了,做过好事或者取得了惊天成就的时候会落下的功德金光。
放以前可从来没他们这帮凶兽的份。
顾朗震惊的看着身边的光亮,愣了好半晌,猛地抬头看向了被夕阳笼罩的天际。
正值日落时分。
今天的日落时间格外的漫长。
晚霞明亮得有些怪异。
天幕是夜晚即将到来的浅紫色,云层一叠又一叠的覆盖在上边,几乎要被金色的光亮刺破。
夕阳的橙红给云层镀上了明亮得像是火光一样的边线。
这样奇异的明亮生生将即将到来的夜色重新击退了回去,而使得整片天地都染上了绚烂的金。
人类为这难得一见的奇景而惊呼,纷纷取出了手机和拍摄设备,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
而人类的眼睛所看不到的部分里,那些因夜色而逐渐凝聚起来的细微的黑色雾气,在这一片金光之中骤然溃散得一干二净。
天地倏然清朗。
顾白在金光消失之后愣了好一会儿,感觉身上被罡风拍出来的微痛感消失得一干二净,沾上的灰也被无形的手挥去。
顾白坐在毯子上,抬头看了看自己的本体,发觉连他的本体都变得焕然一新。
他抬头看了看天,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顾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本体,张嘴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自言自语太奇怪了。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抛弃掉了心底的怪异,说道:“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就回来。”
等到息壤能够顶替他的本体了,也许就能把他的本体带走了也不一定。
顾白不确定这事儿可不可行,所以也就那么想了一想,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