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顿的笑容里带着些萧索,“著名的爱斯摩尔之战,那是你第一次受重伤。西蛮人的砍刀劈进了你的肩胛,鲜血染红了土地。若不是玄武赶来施救,你可就要成为第一个死去的神了。”
滕五眨眨眼睛,“怎会?他是龙神。”
兰顿神色一黯,“是啊!你是龙神。”
滕五见兰顿不再言语,无聊地向前走着,忽然在一处停下脚步,脚下的土地有着异样感觉。
兰顿从身后跟上来,“找到了?当年你就倒在这里。爱斯摩尔之战是我们与西蛮的最后一战,再往西,就由白虎和朱雀接手。因为你倒在这里,所以这里便是苍龙与朱凰的最西边界。”
滕五占在原地,环顾四周,除了寻常边境小城的破败和热闹,没有看出当年大战的一点痕迹,转向兰顿,问道,“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兰顿直视滕五,“看你能否记起什么。”
滕五眉头一蹙,兰顿接着说,“从千年以前我就在想,所有的事情应该只有一条线索,线索也只有一个源头。那是你身为神身而第一次受重伤,就算当时并没在意,但以后发生的事情却足已引起警惕。你需要好好的想想,当时发生了什么。”
滕五面对兰顿认真的表情,扯了扯嘴角,“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怎么办?”
看着滕五,兰顿脸上忽然缓和地笑了,“有些事情,就算你不去找它,它也会来找你。”
兰顿的话说得玄妙,滕五忽然心底一阵烦躁,脱口而出,“你就算学玄武也学不象,不要白费力气!”
“玄武什么样?”兰顿紧跟着问道,滕五忽又张口结舌,兰顿一笑,亲昵地扶住滕五的肩膀,“诶!走吧!”
滕五跟着兰顿走了两步,脑海中满是曾经梦见自己躺进水晶棺的那一天。忽然问道,“当年你要去寻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兰顿脚下一滞,声音略带颤抖,“没有。回来之后,就看见你身在水晶棺。”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兰顿的笑容里带着苍凉,“后来我和嘉蓝大打出手,我想把你带走,他不愿。再后来,我回到自己的封地,一度想养兵将嘉蓝拉下王位,但想到百姓多灾,你一定会不高兴,才算罢手。一年之后,丽萨莫名其妙地病死,嘉蓝唯一的儿子被立为王储。再再后来,我们就都老了,病了,死了。有生之年,没有再听见你的笑声。”
明明并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但滕五听了,依然觉得心头发酸。两人沉默行走了良久,又听兰顿说,“当我想起了这一切时,我就知道,此生一定能够再看见你的音容笑貌。”说着,兰顿看向滕五,“哪怕你好象变了个人。”
滕五看着兰顿,心里募地想起远在格里兰城的卡斯,说,“我是滕五,不是亚岱尔。”
兰顿宽容地一笑,“我知道。”
滕五无力,也不想辩驳,在这座边境小城上,从街一头走到另一头,等领略了风土人情,喝了当地最粗糙但也别有风味的土茶。天色渐暗,滕五一行人又回转饮马旅馆。
晚餐,照样是卖相不佳但味道尚可的炖菜,夜色深沉时,各人便回到各自的房间中安睡。
一路风尘,滕五出门在外的这段时日,过的就是早睡早起的健康生活。狄娜伺候着滕五睡下,自己轻轻关门安歇在外间。偶尔侧头细听,还能听见有侍卫伏在房顶瓦片上的细碎声音。没过多久,狄娜也睡着了。
夜色深沉,一轮明月挂在天空,月光透过窗子照在滕五的脸上,滕五募地睁开眼睛。好象又梦见了什么,胸膛剧烈起伏,心跳咚咚作响。和以前不同,这一次的梦境模糊难辨,但唯一确定的是人在爱斯摩尔战场,西蛮那劈头一刀,砍进肩膀嵌入骨头的“咯吱”响声甚至还在耳畔,在剧痛之后的短暂麻木中,滕五看见了嘉蓝惊恐的脸和希亚狂奔的身影。
脑中灵光一闪,那明明已经冒出头来却刹那间再无踪影的疑惑,让人烦躁得抓心挠肝。有什么东西……滕五想,一定有什么东西。答案就在嘴边,却遍寻不着。
深吸了几口气,滕五起身,抄起床边的权杖,轻轻的打开窗户。窗外月色明亮,而滕五却只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自己去探询。站在窗前,滕五正在为难,天上一片浮云飘来,如水的月光顿时黯淡。滕五小心地跳出窗子,隐蔽在墙边的暗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