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走?”临行前,卡斯问过滕五。
“大大方方地走呗!”滕五随口应答,但没想到,卡斯和兰顿真的走得够“大方”。站在饮马客栈门口,头上罩了帽兜的滕五看着眼前的队列瞠目结舌。
一架硕大的马车停在门口,几乎占了爱斯摩尔狭窄街道的一大半。过往行人纷纷侧目,有几个骑着高头大马、腰挎阔剑的骑士皱着眉头瞪过来,让人觉得随时就要拔剑砍伤挡路的马车。
但骑士拔剑的冲动被一群懒散的士兵遏制。即使在这里,没人知道席德带着的兄弟是苍龙国最精英的王家侍卫,但谁都能看出这群武夫肌肉纠结的臂膀和腰上的阔剑,更有侍卫将阔剑扛在肩上,嘴里咬着草芯,斜眼看人。有那么一瞬间,滕五几乎觉得席德和侍卫营的侍卫们有到自己常青会中当混混的潜质。
在四国大陆上,像格里兰城那样繁华的都市毕竟属于少数,还有大片面积是大大小小的城主的管理下。有些城主的家族实力不强,免不了要雇用走单的骑士。也不知道席德这群正规军从哪里学来的,随便找了衣服穿上,简直就是一群流寇。
滕五的目光在席德等人身上转了转,嘴角微弯。兰顿看了一眼其中的自家士兵,也玩得兴致勃勃。,倒是卡斯看了几眼,撇了撇嘴,“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滕五扶着卡斯的手臂,借力登上了马车,笑道,“所以学坏很简单。”
兰顿坐在车上,吹了个口哨,驾车的库奇就挥动马鞭,狄娜坐在车厢后面,身边是一些柔软的行李。席德一队人马一半在前,一半在后,活脱脱是一群被富人雇用的散兵游勇。
这么大一队人马走到城门,守城的几个士兵也都愣住了。没见这群人进城,怎么就能出城?好在也没人阻拦,城门大开,滕五等人真的是“大大方方”地出了爱斯摩尔。
兰顿坐在库奇身边,翘着腿,靠在车上。身后的帘子一遮,马车里只有卡斯和滕五。滕五靠着软垫,上上下下看着这辆超规格的马车,笑道,“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找城里的木匠专门定做的。”卡斯说,“可觉得舒服?”说着,卡斯伸手抠下,滕五惊讶地看着马车中间的木板抬起,卡斯稍一挪动就变成了固定在中央的桌子。卡斯又笑着将手伸到滕五腰间,一捏之后,顺手拉开了嵌在马车壁上的隔板。滕五左右一看,居然是几个小抽屉,里面日常用的东西一应俱全。
“哈!”滕五倒不吝惜赞美,“这简直是头等舱啊!”
卡斯一愣,“什么是头等舱?”
滕五笑道,“就是非常舒服的马车。”
卡斯最是觉得滕五嘴角似笑非笑痞痞的样子好看,单手撑着凑上去就是一吻。滕五看了看卡斯,回身翻弄身侧的几个抽屉,从一个抽屉的角落里拿出一瓶散发着熟悉芬芳的瓶子。
“嗯,你果然是连这个都准备好了。”滕五将盛着玫瑰香露瓶子拿在手中把玩,“可惜现在我没什么精力伺候你,要不你自己润滑好了,再来找我?”
卡斯知道这正是滕五受伤之后无所作为才开心地耍嘴皮子,宽容地笑笑,没有说话。见卡斯的样子,滕五遗憾地收起自己戏谑的心情。跟一个老实人玩奸猾,最是无趣。
滕五不经意间叹了口气,在这个世界中,有卡斯、兰顿这样的人物陪着,已经成神又对争权夺利没什么兴趣。就算阴谋耍狠也没有了必须的对象,现在的自己,堪称一头猛虎被生生地磨掉了利爪,生疏了狩猎,就快变成一只绵羊。
“伤口疼吗?”卡斯见滕五叹气,人便靠过来,阳光从车窗照射进来,落在卡斯的头发上,金色的发丝几乎变得透明。
看着卡斯关切的表情,滕五又深深叹了口气。以前不管多重的伤,孟繁华只会痛心地看着,滕三则会第一时间找来医生,在他的伤口包扎好之前绝不会管自己身上的伤。但无论是谁,都只会庆幸这一次死的不是滕五。只要不死,就意味着还能组织下一场战斗。要是当年谁这么恶心巴拉地问道“伤口疼吗”,说不定会被滕五一脚踢开。
“滕五?”卡斯蹙起眉头。
滕五将卡斯推开一点,看了看那拧在一起也相当好看的眉头,赶苍蝇般摆了摆手,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闭上了眼睛。若是在兰顿面前,自己还能保留一点常青会滕五的血性,那么在卡斯面前,滕五是眼看着要和从前的自己挥手再见了。
“滕五?”卡斯又是一声。
“闭嘴!”滕五闭着眼睛低声怒喝,然后,马车中也就真的一片安静了,间或能听见帘外兰顿和库奇的谈话,不久,滕五就在太阳温暖的照耀下,睡着了。
马车再舒适,修养的日子也足够无聊。没过几天,滕五便戴着面纱,骑马混进侍卫的队伍里。卡斯也戴上了遮挡头发颜色的头巾,紧跟着滕五。
再过一段时日,等滕五后肩的伤好到差不多,滕五也耐不住寂寞不时遛到沿途城镇采风时,此行的目的地雷卡特城也快要到了。虽然要攀爬过一座山,但随着接近雷卡特,官道上的商旅也日渐增多,滕五只好将自己包裹得更加严实。
天色渐暗,席德指挥侍卫们在一块山间空地安营扎寨,兰顿家的士兵则轻车熟路地划定露宿区域,和别的旅人营地隔开。库奇则生起了篝火,兰顿坐在火边,膝上摊着地图。
“翻过这座山,就是雷卡特了。”兰顿指着地图,卡斯站在一边观看,一个醒目的红点画在山脉的中间。
卡斯转头四处看看,“没想到在富庶的南国,山也形状秀美。”
兰顿收起地图,“南方的山脉不仅风景秀丽,而且物产丰富。老百姓靠山吃山就衣食无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