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卡特神庙的偏殿,一灯如豆,卡斯和兰顿坐在两边,目光都落在桌上。桌上放这个东西,一张坚硬非常的鳞片,还有一枚放在雪白帕子上的钢针。
纵然保存完好,但这毕竟是矗立千年的建筑,窗户缝能透进风来。一只蜡烛摇摇曳曳,一副朝不保夕的模样。兰顿起身,从外屋又端进一盏三只的蜡烛,屋内顿时亮堂了许多。
不远处就是兰顿家舒适明亮的府邸,但没人想离开这里。每一次经历变故,两人都想离心里的那个人近些、再近些。滕五就在隔壁没心没肺的熟睡,商量事情,没有比一墙之隔的这里更好。
但是在这里,没有侍卫、没有仆人,苍龙国最具权势的两个人自己动手倒茶挑灯,枯坐半晌,却都抿着嘴唇不说话。
卡斯瞥了一眼鳞片,黑蛟的鳞片真是该死的结实,又多亏它结实才护得住滕五。抬眼又看看旁边的钢针,在昏黄的烛光下,针上泛着诡异的绿光。
“针上淬了毒,一匹壮马几个呼吸就死了。”兰顿说,“拦着那女人的侍卫们,也是见血封喉,没一个活着。”
卡斯回想那女人操纵的锁链,尖头的利刃上也的确泛着绿光。想到自己几乎就要毫无遮拦地任人宰割,就算那利刃没有刺下来,现在想来也着实后怕。又看看鳞片,若不是滕五手疾眼快……
“以后不要自作聪明。”卡斯开口毫不客气,書香門第“白白把他置于险地,还以为尽在掌控之中。”
兰顿咬咬牙,没有反驳。自从知道钢针上的毒如此霸道,心中便无休止地后怕,若是滕五真的受到半点损伤,那么……想着,兰顿看向卡斯,“你应该有话要对我说。”
“什么?”卡斯一蹙眉。
兰顿沉吟着,说,“在场的人说,你和那女人对峙了一阵,明明落了下风,那女人却忽然收兵跑了。我的侍卫死了一地,你却毫发无伤。”
卡斯“嗤”地笑了一声,“怎么,我若也死在那里才对?”
兰顿一摆手,“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计较什么?”
卡斯没好气地瞪了兰顿一眼,沉思半晌,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时眼看命就没了,那女人偏偏收手。”
“她认出了你是谁?”
卡斯摇头,“头巾包住了头脸,只露出眼睛。苍龙国拥有一双蓝色眼睛的也不在少数。整个大厅都是你的人,他们没认出来,一个刺客怎么能认得出来?”
兰顿凝神看着跳跃的烛火,忽然看向卡斯,“也许她认出来的,不是你卡斯王。”
卡斯疑问地看着兰顿,兰顿又说,“她若是认出你是诺威王……”
“够了!”卡斯一拍桌子,“真是异想天开!”
兰顿见卡斯忽然发怒,并不气恼,只是奇怪,“为什么急于否认?我不相信你没有记起以前的事情。”
卡斯咬咬嘴唇,“他是他,我是我。我尊重我的祖先,但我并不是他。”
兰顿看着卡斯,眼中现出玩味的神情,好像再看一个无缘无故闹脾气的孩子,缓缓摇头,“我不明白,你在逃避什么。”
卡斯瞪着兰顿,兰顿接着说,“还是说,你不愿承认那些荒唐的事情是自己做的?”
卡斯深吸一口气,“恕我提醒,兰顿公爵,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将刺客揪出来,彻底消除对龙神陛下的威胁,而不是在这里疑惑我是谁。”
兰顿深深看着卡斯,点头,“你说的不错。你原本是谁,就应该是谁,不是我说什么,也不是你说什么,就能够决定的。”
说着,兰顿叹了口气,“现在全城已经戒备,但我不能封闭街市,雷卡特城的老百姓还要生活,商人也要做生意。只要滕五留在神庙,他就是安全的。”
卡斯见“滕五”的名字从兰顿口中说出来,心里一阵反感,冷冷地说,“你确定这里是安全的所在?”
兰顿盯了卡斯一阵,忽然一笑,“你忘了?在属于神明自己的地方,没有人或者神能够伤害他。”兰顿顿了顿,说,“雷卡特神庙也是龙神的家。”
卡斯看了看兰顿,没有说话便起身离开。
滕五尚在熟睡,奇怪的是他自己还清醒地知道,自己在熟睡。
熟睡的滕五走在一条幽深的甬道中,心里有些茫然,却并不迟疑。他轻飘飘地走着,然后来到一扇门前,轻轻推开一条一指宽的缝隙,居然就轻而易举地钻了进去。滕五站在门的另一边,惊讶地回头看看,觉得自己好像幼年动画片中能够穿墙的茅山道士。
这里是……滕五再看身处的地方,处处都是古朴的华丽,从眼前的帐幔中钻出,滕五发现帐幔之后是一张大床,再看房中的格局摆设,忽然觉得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