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门那边涌入了船上的医生,被抬上担架的木扬想甩开他们,声音又弱又急:“你们看看他——”
刚刚顺着船侧爬到船尾这边托住他身体的保镖也顺着安全绳爬了上来,去帮那边的安保控制还在挣扎试图逃脱的绑匪。
保镖跟绑匪扭打在一起,刀子从空中扬起一道冰冷的抛物线,落入海中。
他拎起绑匪衣领逼问:“谁派你来的!?”
“竟然还带保镖,不愧是明星啊……我都没发现。”
刀疤男毫不在意:“没人派我来,只是我活不长了,总要找个人陪葬不是?”
“操你妈的!!”
保镖用力挥过去一拳,老板和老板他对象当着他的面遇险,今年的奖金估计没了。
这一拳饱含着对金钱流逝的愤怒。
刀疤男也还了一拳,下一秒就被安保拿电棒给滋麻了身体。
他摊在地上,竟然还有力气哈哈大笑,他艰难地朝保镖勾了勾手指。
保镖抹去嘴角的血渍,冷漠地蹲下。
“回去告诉你老板……那个人、那个人跟他长得还挺像……啊!”
刀疤男突然开始痉挛抽搐,瞳孔睁得极大,脸上露出不知是痛苦还是欢愉的表情。
这是什么地方……
木扬仔细分辨着,这好像是在解别汀的车上。
开车的人是解别汀的商务司机,副驾驶上坐着助理江诞,解别汀就在后座上小憩,眉头微蹙。
自己又死了吗?
木扬有些迷茫,但他总见不得解别汀蹙着眉头的样子,想要抬手给他抚平,可怎么都触碰不到,手会直接虚虚穿过去。
他只能蹲在解别汀身边,小声叫着:“解别汀……”
想多叫几声。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不见?不多叫叫就没机会了。
木扬感觉自己快消失了,因为身体,不,应该是灵魂越来越沉,他费力地挪到解别汀面对面的位置,低头亲了下去,隔着一个次元与解别汀再来最后一次贴贴。
谁知道下一秒解别汀就睁开了双眼。
有那么一瞬间,木扬以为解别汀看见他了。
前座的江诞忧心忡忡地问:“您真不去看看心脏?”
解别汀移开透过木扬的视线,朝窗外看去:“不用。”
江诞叹了口气:“那您再歇一下,一会儿就上高架了,可能有点堵车。”
解别汀:“嗯。”
明明已经死了,木扬却仍然能感觉到狂跳的心脏,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可解别汀只是一直盯着车窗,深色的玻璃反透着无名指戒指的光。
木扬惊恐地睁大眼睛,他像是透视了一样,看见解别汀黑车后面的那辆面包车加速冲了上来,驾驶座上的人面色狠戾,眉间有一道丑陋的疤痕……
“解别汀!”
可无论他如何呼喊都无法制止两车碰撞在一起。
黑车侧翻在路边,解别汀倒在血泊里,周围路人议论纷纷,好不容易有人上来救助,解别汀却只是安静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让他们先救司机和江诞——
他失去了最佳的逃生机会,爆炸冲天而起。
一片火光印在木扬眼里,他想去拉解别汀,可全身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解别汀被活活烧死。
“解别汀……”
他绝望地喊着。
木扬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猛得睁开眼,进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他身上酸疼得厉害,但还是没什么力气,脸颊一侧紧绷绷的,木扬抬手摸了下,是绷带。
床边趴着一个女生,好像是乔媛。
“醒了?”乔媛有些惊喜地抬头,连忙按下呼叫铃,“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刚刚只是梦吗?
木扬掐了自己一下,不太疼,有些点麻麻的——
到底哪个是梦……
他费力地摇摇头,语气嘶哑微弱:“解别汀……”
“他没事。”突然走近来的谭珏代替回答,“就是神经紧绷,呼吸过度,在医院用了点药已经好了。”
可解别汀不在这里。
木扬有些惶然,不知道谭珏是不是在骗他。
“你昏迷一天一夜了,他一直没睡。”谭珏叹了口气,“你爸带他去附近宾馆开了个房休息一下。”
还是木南山态度足够强硬,不然解别汀估计都走不了。
木扬呼了口气,他扯着嘴角想到了姚鸢:“妈……”
乔媛回道:“去警局配合调查了。”
木扬僵硬又艰难地点了点头。
自从上次小城一别,他和乔媛就再没联系过,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么狼狈的场面。
医生很快来了,给木扬做了各项调查:“身体情况基本稳定了,就是麻药摄量不低,这两天四肢可能会有点麻痹感,可以起来活动活动或者尝试热敷,如果二十四小时还这样一定要及时联系我们工作人员。”
谭珏点点头:“好,谢谢医生。”
见木扬表情茫然,乔媛解释道:“那个人给你注射了大量麻药,然后石膏松掉了,不过没伤到腿,其它都没什么事,就是你身后有些磕碰的擦伤。”
木扬有些印象。
当时在墙角听着姚鸢和乔媛的谈话,随后就感觉到左肩一疼,然后就被人拖下轮椅……
他再次蓄力掐了自己一下,这次明显地感觉到了疼痛,伴随着轻微的麻痹感。
应该不是梦。
一阵轻但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木扬心口微跳,不用想都知道是解别汀。
解别汀脚步急促地走到病房门口,和病床上的木扬四目相对。
谭珏摇摇头,这才睡了四个小时。
她带着乔媛走了出去,给两人留下独处时间。
随后赶到的木南山也停在病房门口,没让木扬看见,他拍拍乔媛的肩膀说辛苦了,随后就习惯性地掏出一包烟,又想到这是医院只能塞回去。
病房里的气氛倒很安静,解别汀坐在床侧,用棉签沾着温水给木扬润唇。
解别汀眼下青黑一片,在冷白的肤调下衬得格外明显。
嘴唇也一点血色都没有,透着寡淡的紫。